南澤轉向洬雨遞了一個新的麵具給她,同時道:“耽誤了這麽久,估計這遊戲也該開始了,我們走吧……妍渃水神,恕本君和洬雨失陪了。”


    南澤和洬雨再次戴好麵具,帶著心古和誌介從茶棚裏走回到街上。沒走出多久,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妍渃道:“洬雨仙子,請等一下。”


    洬雨回身立定腳步。


    人影往來的長街上,妍渃站在三步之外,道:“小神想請教洬雨仙子:如果一個人已經修成了無情之身,那她還接受著別人的傾慕,究竟是該?還是不該?”


    洬雨的眉立時微皺,可她沒回一個字。這話,不該由她來回複!


    一聲輕響,除了他們幾位,長街上來往的身影瞬時全部定住。南澤抬手摘下臉上的麵具。


    南澤俊雅的麵容冷得徹底,他一步步走到妍渃身旁,站定,俯視著身側的神姬,一字一句冷冷地道:“妍渃水神,是不是本君之前太給你麵子,所以你才敢這麽放肆?”


    妍渃的身子一抖,“南……”


    冰冷的聲音強勢打斷身側的顫語,道:“既然你活得這般糊塗,那本君便教教你如何聽人話。”


    “你心裏藏著什麽心思,本君很清楚。之前念著同為一城祇神,有些事本君能閉一隻眼就不睜了。但現在看來,本君顧著你的麵子,你反倒以為是本君對你心存一丁點兒的憐惜。”


    “本君不喜歡和蠢神打交道,所以,本君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警告你:往後別讓本君和洬雨仙子瞧見你!若是你膽敢出現在本君和洬雨麵前,”南澤冷冷地掃了身側的神姬一眼,“那你的這張嘴,本君見一次就叫人拆一次。”


    “還有,方才你冒犯洬雨之事,本君會親自向她賠罪。不是替你。而是,你,沒資格求她原諒。”


    南澤在妍渃的顫抖中向後退了一步,道:“明日,你便領著紫木山神去九重天,這‘祇神’之位,你和她當得、太久了。”


    妍渃的雙腿一軟身子向後栽去,身形顫抖的她被同樣顫抖的仙婢扶住。她還想說些什麽辯解,話未出口,就見南澤冷冷地道:“滾!”


    南澤的周身浸了寒冰,妍渃相信若她再多廢話一個字,這位讓妖魔不寒而栗的上仙一定會一掌劈了她,因此,在仙婢的攙扶下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南澤麵前。


    與以往不同,這次的南澤朝著洬雨行了大禮。他抬首望著洬雨道:“是我之失,對不起。最後一次。”


    對不起,連累你無辜被人質問;最後一次,往後定不會借你擋麻煩。


    洬雨看了南澤一會兒,道:“你做到這般地步,我又如何再心生埋怨?我知。”


    我知,知你無心,亦知你自責。


    和南澤這樣修大道的仙神不同,洬雨修的是小道。大道無忌,小道無情。僅用了二三十年就飛升了的她,在飛升的那一刻,就已經將自己的姻緣斷了。


    因此,當妍渃看著洬雨對南澤的行為和話語沒有反駁時,妍渃真的以為南澤對洬雨生了愛慕之意。而這位已經不能對任何仙神心懷情愫的女仙明明知道南澤的心意,卻沒有推辭反而似乎默認著。這樣的行為,在這位神姬看來,很無恥。是以她一出口,就理所當然的充滿了對洬雨的不敬。


    洬雨看著南澤,恢複原本的恬靜,道:“不過,上仙你是否應當同我解釋一下‘葡藤夜話’——是個什麽樣的遊戲?”洬雨打響手指,長街恢複原本的熱鬧。


    誌介的心突突一跳,吞了吞口水。南澤的眉抽了抽,這事……在這個時間點解釋……似乎有點……


    果然,南澤說完後就感覺到洬雨的氣場不大好了。兩個小靈仙跟著自家神君一起瑟瑟發抖:洬雨仙子飛升前可是被男人騙慘了,也是因此才修了小道成了這副冷漠無情的樣子,這下發現神君帶她來參加的,居然是一個有可能會與陌生男子共待一個時辰的遊戲……天呐,我們會不會也被洬雨仙子暴揍啊?!


    洬雨默聲一會後,看似不濃不淡地道:“上一次回天宮時,飛瓊說她閑的有些發慌,”她看向南澤,“她素來喜歡搶月老的活幹,看來,下次回去時,該讓我們仙族未來的太子妃,替上仙你好好牽幾段紅線了。”


    “……”


    “不、不用了……洬……你別走啊,我錯了……你等等我……”


    這年頭,即便是上仙也活得很是不容易啊。


    -


    長街北端對麵是顯眼的花樓,麵朝著花樓右拐大概一裏遠的地方,是用上等的青玉石打造的歌舞台,在三重台階的光滑玉石上正有六七位裸足美人在中央踏舞。玉石台的後方是一顆枝葉繁茂的百年老樹,它的大半個身子高高覆上玉石台,此時正掛了不多不少十二盞暖白色的扁圓形燈籠。玉石台的邊緣間隔一定距離,同樣放著一盞。整個玉石台在燈火和暮色的交織下覆上了一層朦朧的清雅。玉石台下,正坐著一層又一層的觀者。


    而麵朝著花樓左拐一裏遠的地方,在長長的一院門外,參差不齊地站著一堆人影,這些都是此次來異界且並未成親的遊玩者。他們正在等待主持的小妖宣布——今夜能夠有資格參與‘葡藤夜話’這個遊戲的名字。洬雨和南澤他們就站在這群人影中。


    之前在入城時,曾有妖衛詢問他們各自是否成親。但凡未成親者,皆須領一個一串葡萄形狀的標號手牌,並留下一樣自己認為可以代表自己的物件,最後要求這些參與者於子時初至,來這院門外匯合,屆時與一堆物件中另選一樣自己中意的。當時,妖衛沒說會做什麽,隻道:不執行者,不得入內。因此那時,洬雨和南澤隻能一一照做。


    其實,南澤在知道這個遊戲會玩什麽後,便撤了要參與的心思。他剛才當著妍渃的麵說的那些,都隻是為了盡快離開那間茶棚,沒想過真要帶洬雨來。畢竟,就算他倆不照做,這一城的妖也沒一個敢說一個不字。可讓他沒想到的是,洬雨卻主動來了。


    南澤很是好奇地問洬雨原因。洬雨道:她在北洲追查魅狐死亡的線索時,遇見了一個身後負劍的黑袍妖,這個黑袍妖在她尋找線索時幾次出手阻攔她,但次次並未同她搏命,讓她分不清來者是敵是友。雖然未明善惡,但這個黑袍妖似乎更清楚妖煞的事,而她方才坐在茶棚裏的時候,碰巧瞧見他的身上帶著在入口處領的葡萄手牌。


    因此,本該拂袖離去的洬雨才會出現在這裏,而南澤隻好跟了過來順帶湊個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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