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離去後,素柔不知何時走進了東苑,別人不知林念之是何人,但她卻心知肚明,她更知道那東苑住著的人是何人,隻是無論在從前還是現在,她在林念之的眼裏不過是一個家奴,就連和他並肩的資格也沒有。


    她想要怨恨,想要泄憤,但最後得到的也隻有壓抑。


    看著屋裏的燈光,素柔不自覺得自言自語道:“至少她不是下人。”


    多日過去,阿執的傷勢也有所緩解,隻是不知為何,無論藥不治用什麽手段阿執的眼睛始終未曾睜開過。


    莫洞庭也已經啟程多日,整個林府上下雖然都對他恭敬有禮,可他依舊感覺到林念之未曾將阿執的身體當一回事,近幾日更是接連多日未曾見過他。


    藥不治忿忿之餘也少不了對著夢魘的阿執抱怨,隻是一旁的丫鬟瑾兒在場他不好將那些話說的太重,除了整日的紮針,煮藥,他能做的隻有盼望著阿執醒來。


    “你這鬼丫頭,也不知得罪了什麽人,糟了這樣的罪也罷了,可為何連個聲響也不給我,這麽多天了,眼皮子都沒睜開過,你對得起我嗎?”


    聽著藥不治坐在阿執床邊終日的抱怨,瑾兒貌似也習慣了這樣,正欲出門為藥不治找些吃食,門外林念之卻忽然走了進來。


    “公子?”


    自阿執入住這裏後,林念之幾乎沒來過幾次,哪怕走到院裏也不過寥寥幾句,這一次瑾兒看見他踏入房內自是少不了詫異。


    林念之輕輕頷首繼續往裏走去。


    藥不治正愁眉不展睨著阿執,門外剛走進來的人忽然手捂心口依靠在門框上,這樣的疼痛近乎一個月內總會複發兩到三次。


    動靜不小,可與此同時昏睡多日的阿執猛然睜開雙眼,嘴角的血水不斷湧出。


    藥不治當真嚇壞了,忙喊著瑾兒去拿清水,可就在此時他明明餘光瞥見了林念之,不過眨眼戲說,門口的人便不見了蹤影。


    “哼,隻有心虛的人才會逃跑。”


    冷言諷刺之時,藥不治也很快從袖中掏出銀針為阿執封住心脈,那口悶血一旦抑製不住,後果不堪設想。


    好在藥不治是當世少有的神醫,不過幾個時辰,阿執的意識便逐漸清醒。


    “你是誰?”


    阿執眯著無力的雙眼,輕聲問道。


    可是這一問,藥不治便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


    “怎麽,連我都不認識了?”


    藥不治強忍著激動的眼淚,笑問道。


    可阿執恍然之間察覺到了自己眼睛的問題,眨了眨眼將眼皮睜到最大,也就是那一個舉動,藥不治的笑意便逐漸冷了下去。


    “老鬼?”


    阿執的雙目慢慢往藥不治的方向看去,可是無論她如何想要看清眼前人,她的眼簾裏隻是一個虛影。


    “哎,你……你的眼睛……怎麽了?”


    藥不治忍不住得哭泣,哽咽地握住阿執的手,他好不容易盼到了阿執醒來,可為什麽她的眼睛……


    在萬花樓時阿執的眼睛便已經被知搖撒出的粉末侵蝕,即便她不願適應這模糊的一切,可她還是慶幸陪在她身邊的人是藥不治。


    “老鬼,你怎麽在這裏啊?是你救了我嗎?這裏是你家嗎?”


    那瘦弱的手反握住藥不治的雙手,不斷的搜尋她能看到的一切,而這一幕落在藥不治眼裏卻顯得格外心酸。


    他忍不住自己的淚水,更沒有想到從前那樣擁有歡笑的人竟成了如此狼狽的模樣,傷痕累累,虛弱無力,就連雙目也被人奪了去。


    藥不治緊緊將阿執摟入懷裏,抽泣的聲音不斷朝著門外傳去,瑾兒正端著點心回到屋裏,看見這一幕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替他們難過,她放下吃食忙不停跌的朝著西苑跑去。


    而她不知道的是,屋頂上一個身穿青珀色長袍的男人已經將所有親耳聽到,他心口的疼痛雖然緩解了不少,可他心裏的舊傷卻逐漸被人刺痛,那樣的冰冷,那樣的無情。


    雙目的模糊給阿執帶來的不止是行動上的不便,甚至就連窗戶與門都無法認得清楚,趁著藥不治與瑾兒不在屋裏,她放著膽子下床赤腳尋找著方向,無神的雙目就像是一個尋找火源的燭燈,腳下被椅子絆倒,手被棱角磕到,可她還是要讓自己找到門的方向。


    “白婉兒,你怎麽這麽脆弱啊,你知不知道,你若是認命,你的仇便無人替你去報,你的恩怨更沒有人替你去解,你一定要讓自己好起來,看不見又怎樣,隻要你分的清方向,還不是和常人一樣。”


    阿執低聲細語,腳下的每一步都走的很是沉重,好不容易感受到了門外吹進的微風,卻不想被腳下的門檻絆倒。


    “姑娘,你沒事吧?”


    一個女人的聲音從阿執麵前傳來。


    阿執攤趴在地上,動耳細細分辨著方向。


    “你是誰?怎麽會在這裏?”


    阿執從來不是個和善的人,從前她所經曆的都狠心的在她身上刻上了傷口,而此時的她哪怕傲氣一些,也不能被人再給欺負了。


    她摸索著門框緩緩起身,模糊的眼前隻看見一個黃色衣服的人在朝她走來。


    “姑娘可知這是哪裏?”


    那女子的口吻很是強勢,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來吵架的。


    阿執搖了搖頭,依舊睜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眼前人的模樣。


    “你是這裏的主人?”


    藥不治告訴過她,此處是南國林府,卻未曾告訴他這裏的主人姓甚名誰,是男是女,而現下聽著這女子的口吻,她也隻好胡亂判斷著。


    那女子似是不屑地笑了一聲,緊接著說道:“不,這裏的主人是我心愛的人,姑娘不知道他是誰嗎?”


    阿執忽然意會到了麵前人的一絲不善,原來這個女人是來宣示主權的,阿執輕聲冷笑著說道:“這位姑娘,我確實不知道救我的人是誰,我更不知道你是誰,我想今日你來無非是想斷了我的念想,哼,那真是不好意思,在下並不是膚淺之人,姑娘還是替我道聲謝給這裏的主人,等我傷好後,必定不會久留。”


    阿執的態度已經足夠明確,可那女子卻不以為然。


    “姑娘美貌卻非凡品,身份又不同於尋常女子,我不是瞧不起姑娘,隻是聽說姑娘是我家主子從萬花樓買回來的,我還是想告誡一句,不該有的心,還是趁早打消了為好。”


    萬花樓。


    阿執霎時間目露寒澈,沒想到她住在這裏多日,那主子倒是沒來過,好不容易來了個人卻竟然是來詆毀自己的,這口氣她如何能忍得下!


    “我白婉兒經曆的事豈是你一個小丫頭能指指點點的,我雖然眼盲,可終究還是能分的清善惡,你打著想要霸占這家女主子的名頭來這裏嘲諷我,隻能說明兩點,其一,你長相醜陋,沒有自信,其二,你身份卑微,沒有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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