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特裏走出房門後見賽義德在樓道轉角處靠著窗戶抽著煙,他盯著窗外某一處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米特裏摸了摸鼻子,知道剛才自己表現壞了賽義德的事兒,他癟了癟嘴,走到了賽義德的身邊,回身看了看自己的部下,見那些人跟標槍似的站在房間門外目不斜視,這才回過身來撞了下賽義德的肩膀:“想什麽呢?誒,歐爾馬,你真相信那小妮子的話?咱的人查那麽久才找到這麽點人,就她一退伍的,還是坐牢的二百五就知道?”


    賽義德右眉一挑,哼笑一聲,斜睨著米特裏:“你覺得一二百五真敢什麽都不顧的來咱這兒?”


    “什麽個意思?”米特裏眨巴著眼睛,轉頭看向房門想了想又回過頭問賽義德:“你的意思是這家夥的二百五是裝出來的?從調查來看,她以前不也這樣嗎?”


    “你剛才問她話時,她有反應嗎?”賽義德提醒著米特裏。


    剛才米特裏下意識的用漢語問了齊姍那些人的位置,可齊姍卻一點反應都沒有,這無疑是證明,齊姍知道他會漢語,否則一個想要占便宜因此教了一路說她國家話的人,忽然聽見那人問話如此流利,不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


    米特裏歪了下頭,覺得這並不能代表什麽,於是反駁著賽義德:“欸,就這個啊,這最多算處變不驚吧,那也不能證明她不是二百五。”


    賽義德哼笑一聲,搖搖頭:“她露出馬腳的地方目前隻有這個,那其他的呢?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她會突然聯係我們,且不說她怎麽有我聯係你們專用號碼的,單單是她國家的人怎麽敢讓她單獨來我們這兒,光是這就有問題。”


    “這有什麽問題?”米特裏有些想不明白:“你不就想說她是重要的實驗體嘛,那我們當年還不是最新一批的實驗體,你當時還是國內匹配率最高的實驗體呢,那又怎麽樣?還不是和我們一樣從基層開始,一點一點殺上來的。”


    “她不一樣。”賽義德為米特裏耐心的解釋著:“她體內芯片是最新的芯片,我問過那十個研究員,這芯片相對功能更全麵,要麽把芯片擺在他們麵前讓他們研究,要麽由石忠義主導實驗,要麽把原來的成員湊齊,否則很難弄出第二個一模一樣的芯片更別提批量生產了。我們都能知道這消息,別忘了他們國家裏可不止石忠義,她國家軍人你交過手,知道他們的厲害,他們怎麽肯讓她一人到這裏來?那麽隻有一種可能,她必定抱著什麽目的來這兒的,而非她所表現出來的,隻為了石柯他們,如果隻為石柯他們,那麽她應該是帶著其他的人來,而不是一個人來。”


    “可石忠義不是在她國家嗎?”


    “石忠義癱了不是嗎?”賽義德提起石忠義,心中那股子怨氣依舊在:“那老家夥明真是命大,費這麽大功夫炸了他研究所,還是沒弄死他,到頭來還要四處搜羅他的餘黨!”


    “關鍵還得供著他們。”米特裏被賽義德的模樣逗樂了:“欸,你在那些大臣麵前也這個樣子嗎?”


    賽義德瞪了米特裏一眼,擺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要我像對他們那樣對你嗎?”


    “你敢嗎?”米特裏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模樣,絲毫沒顧忌的說:“你可別忘了,我脖子裏這玩意兒可沒控製,你要真敢過河拆我,我就帶這群老小子造你的反,你信嗎?”


    “造反?就你?不是打擊你,你有那個能力,可有那腦子嗎?”賽義德翻了個白眼,搖搖頭:“不和你扯了,她你多注意一些,這家夥,以前就有著一股子敢於找死的勁兒,我擔心她這次還有別的目的,因此她擺脫了國家派去明麵協助暗地監視她的人。”


    米特裏一撇嘴:“世上還有不怕死的人?”


    “不怕死的人有很多,你們不就是嗎?”賽義德糾正著米特裏:“她不一樣,她是專門找死的。”


    “找死的?那這次我可得見識見識找死是什麽樣的。”米特裏扯著嘴角自顧自的從賽義德上衣口袋中掏出煙來點上:“她可沒搜身,你就這麽放心她和姓石的單獨相處?不怕他們跑了嗎?”


    “她目的沒達成不會就這樣走,何況就算她帶著石柯跑了,她老娘還在我們手裏呢。”


    “老娘?你說保護石柯那些人的頭兒啊?”


    米特裏見賽義德沒有反對,米特裏便知道了那個被他們圍點打援的女人原來是齊姍的母親。米特裏皺起眉吐出一口煙,他腦中忽然蹦出了圍點打援時的場景。


    蔡穎忍著雙膝的傷痛雙手一用力,奮力將衝上來要救她的董婷婷撲倒在地,她想要替董婷婷擋掉子彈,可惜的是董婷婷發現了蔡穎的意圖,身子一擰,那些子彈便全數擊入董婷婷的體內,蔡穎快崩潰了,這不知到是她第幾個隊員不聽從他撤退的命令,為救她而死了。


    她跪伏在董婷婷屍體上撕心裂肺的向掩體後躍躍欲試要衝上來救人的隊員們吼叫著:“你們別管我!你們救不了我,我也救不了你們,救不了你!走吧!走啊!”


    那一聲“我也救不了你,救不了你!”讓米特裏有些恍惚,那句話與賽義德在天葬台祭奠那五千多名戰友以及洛托他們時的話重疊了,一樣的跪在下屬的屍體麵前,一樣的撕心裂肺的喊叫:“……我救不了你們,我救不了你!……”


    米特裏上前單膝跪在賽義德的身旁,他一隻手搭在賽義德的背上安慰著他:“歐爾馬,你要振作起來,否則他們就白死了。”


    “白死了?白死了?”賽義德低聲喃喃著三個字。


    米特裏肯定的說道:“是的,歐爾馬,你要振作起來,你還有我們,你還有我。”米特裏用僅供兩人聽得見的聲音說:“我們一起推翻他的暴政,為你殺出一條血路,直通向王座。這樣所有人都會解脫,所有人都能活下去。”


    賽義德抬起身子側過頭看向米特裏,他雙眼渙散的看著米特裏,他指著一句屍體便報出一人的名字:“……洛托……他們都沒能活下來,是我親手殺了他們!是我!……”賽義德近乎於癲狂一般嘶吼著:“如果沒有我,他們便都能活下去,可是我卻親手殺了洛托,殺了他們所有人!因為我,他們沒有一個人活下來!”


    賽義德的想法驚到了米特裏,也驚到了在一旁聽到這話的部下們。


    “賽義德,死的不該是你。”


    “賽義德,我們從不後悔跟著你。”


    “賽義德,是你救了他們,讓他們活了更長時間,也是你讓我們活得像個人,他們都死不是你的錯。”


    ……


    賽義德一臉茫然的看向那些說話的部下,他們有安慰他的,有向他表忠心的,也不知道是誰起的頭高聲呼喊著:“誓死效忠賽義德!”


    這一聲呼喊後便是七零八落的呼喊:“對,誓死效忠賽義德!”


    “誓死效忠賽義德!”


    漸漸的呼喊有了節奏,米特裏欣慰的看向這些殘留下來的部下,他們臉上的悲切已經變成了堅定的神情,用每喊一句誓死效忠賽義德時便將捏成拳頭的一隻手舉向天空。


    賽義德依舊茫然著,他耳邊突然暴起一聲:“誓死效忠賽義德!誓死效忠賽義德!”


    賽義德被嚇了一跳,他看向帶著欣慰笑容和眾人一起呼喊的米特裏許久,他明白了自己身邊還有兄弟,自己肩膀上還有五千多條甚至更多的人命,唯有把他那冷酷無情的父親拉下馬,他們才能活,才能解脫。


    賽義德碎落一地的心被一聲聲誓死效忠賽義德的呼喊給拚湊了起來,他站起身,在胸前一抓一合,聲震撼峽穀的呼喊聲便像砍斷的甘蔗一般啞然而止。


    賽義德深深的向自己部下鞠了一躬,眾人臉現驚異,卻都像五千杆標槍一樣深深的紮在那裏一動不動,也沒有交頭接耳的議論,他們知道現在的賽義德為了他們,已然到了崩潰的邊緣。


    賽義德緩緩將身子站直,大聲的說道:“感謝各位兄弟!感謝…”他將雙手我成拳在頭附近晃動著,話因哽咽變得聽不清,他調整著自己的情緒後繼續說到:“很快,我們便會將這一切拋入黑暗,我,歐爾馬,以生命起誓,這樣的事情不會再發生!”


    “賽義德!賽義德!賽義德!”


    一隻手搭上了米特裏的肩頭,米特裏的思緒被拉了回來,他像被燙著一般丟掉燃盡的煙頭,米特裏對賽義德尷尬的笑了笑:“抱歉,走神了。”


    賽義德和米特裏相處多年,自然知道米特裏在想什麽,他聽到米特裏匯報蔡穎被抓的現場情況時,何嚐不是想起了當年那最灰暗最痛苦的時光呢?


    “都過去了,現在沒有國王,沒有王後,我們都解脫了,我們都活著呢。”


    米特裏苦笑著看向賽義德:“那些記憶總是這般來得猝不及防。”


    賽義德捏了捏米特裏的肩頭:“別想太多了。”隨後輕拍兩下米特裏的肩膀,收回手將手插在褲兜裏,他不想再繼續那些悲傷的話題,直接岔開話題囑咐著米特裏:“她不是表麵上那麽簡單的,你帶些人配合她去抓研究員時多留些心眼,一旦感覺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賽義德沒有將話說完米特裏便點點頭:“明白。”


    “別忘了把芯片帶回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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