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秋風凜冽,曲昭正在房中讓小橘為阿執整理次日上路要帶的衣物,天色寒涼,她又吩咐了下人為阿執準備了湯婆子還有路上需要的盤纏,可謂盡心盡力,不願讓阿執受到一點苦楚。


    趁著白詹屋中無人,阿執合了門悄悄躲在白詹床邊,白詹雙眼被剜無法識人,但對於整日裏進進出出的腳步聲能分辨個清楚,嘴角上勾,輕聲道:“明日就要走了,可是舍不得兄長?”


    阿執身子一僵,咧嘴直笑:“那是當然,走前與你談談心,兄長不會不樂意吧?”


    白詹伸手搭在阿執肩頭,壓著阿執使著勁緩緩坐起,阿執急忙為他斜靠著枕頭,讓他能坐著舒服。


    阿執斜坐在白詹身旁,兒時的她經常半夜爬到白詹床上,白詹白日裏苦讀四書,夜裏還要被她鬧,有時候氣不過她就把她綁在自己床邊,拿繩子堵著她的嘴,可她一點都不傷心,一個人對她好不好,她是能感受到的,低眉看著白詹黝黑的膚色,又回憶著當年細皮嫩肉的那個少年,阿執不由輕歎。


    白詹抓著阿執的手,這些天來阿執每日都在自己身邊,他不問但不代表他什麽都感覺不到,思索良久,輕聲問道:“我被俘虜,你是如何知曉的?”


    阿執臉色微沉,救兄長和馮落揚這個事情,她不主動說,隻是想讓自己還是那個可以被白詹護在身後的妹妹,而不是可以奮不顧身去救兄長的阿執,始終她隻想在白詹身邊做一個什麽都懂,什麽都需要靠兄長的妹妹。


    阿執緩了神色,笑道:“爹說的啊,不然我也不會和姑姑他們出現在這裏啊。”


    白詹麵無表情,又道:“那......可是姑姑救得我?”


    阿執順勢從容解釋道:“那可不是,除了姑姑誰還能有如此本事將你從王庭裏救出來。”


    白詹不語,心思沉重,不知在想些什麽,阿執回眸望去,莫名感到一絲不安,抿了抿唇,笑說道“既然已經回到了大齊,兄長......”


    “還要瞞我嗎?”


    阿執笑容一頓,低眼看著白詹如水的麵容,看來她已經不再是當年的那個白婉兒了,她再不是一個可以躲在兄長背後的那個妹妹了。


    白詹張了張口,聲音幹啞說道:“姑姑說,你受了很重的傷,藥不治見你時就看到了,你走路的姿態不似往日那般跳脫,腿上、腰上定然都有傷。”


    他回想著自己昏睡時,身邊出現過的刀劍聲,如今思來卻百感愧疚,哽咽著不再說下去,握著阿執的那隻手輕輕摩挲著阿執細長的手背,那少女的纖纖玉手已經不似當年那般圓潤了,她真的長大了。


    阿執下意識手放在自己胯部,這一路到成州傷口痊愈了不少,可每日走動胯部的傷口時至今日都未曾痊愈,近日天氣漸涼,貌似疼的更厲害了,一到夜裏她總會讓小橘為自己上藥,沒曾想過竟讓藥不治一眼看穿。


    阿執深吸一口氣,矜持著眼中的熱淚,淺笑著回道:“都過去了,若不是潼玉出現,我與兄長怕都要死在那醃臢地界了,對了,兄長可知那寧宣已經被潼玉廢了經脈,再對大齊沒有了威脅,北狄這些日子都安生了不少。”


    眼上的白布漸漸被淚水浸透,阿執伸手為白詹抹了淚水,從前她沒有見過白詹為自己掉過一滴淚水,擦幹了淚水,阿執玩笑道:“怎麽了,兄長這就被我感動了?那你是不知道那寧宣被我耍的團團轉,在王庭裏我可是唯一一個可以指著他大罵的女人......”


    將北狄這一路發生的事情,阿執一邊開著玩笑,一邊給白詹細細講了一遍,為了不讓自己的傷勢聽得那麽駭人,阿執不過輕輕蓋過,聽了阿執所說,白詹心緒萬千,北狄這一遭不知他給清羽幫帶來了多少麻煩,自責與愧疚滿含內心。


    阿執又問道:“兄長可知寧宣為何抓你?”


    白詹回想著,當日駐紮軍被蠻人偷襲,統領馮落揚被俘,他趁機藏在了雪山一帶,為了救出馮落揚,他夜裏偷溜進蠻人營地,寧宣為了侮辱馮落揚給大齊難看便將馮落揚綁在他們的軍旗之下,任他手下那些侍衛非人的折磨,他一氣之下燒了蠻人的糧草,沒成想被寧宣的手下抓了個正著,他不顧勢薄以一己之力刺殺了寧宣近乎一半的手下,可是寡不敵眾他還是被抓了,原以為自己就要死在雪山之下,可就在這時寧宣的營帳裏走出了一個男人,那個男人不過對寧宣耳語了幾句,就在他身上下了毒蟲,沒多久他昏昏沉沉一直睡著直到藥不治為他清除毒蟲。


    白詹將當年的事情一件件為阿執講了,至於那個男人是誰,他已經記不清那人的長相,可若非北狄人那就隻能是大齊人。


    白詹淡淡道:“想來那日我被人伏擊,與那人或許脫不了幹係,你之後若見了仙老定要幫我稟明此事。”


    阿執心思重重應了聲嗯,若那人與伏擊兄長的那些人有關,那是否也與清羽幫有關?


    “兄長,你說雲巔峰是不是有了北狄的奸細?”


    阿執脫口而出的一句話無不震撼到白詹,白詹神色凜冽,沒有作聲,若清羽幫有了奸細,那他在北狄發生的一切事情,那人定然也都知曉。


    白詹如此一想,麵色更是黯淡,旋即堅定說道:“若真的有了奸細,曲家、你與張潼玉,還有姑姑和藥不治都有可能在那人的監視下,明日上路你定要小心,若這一路無事,那就說明此人還沒有動手,若這一路有人偷襲,你定要護好了自己,等到了雲巔峰你必須把這些事情對仙老講。”


    阿執神色凝重,白詹所想也正是她所想,“是,兄長在曲家也要護好了自己和曲姐姐。”


    “嗯。”


    兩人多聊了幾句,夜色漸深阿執才為白詹掖了被子往自己屋子走去,走在遊廊裏阿執思索著那個給白詹下毒蟲的人,這個人若找不出來必定是之後的憂患,在北狄阿執一心隻想著如何救出白詹,直到現在她才有了幾分心思去為清羽幫著想,而所有的一切都從她離開成州悄然揭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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