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誠輕咳一聲,道:“荔枝止渴、益顏色、可散無形質之滯氣;蜂蜜得草木群英之精華,合露氣以釀成,其氣清和,其味純甘,能安五髒諸不足,益氣補中;玫瑰花露氣香味淡,可柔肝醒胃,寬胸散鬱。如此果釀,勝在其效,若製成了,還請司典仙割愛半些。我師弟素來貪玩貪吃,髒腑有半些不足,合該用此果釀補補。”


    “噗嗤”月嬋實在是沒憋住,笑了一聲。她心想:熙誠仙君真的太會說道了。她一個吃貨愣愣的聽著熙誠說了一大段的功效作用,原以為是這位仙君想賣弄賣弄學識,哪成想卻是拐了個彎按著自家沒禮貌的師弟賠禮誇她們。真是有才!


    “此事好說。”洬雨配合地道。


    往銅釜裏夾了一撮嫩茶的月嬋趕緊放下鑷子,補充道:“羽蒼靈君且寬心,倩雪做吃的總會顧著我們仙子的口味,我們仙子口味清淡,那果釀不膩的。”


    羽蒼一雙眸子裏各種色彩輪番過了一遍,最後認命的擠了個笑。


    熙誠道:“那先謝過司典仙。”然後對羽蒼道:“還不過來。正事還未說。”


    月嬋將煮沸的茶湯添入三個白玉盅遞到他們麵前。


    熙誠道:“天後誕辰在即,這幾日五洲四海眾仙神登臨九重,青華宮日日有仙前來拜望,帝君不得閑,因此命我來找司典仙。還請司典仙莫要見怪。”


    洬雨道:“無妨。仙君直言便是。”


    於是熙誠道:“當日在楠榴院,帝君請司典仙幫的忙,是希望司典仙能代師尊他照顧羽蒼,讓羽蒼跟著司典仙在琳琅苑修行,為期一千年。期滿,我便來接羽蒼。”


    “……”


    逸院的四個主仆全部不同程度的沉默了!


    月嬋一雙震驚的瞳孔瞅著熙誠和羽蒼,好一會兒,才在羽蒼瞥過來的時候趕緊轉過頭眨眨眼,然後緊抿著雙唇看向自家仙子。


    剛才在熙誠說“照顧羽蒼”四個字的時候,月嬋差點沒將手中的蒲扇直接拍出去。這九重天哪個不知道他們家仙子修無情道啊!別說照顧男的,諾大的逸院從來連個仙使都沒有!


    三個小仙婢都有點兒不明白。好端端的青華帝君送個少年靈君過來,他老人家怎麽想的?!


    就連原本臥在廊下和房頂小憩的兩隻紅鸞,也伸長脖子望了過來。


    安靜了許久,洬雨卻道:“本仙想問羽蒼靈君,你是如何想的?”


    “我、我嗎?”羽蒼猝不及防,忙忙咽下嘴裏的杏脯,頓了頓道:“天後誕辰宴過後,帝君要閉關一段時日,屆時熙誠師兄要代他老人家處理公務。帝君怕沒人管我,也為避免我闖禍生事,是以找個仙神幫個忙。為了讓他老人家安心修行,我自然聽帝君安排。”


    月嬋偷偷看了眼羽蒼,又看了眼蒼石,心道:小靈君白發紅眸模樣怪好看的,就是太能吃了。整個九重天難道就沒別的仙神可以照顧他了嗎?


    洬雨聽明白了。她似是思忖了一會兒,“既是當初答應了帝君,雖然,事出意料,但依舊作數。帝君打算讓靈君幾時過來?”


    熙誠道:“帝君說就今日吧。”


    “!!!”


    “!!!”


    “!!!”


    “……既如此,”洬雨道:“清院是十幾位掌校仙君的居院,院裏還有幾間閑置的臥房,羽蒼靈君便住那裏,亦可跟著各位仙君切磋修行。”


    熙誠默了回兒,道:“怕是有些不妥。”


    “何處不妥了,我倒是覺得挺好的啊?”從一開始對此事明顯不上心的羽蒼突然問道。


    熙誠蹙眉,一針見血地道:“你少打那些歪主意,琳琅苑不是你貪玩之地。莫忘了,你的舊疾前幾日才徹底壓了下去。”


    羽蒼癟癟嘴,沒再說什麽。


    熙誠因而望向洬雨,道:“羽蒼身有舊疾之事知者鮮少,他素來貪玩,又有玄省行刺,如今天界亦非安穩,帝君怕被有心者利用。還望司典仙能將他帶在身邊。帝君亦是看到仙子在楠榴院所設之陣,才決心請仙子幫忙。”


    洬雨往羽蒼的方向瞥了瞥,這次明顯有些沉默。


    羽蒼亦察覺到了洬雨的變化,喝了口茶後偏頭看向了洬雨。他看著洬雨閉唇不語的模樣,不知為何莫名覺得有些緊張。


    上次他被君容劈暈後一睡就是一整天,醒來後洬雨受刑已經結束。聽到洬雨沒事,他心下一直隱隱的不安也消了大半,連醫仙也驚奇他的病況轉變。可接下來聽著院中仙使仙婢討論當時刑台上發生的事情,當他聽到仙婢重複洬雨的話--


    “洬雨貪生…”


    “賭的即是,能否拚著魂飛魄散,換回被神霄雷擊散的仙力。”


    “……”


    他的心裏滿是驚訝差異,仿佛他聽到的不是他所見的那個女仙,而當他一遍一遍在腦海裏不由自主的想像洬雨說著那句話--


    “那是本仙一步一階,曆經兩萬多個日夜修來的仙力,不偷不搶,憑何定要葬在這刑台上!”


    的模樣,他再也忍不住從床上爬起來偷偷跑到了思道壇。


    當時他很想問她一句,“小仙姑,你就不怕嗎?”


    仙身隕了大不了再修一副,對一個已有仙元的仙神來說也不過是一二百年的事;仙力沒了以後再結不就行了,反正你已經比很多神仙優秀了;可是如果魂飛魄散了,你就真的成了這世間最最微不足道的一粒塵埃,看不見摸不到永不再生。你就不怕嗎?


    當時,他強忍著翻江倒海的困意和難受,坐在石柱上遠遠的看著壇上坐著的女仙,一襲藍衣,身如幽蘭,氣若蒼鬆,是那萬裏雲濤滿天雨光間最顯眼的存在。他看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洬雨若有所察地朝他所在的方向看過來三次,而他始終沒問出口。


    她不怕!


    什麽貪生!這小仙姑就是個隻認自己的軸仙!哪怕魂飛魄散!


    所以,隻要她想她在所不惜!而她若不想,任誰亦無法撼動半分!


    安靜了很久,久到羽蒼覺得洬雨要反悔時,卻聽見她道:“香禾,你帶著月嬋將依鬆軒打掃一番,再問問羽蒼靈君缺什麽,能添補的便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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