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執聲音很低,在她看來紫鳶不過是一個善妒的女子,為了謀求自己的私心而隨意亂潑髒水在她身上,可她就是不屑與此類人多說半句話,努力抑製著悲憤欲絕,阿執緩緩往二人方向挪步。


    那男子似是被阿執的大膽驚到了,他縱有聽聞白婉兒的劍法已經出神入化,隻是不曾親眼所見,心中還是頗為膽怯。


    “怎麽?你們不是要捉我嗎?怕了?”


    阿執負手冷言挑釁道。


    此間烏雲密布,瞬間日光完全被遮了個幹淨,阿執的神情就像是黑夜裏的一隻狸貓,縱然獨身立在牆頭,可還是讓人心中發顫。


    紫鳶很是輕蔑阿執張狂,大手一揮重聲命令道:“笑話!你是個什麽東西!弟兄們快捉了她,此女昨夜定去了幽蘭苑,仙老的死定與她脫不了幹係!”


    身後七八人雖然不屑與紫鳶這樣的女人為伍,但仙老是怎樣的人,那可是他們的此生的追隨,一兩言挑撥很快激起了他們心中的憤懣,刀劍聲頓時傳來。


    阿執輕輕挑眉,沉著一口氣一隻腳慢慢撤了一步穩住自己的身子,對付一兩個江湖人士她還是有信心的,可現下眼前近十人她還是做好了赴湯蹈火的準備。


    這無關仙老的死,有關的是她不願被迫背上黑鍋的誓死反抗,這也無關仙老過世的原因,有關的是她已經確認此事必定是清羽幫有人作祟,所以,她無論如何也不能輕易被他們抓了。


    紫鳶率先拔劍,空中雷電突然咆哮而來,眾人皆是微微心驚,紫鳶更是握劍不穩,阿執不過翻身躲避,她便一個大喘氣,也不知是不是被雷電嚇到。


    回身再看去,阿執已經出掌逼近,當她再想揮劍刺去,阿執手指間三枚銀針已經深深刺入她的心肺。


    紫鳶著實嚇了一跳,手中瞬間無力,佩劍更是瞬著手掌落在地上,幾秒之間,紫鳶七竅流血,仰身倒去,阿執不過輕歎轉身麵對身後眾人驚慌的眼色,就好像剛剛她掐死的不過是一隻螞蟻似的,不值一提。


    黑衣男子眉頭瞬間緊緊皺著,他這幾年對白婉兒的了解皆是江湖傳聞,可他從未想到一世都在做善事的劍聖女兒竟然如此殘忍暴烈,氣急之下,怒吼著衝向阿執,身後幾人更是猶豫著一一隨之而去。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阿執當日一身白衣若雪,就好像冥冥之中決定了什麽,背後石階上伴隨著轟鳴的雷電聲,陣陣傳來一位女子的聲音。


    “都給我住手!”


    阿執下意識回眸望去,那人和她一樣身穿白衣,與當年她所見過的徐千染截然不同,目光冷漠,臉色深沉,昔日那個溫柔和善的千染姐姐就好像瞬間灰飛煙滅一般,阿執不得不承認,這一刻,她害怕了。


    黑衣男子似是忽視了周身一切,他此生最恨忘恩負義之人,白婉兒縱使她不是真凶,可也該為她手下的亡靈償命。


    劍鋒瞬間的刺入,阿執隻覺背後一陣冰冷進去她的腹背,很快一陣麻痛襲遍全身,她腿下微微顫抖,可是眼睛卻不曾離開半分,因為她不明白,不明白為何千染會用那樣的神情看她,難道連她也與紫鳶所想一樣嗎?


    “白婉兒,這一劍是你該得的,少閣主的命,仙老的命,桃夭的命,還有方才被你殺害的紫鳶,這些人你都該記住他們,因為那是你欠他們的!”


    欠他們的?


    阿執漠然冷笑,不做任何解釋,她還是一動不動凝視著不遠處石階上的女子。


    這一幕正被不遠處的小橘親眼所見,看著阿執背後鮮血不斷流下,她哪裏還能顧得上自己,大雨傾盆而下,小橘早已分不清自己麵容上的是淚水還是雨水,她隻管往阿執方向跑去。


    可是她的小姐似是聽不見她的呼喊,即便她已經跪在她身下輕聲問候阿執是否安好,還是她嘶聲力竭拉扯著阿執的裙角,阿姨似是已經入定了一般。


    “白婉兒,你該償命!”


    身後一位暗士突然怒吼道。


    一聲即出,聲聲即出,每一句讓她償命的話就好像是一塊塊髒泥朝她臉上扔去,可是她並不在意,哪怕身下小橘已經拚命在為她解釋,可她依舊理直氣壯的盯著徐千染。


    不知多久,那背後的白色衣裙已然成了血紅,阿執即便已經知曉自己失血過多,可她還是不願意為自己辯解一句。


    那黑衣男子頓時來了怒火,正欲出劍再次往阿執身上刺去,徐千染似是身下一慌,忙喊著製止。


    “我說了住手!鄧成英,你是要抗命不成?”


    千染的聲音已經不似從前的細柔,一聲質問中不失半分沉著。


    鄧成英自然不能抗命,如今雲巔峰必然是天樞閣掌管,徐千染是徐耀宗獨女,他自然不能違抗,歎氣之下隻好停手作罷。


    白婉兒也不管徐千染寓意何為,唯有一點她終於確信,那就是徐千染與鄧成英一等不同,她信自己。


    千染轉臉又看著阿執,也不知神色間摻雜的是擔憂還是痛惜,她猶豫著說道:“他待你不薄,此事無論是誰幹的,你都逃不了幹係,哪怕為了白家,你也該給弟兄們一個解釋。”


    千染的話,阿執聽進去了。


    仙老的過世不知是雲巔峰的大事,更是整個大齊的大事,白家是清羽幫四大門派之一,白興昌即便不在了,她哪怕為了自己的家族也該回去將此事做一個解釋,當然,阿執也不得不考量,雲巔峰上的人是否對她懷恨在心?


    這個答案或許鄧成英已經給她了,她勉強苦笑,仙老說過,她的獨自承受隻會讓她的路更難走,她多想此時曹善和天影,哪怕是淩才也好,隻要他們有人在她身邊,她都不會覺得自己處境這麽艱難。


    “小姐,不能去,他們不會相信的。”


    小橘終還是那個天真的小橘。


    阿執忍受著背後傷口,緩身跪下,冰冷的雙手撫摸著小橘哭紅的小臉,若說對不住,她定是對不住小橘的。


    “乖,在這裏等著我,你家小姐定不會有事。”


    阿執的話縱然是安慰。


    小橘忙搖著頭,“不,小橘此生絕不離開小姐一步,小姐生,小橘也會好好活著,小姐死,小橘也絕不苟活。”


    “……傻丫頭……”


    阿執已然有氣無力,身子上的煎熬使她無法再繼續勸說。


    小橘見阿執不再拒絕,努起笑臉想要扶起阿執,可誰知阿執似是做出了一個讓她心中驚歎的決定。


    “小姐……你……”


    “放心,這是我該還的。”


    徐千染似是瞧出了阿執的意圖,想要製止,可或許隻有這樣她才能洗清自己身上的懊悔。


    暴雨傾盆,似是天邊的怒吼在勸說著什麽,阿執跪在冰冷的石階下,摘下發簪頭飾,披散著一頭烏黑的青絲麵朝著遠處無盡的石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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