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他想出個結果來,文景帝就問了:“易寧此人,朕先前聽說極其紈絝,簡而言之便是不學無術、整日鬥雞走狗,浪費生命,你們可有做好功課?”


    王鍾點頭道:“有的,陛下。安遠伯子確實如陛下所說十分之不堪,前段時間更是欠了別人一大筆銀子,心急之下賣了家產,時來運轉如今才算平穩下來。”


    “那以前可有聽說他做什麽詩詞?”


    王鍾一聽便知道文景帝的想法,說道:“沒有的,陛下,隻是雖未聽過他作詩,但也並未聽過他不作詩。”


    這話聽著繞口,看著似乎是一個意思,但是文景帝便知道王鍾的潛意思是說自己這種猜測無憑無據,且也沒什麽意義。


    “……倒是他青梅竹馬的妻子是名滿京師閨閣的才女。”


    文景帝搖頭道:“罷了,詩詞終究是小道,寫得再好也不值一哂。沒有修為境界,再過一兩個月,他終究要被打回原形的——那麽,太子得了這首詩,是如何反應?想必合了他的胃口,定然更加熱衷詩詞了吧?”


    文景帝心中歎了口氣,這個不肖子,怎麽就不學學你父皇我,偏偏學你母後喜歡詩詞,真是讓人心疼……


    唉,喜歡詩詞,回頭朕便將那首“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親自燒給你吧,如果那個世界也有月亮的話,希望能夠再與你一同賞月。


    那個易寧,要是敢壞朕的大事,教壞太子,朕便索性讓你去地下,你不是會寫詩嗎?就讓你天天寫詩服侍朕的皇後去!


    “陛下,並沒有呢。”


    “沒有什麽?”


    王鍾搖頭道:“殿下並沒有因此更加喜歡詩詞,反倒這些天拒絕了好幾波來拜訪的讀書人。就連每五天一次的文學小會竟也沒有開了。外麵的那些讀書人都是憂心忡忡,擔心殿下拋棄了他們。”


    “嗬,拋棄他們?他們有什麽資格讓我兒眷戀他們?”文景帝不屑地冷笑道——若是這一幕嘲諷的樣子讓朝中的文臣們看到恐怕要紮心。


    “是啊,所以這也正是奴婢過來特意要向陛下匯報的情況。”


    文景帝心中微動,難道那易寧竟然真的沒有欺瞞朕嗎?還是做了事情的,不僅做了,貌似效果還很明顯呢。


    他又高興起來。


    “那太子在做什麽?有沒有習武?”


    “習武也就是每天跟著詹士府的武師傅學習日常的功課而已,倒是太子殿下比以前更愛學習了。太子殿下經常獨自一人在書房裏寫寫畫畫,有時候手舞足蹈,忍不住自己就笑起來,有時候又是唉聲歎氣,將寫滿字的東西特意燒掉。尤其奇怪的是,每天都有來自安遠伯府那邊的信使,隻要一來,殿下不管在做什麽,定然是第一時間停下手中的事優先拆封觀看的。初時奴婢等人以為是太子殿下在跟那易寧互通書信,但是後來覺得不是。一來太過頻繁,若是書信,兩人完全可以見麵詳談的;二來每次送來的紙張都有厚厚的一遝,密密麻麻的,看著也不像是每天都有那麽多話可以說的;三則是每天送到的時間都比較固定,第一次是上午太陽初升,第二次是午後,時不時若還會有第三次,便是在晚上了。”


    文景帝一下子警覺起來,“那是什麽?”


    他下意識就想到,兩個年輕氣盛的少年能夠這麽有共同語言的地方,實在是少之又少,而且又是厚厚的一遝,莫不成是那種不良的東西?


    一想到其中的肮髒齷齪之處,文景帝殺心都要溢出來了,這比阻止太子喜歡詩詞更加惡劣!


    而且少年人一旦貪上這種事情,思想被腐蝕,將來“驕奢淫逸”四個字的蓋棺定論便少不了了!


    “陛下,太子殿下每次收到都將之放在寢宮私密之處,奴婢們不敢去看……”雖然文景帝在東宮設置了眼線,但是也是有一些條條框框的。其中有一條很重要的,就是不準侵犯太子的隱私。


    畢竟,自己設置這些眼線,是為了更好的看護皇兒成長,而不是為了徹底的掌控監視。


    文景帝點點頭說道:“這件事你做得不錯。這一次,朕特批你們行事,一定要盡快拿到一份!朕要看!”


    ……


    易寧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文景帝掛上了送入地府陪故去先皇後的名單,此刻他拿著手上薄薄的一遝紙,覺得十分沉重。


    在他麵前,朱旺、高行書、徐玉章疑惑地看著他們的少爺師父小伯爺露出一種痛心疾首的神色,鬧不清楚太子殿下回過來的信封中到底裝著什麽,竟能夠讓一向寵辱不驚、東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易寧展現出這種臉色。


    良久,方才聽到易寧長歎了一口氣,望著手中的紙張和那上麵密密麻麻的字跡,目光呆滯,悲呼道:“作孽啊!”


    這是才脫羊群又入虎口啊!


    本以為自己即將大功告成,可以美滋滋地領取皇帝陛下賞賜給自己其實唾手可得的獎勵了,但是現在看來,太子才出舊坑,又入新坑。


    這個坑,可比詩詞更深更陡更難爬。


    正所謂,一入網文終身誤,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終究還是高行書出於弟子的關心小心翼翼地問道:“老師,不知道太子殿下回了什麽?但是不管是什麽吧,學生覺得以老師的格局當不至於如此悲觀。學生是極相信老師的。便是學生我,也可以出謀劃策,為老師貢獻綿薄之力的。”


    徐玉章握拳振奮道:“正是如此。小伯爺若有吩咐,用得著我的地方,我一定鞠躬盡瘁,死……好好地活著為小伯爺效勞。”


    朱旺同樣臉色嚴肅表態道:“少爺,小的我……”還沒說完呢,就見到易寧望了過來,他打了個冷顫,話也不繼續說了,乖乖地縮頭縮腦靠過來,弱小可憐又無助地說道:“……少爺你還是踹我吧,踹我心情就好了……”


    那水汪汪又眼巴巴的眼神看得易寧罪惡感叢生,不由得罵道:“狗一樣的東西!本少爺在你眼裏就是這樣喜歡將自己的痛苦轉嫁到別人身上的庸俗之人嗎?本少爺誌趣高雅、坦蕩做人、光明行事,怎麽就是這麽不順呢?啊?還處處被人誤解!你們說,少爺我怎麽就活得這麽艱難?”


    他越發不爽狗旺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抬腿就給踹了一腳,“狗東西,本少爺真是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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