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溫適宜,微風輕輕,坐在溫泉之中阿執很是舒態,隻是身後兩劍的傷口每每遇到水都會輕微刺痛,不過好在藥不治給她上的藥有些作用,現下也沒有那麽讓人忍受不了。


    好不容易有了愜意的一刻,腦海裏那些整日浮現在眼前的愁緒就像被泉水衝幹淨了一般,凹陷的麵頰多日來頭一次有了紅潤的光澤,就像曾經的那個她一樣,好似之後的事情尚未發生,所有的一切都是安逸的。


    林府西苑往日裏除了李侍衛便是管理往來,四圍的環境無論何時都是寧靜的,阿執緩緩低頭陷入了深睡,牆外的柳樹被風吹的不斷作響,無辜的沙沙聲卻在此時讓阿執想起了四年多之前的一幕。


    曲府的院中,白詹與曲昭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即便多年不見但他們之間的感情卻像極了一對恩愛夫婦,那時候的白家還在,所有的一切都還沒有開始,隻是潼玉去了東溪鎮沒了消息,她擔心了許久,可她總歸是放心的,看著眼前兄長與曲昭恩愛,她滿心都是歡喜的。


    曲府院裏的柳樹最是吸引人,隻要有風必會發出沙沙的聲音,她在心底將這種聲音當做安逸。


    此時林府的柳樹依舊被風吹著,高照的太陽光灑在阿執的側顏,濕熱的水汽蒸著阿執滿身的傷痕,赤裸的少女肌膚就這樣了無心事的落在了房簷一個男子的眼裏。


    恍然之間,或許是因為眼睛尚未能看清一切,阿執的觸覺格外的靈敏,她分明感覺到眼前晃過一個身影,可當她靜眼想要分清楚眼前事物時,她方才右手邊的衣物竟不見了蹤影。


    “難道是這府裏的主子回來了?”


    阿執心下腹誹。


    為了避嫌,阿執不斷將身子沒入水中,嘴裏想喚瑾兒進來,可想到這溫泉是瑾兒背著林府主人讓她進來沐浴的,為了瑾兒不受牽連,她隻好靜等那人的出現。


    也不知為何,阿執對自己這樣的舉動有些莫名奇怪,今早那黃衣女子已經告知她這裏的主子是個男人,她竟然現在裸著身子在等一個男人發現她,一時間隻覺得可笑,但又想到那男人即救了她,想必也應當是個正人君子,退一萬步講,就算是個登徒子,阿執仗著自己練就多年的武藝,也必定不會是他的敗將。


    “阿執啊阿執,你真是步步艱難啊,洗個澡都要被人偷了衣服。”


    依靠在石台子背後,阿執不由自諷道。


    “你是何人?”


    一個低沉的男子聲音默默從石台子背後傳來。


    驚猝之下,阿執一個猛然回頭,隻看見石台子處沒有一個人,想來也是這人知道她正在沐浴,不願唐突了她。


    “啊?……哦,你是這裏的主人吧,在下白婉兒,敢問閣下可有見我的衣物……”


    緊張不假,可阿執的話牛頭不對馬嘴,麵容更是赤紅,身子不斷往水裏沒去,生怕自己醜陋的肌膚被人瞧了去。


    那男子也不知在想什麽,沉默了許久,隻聽見一個什麽東西掉在了阿執身前。


    阿執聞聲伸手去拿,這才意會那男人的意思,那握在手裏的錦緞顯然是一個男子的外袍。


    “多謝。”


    阿執摸著石台子上的大袍沒有任何舉動,麵上的熾熱恨不得滴出血來,嘴角抽搐了多次卻也不知如何開口。


    “公……公子……”


    好不容易低聲喚道,原以為背後的人已經離開,誰知那聲音突然又說道:“白姑娘,既然傷重,還是多泡一泡吧,我這泉水別的不說,但對體虛之人還是有用的。”


    “哦……”


    阿執恨不得現在便裹著衣服走到那人麵前大罵。


    “誰讓你說這些,我是讓你走啊……”


    阿執忍不住低聲埋怨,手下不由自主拍打了水麵。


    “在下不是要非禮姑娘,方才已經讓瑾兒去拿新的衣物給你,我在這裏不過是防止他人唐突了姑娘,免得讓姑娘受驚。”


    原來如此,既然這樣阿執也不能說什麽,隻得乖乖坐在水裏等著瑾兒回來。


    可是時間越久,阿執越覺得不對勁,眉間的怒火已經冒然升起,“林公子,敢問我的衣物可是你拿走的?”


    “不是。”


    這個回答不由得讓阿執對此人多了幾分厭惡。


    依照瑾兒的意思,這個溫泉並非人人都能來,若不是這個林家公子,還能有誰會取走她的衣物,讓她難堪。


    “林公子,我自小便通讀《南國誌》,書上說南國的女子嫵媚動人,個個皆是天下的美人,袒胸露乳,赤足入市,那都是常事。”


    “不錯。”


    “那敢問南國的男子可也是這般?”


    “白姑娘何意?”


    “沒什麽意思,林公子救了我的性命,我自然感激不盡,隻是我白婉兒並非是那萬花樓裏的紅塵女子,以身相許這樣的報恩,恕我無法接受,還請公子還我衣物。”


    阿執言辭之中不乏對林念之的貶低,字字句句都是厭惡。


    可石頭背後的林念之卻恍然大笑。


    “哈哈哈哈,白姑娘果然不愧是劍聖的女兒,這樣的口氣也隻有你能說的出來。”


    阿執猛然心驚,腦海裏搜尋著有關南國林府的所有事跡,可是依然無跡可尋,但就是這樣她才害怕,甚至有些慌亂。


    “你到底是何人?”


    背後的林念之勾了勾嘴角,當年的張潼玉從來不會同人用如此低啞的嗓音說話,即便是對他滿目仇恨的人他依舊可以堂堂正正的質問,指責,可是如今,他就像一個從死亡的黑暗巢穴裏攀爬出來的人,他看著誰都沒有當年的衝勁,哪怕是這個石頭背後的女人。


    “嗖……”


    一個鵝黃色的鵝卵石猝然落在林念之腳下。


    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個女子的嗬斥聲:“你一個大男人偷竊女人的衣服,你不害臊嗎?若我真的對你有用,你大可堂堂正正同我說話,何必用這樣的卑鄙手段!”


    “嗬嗬嗬,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阿執尚來不及多想,眼前一個模糊的身影緩緩朝著自己身側走來。


    “你無恥……”


    阿執嘴下的斥責還未說完,一個激動的後移竟踩在腳下的石子上硌得生疼,一個踉蹌便倒進了水裏。


    瞧著阿執的頭險些磕在了背後的棱角上,林念之下意識伸手想要抓住她,誰知阿執的手勁竟比他想象的大,一個猛衝,兩人皆落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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