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玉蹙眉,回憶起雪山遇到的阿棄就是莫先生的弟子,有些事情頓時又被蒙上了一層霧,望岐山的人會不會與白詹有所關聯,若是沒有關聯那個叫阿棄的人又為何出現在雪山一帶,潼玉細細思襯著。


    阿執似也是想到了那個阿棄,但與潼玉所想不同,冥神曾是莫先生的舊宅,白子清與莫先生亦算是故交,阿棄又在雪上時救過自己和潼玉,這麽一想阿執心下隻道這個阿棄定是一個好人。


    “北狄呢?我走後寧圳可有下旨?”


    潼玉事與俱細,想事情前定要將整個局勢看個明白,寧宣被他廢了經脈,寧圳固然會有動作,了解了北狄情況,他才能保證北疆的局麵是否安逸。


    “下旨倒是沒有,不過近些日子北狄應是翻不起風浪來,畢竟寧宣身殘,北狄王室又唯有這一個可依賴的,現下應在盡力救治寧宣吧。”


    寧宣被廢,這個消息在圍臨的暗士很快就打聽到了,而至於寧宣被誰所廢,除了清羽幫少閣主的“寂魂穴手”,天下還沒有誰的武功能輕易做到這一點,而這個一點清羽幫的暗士都能想到。天影亦是前兩日才得到了這個讓人欣喜的消息,可同樣一起傳來的還有一個噩耗,那就是楚齊羽死了。


    “少閣主,您這一趟廢了一個寧宣,可咱們亦損失了一個,楚齊羽的死仙老應當是知曉了。”


    天影小心翼翼說道。


    潼玉肅重的表情頓時冷峻,阿執回眸看去更是知道潼玉對待此事很是自責,手下輕撫著他的手背以示安慰,同時回想起那個矮胖的身影,眼角又有些濕熱。


    潼玉哀歎一聲,輕聲道:“知道了。你受累了,先去歇息吧。”


    “是。”


    天影走後,隱藏在潼玉心頭的事情就好像一場未來得及降臨的暴雨一般,可即便心事重重,回眸望向阿執的眸子依舊溫柔。


    “婉婉可願同我去見見五殿下。”


    阿執眼神深沉,淺笑道:“好。”


    阿執對朝政上的勾心鬥角無從了解,潼玉也不願讓阿執自己在心裏為馮落揚煩憂,帶著她去見馮落揚隻是想讓她明白朝廷的水深火熱,這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潼玉溫婉一笑,牽起阿執朝前屋的馮落揚住處走去。


    馮落揚一襲煙青色長袍,鬢角青絲微散,立在屋前正給甕中鯉魚喂食,坦然自若似是從未在乎過即將麵臨的一切,對於他來說此時的這一份安逸或許是他剩餘人生最後的自由吧。


    “五殿下,明日我們就啟程回京麵見聖上。”


    潼玉泰然自若的態度倒是阿執意料之中,可這麽直白的說出馮落揚的處境,阿執還是蹙眉瞥了眼身旁嚴正的臉龐。


    馮落揚頷首,勾起一絲牽強的微笑,他何嚐不清楚自己將要麵臨的一切。他清楚潼玉是清羽幫的人,更知道清羽幫是皇帝的眼線,可現下見到潼玉他心頭繚繞了幾天幾夜的心思竟莫名落了下去,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他再無繼位的可能,如此想來卻也不錯,閑散皇子,樂而不為。


    “五殿下,你不恨嗎?”


    阿執知道這句話問的比潼玉更直接,可她卻也想聽一聽馮落揚所想,再者,皇帝對於馮落揚,仙老對於她,都是一個道理,她更願意在別人口中為自己找到一個可以原諒仙老的借口。


    馮落揚一怔,微微擺首,不是不恨,而是無法恨,作為皇子,更作為長子,該肩負的責任他沒有肩負起是他的過錯,如若說恨,他也隻能恨自己不堪大任。


    潼玉思前想後,有個事情還是需要同馮落揚講,也算是讓他有所準備。


    “此次回京,殿下可有想過皇帝作何打算,在下有些消息不知是否是真。”


    馮落揚已覺有事發生,他已經經過了這麽多,就算是讓他被關天牢或者受大齊百姓詬病,哪怕是死他都想過,還有什麽他不能接受,麵色不改,隻等潼玉開口。


    潼玉心下鬆了口氣,看來五殿下比他想得要坦然。


    “皇帝要在大理寺親自審判你。”


    馮落揚睫毛一顫,麵容呆滯,久久沒有回神,大理寺是朝中審判大齊奸臣的地界,他從未做過謀害大齊任何一人的事情,皇帝此舉就是在告訴大齊百姓,五皇子馮落揚從未被俘虜,而是做了大惡不赦的錯事被關押,為了維護皇家臉麵更是要拋棄這個“大惡不赦”的兒子。


    阿執目睹了馮落揚從坦然轉為萬念俱灰的一瞬,她的心更是久久提在半空裏,這世道上的人心難道就真的這麽堅如磐石?


    次日,潼玉早早起身來到阿執房內,小橘自然要給兩情人之間留出告別的空間,含笑離去。潼玉摟著阿執坐在美人榻上,這是他這麽多年來頭一次舍不得離開一個地方一個人,目光暗淡又不失溫柔,低眉睨著阿執不情不願的臉。


    “好啦,又不是不見了,不過一月有餘,很快的。”


    潼玉強擠出一抹笑臉,看多了生生死死,離別對於他無非就是冥冥中的生死離別,體會了失去母親的痛,眼看馬上要離開阿執不知心底為何總有種生離死別的畏懼感。


    阿執不語,在這件事上她不會無理取鬧更不會讓潼玉懷揣著不安就這樣與自己分開,抿了抿唇,輕聲道:“趕路要記得歇息,不要總惦記著別人的事,身體是自己的,你離我越遠我越能感受到你,還有......”


    自離開東溪鎮這些年在無人囑咐他這些,聽著嘮叨可在潼玉看來那是絕對的真摯的情誼,睨著阿執翕動的唇,潼玉勾起嘴角,輕吻幾下,足夠讓他回味一月。


    阿執在昨日吃到了親吻的甜頭,眼下麵前人就要離開,不舍是不舍,但最終要的還是珍惜眼前最後在一起的時光,紅著臉勾著潼玉後脖加深了這個吻......


    幾日過去,阿執不是趴在白詹床邊發呆就是同巧兒玩耍,按道理潼玉不出三日應該就能夠抵達京城,藥不治也該到成州了,阿執腦袋裏想著某人,惦念著某事,那癡癡的模樣任曲家哪個人走來都會輕歎一聲。這姑娘定是在思念情郎。


    阿執一手搭在白詹脈搏上,一手撐著腦袋望著窗外,思念的苦,這一次她算是嚐到了,的確不好受,那宛如苦瓜的神態就連一旁坐著同她講話的曲昭都忍不住低眉嘲笑。


    “阿執,張念山回來了。”


    阿執似是被人拍了腦袋,猛然坐起朝門外望去,“在哪?哪?”


    曲昭擺首,當年她也是這樣望眼欲穿等待一個人的,看著麵無表情躺在床上的白詹,一絲苦澀湧上心頭。


    “曲姐姐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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