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錯的人從不會在第一時間承認自己做錯了,潼玉的逼問就像是一道雷降臨在馮落塵頭上,他又何嚐不知自己選的這條路是一條死路呢?


    馮落塵逐漸冷靜,他有些呆呆的,他看不慣仙老的權利傾天,見不慣莫洞庭的是非不分,可他自己呢?殺了多少人,利用了多少人,可到了最後不還是一無所有,就像他的出身一樣,成了所有人的笑話。


    “張潼玉,你憑什麽教我怎麽做人?我告訴過婉兒,隻要你死了,隻要那背後攛掇張敬山和鄧襄的事不是你做的!我就一定不會攻城,可是呢,你還是出現了,不過我想明白了,你根本不愛白婉兒,你甚至都不如我,至少我是真的護她周全,而你不過是在利用她來絆倒我,你說我說的對嗎?”


    誅人先誅心,馮落塵的這些話看似挑釁,實則是在告訴張潼玉,即便他手持正道,即便他不曾像他一樣殺戮,但是對於白婉兒來說,他甚至不如一個遭萬人唾罵的罪人。


    潼玉瞬間怔住,那層無人看破的窗戶紙就這樣被馮落塵狠狠扯破,他方才的所有底氣一掃而空。


    伴隨著馮落塵又一次的嘲笑,他不知是怎樣走出大理寺的,天影與阿勾跟在他身後也不曾說話,直到走到了酒館門前,天影聽見屋內的歡聲笑語便問了句:“少閣主,不進去嗎?姑娘應該在等你。”


    回應給天影的除了一個不曾停腳的背影還有一句輕到極點的“以後不必再去叨擾她了。”


    天影是看得見阿執對潼玉所有的付出的,潼玉的冷淡在這一刻的天影看來就是逃避。


    阿勾隨著潼玉進了院內,隨之潼玉便吩咐素柔備了幾壇子酒將自己一個人鎖在了屋裏,任誰敲門都不曾應答。


    曹善在送阿執回房後也去敲了他的門,隻是屋內酒香太濃,他也心想或許潼玉已經歇下,素柔走來詢問他有何事之時,他心知此女無罪,但礙了阿執他也同樣給不了好臉色。


    “無事,告辭。”


    說罷便轉身離開了。


    素柔不知潼玉又去了何處,但能這樣酩酊大醉必然與阿執脫不了幹係。


    夜裏,四下裏沒有一丁點聲音,秋夜裏的風當真是有些讓人清醒,酒館院門已經下鎖,某人隻得鼓著一些力氣躍牆而入,他的酒量一向是最好的,走這一遭也隻不過是想看看她,隻看一看便好。


    屋裏沒有一絲燈光,推開門月光漸入,借著稍許的光亮他一步步走到床邊,那女子已經睡下了,平和的麵容依舊有些慘白,想來也是身子沒有好全。


    他輕輕靠近,直到能感受到她的鼻息,輕柔且甜美,他承認自己有些醉了。


    “婉婉,對不起。”


    床上的女子有些顫抖的眼皮在這微弱的月光下並未太過明顯,潼玉輕手撫摸著她的發絲,生怕她發覺也不過隻那麽摸了一下。


    很快,床邊又沒了動靜,阿執緩緩睜眼隻見床邊的男子已經合門而去,方才的“對不起”就在耳邊回響,濃烈的酒香讓她都險些忘記她已經做了離開的決定。


    回到隔壁,潼玉亦躍牆回房,隻可惜這一幕還是被院裏角落的素柔看了個清楚,果然,他還是去看了她。


    “白婉兒,若是沒有你,那該多好。”


    翌日正午,巧兒見阿執尚未蘇醒便上樓去叫她,剛踏進屋子,那昨夜殘留的酒香就撲麵而來,巧兒被狠狠地嗆了一口。


    “咳咳,姐姐,你昨夜裏喝酒了?”


    阿執不過蘇醒沒有多久,但也不願意對他人說起潼玉來過的事情,點了點頭,笑道:“是啊,喝多了,不過昨夜睡得很好,你正好來了,有件事我想問問你。”


    巧兒憨憨一笑,就像是從未受過傷害的孩子,從前的純真與快樂依舊存在。


    “姐姐問吧。”


    阿執拉過她,柔笑著,道:“姐姐不久後就要離開了,你有什麽打算?”


    或許巧兒沒有想到阿執會問的是這個問題,從前她就說過,阿執去哪裏她便去哪裏,現下阿執忽然這麽一問,那是不讓她跟著了?


    巧兒撇開眼睛,惱氣回道:“姐姐這是何意,是不喜我跟著?”


    阿執拍了拍她,笑道:“傻瓜,姐姐怎麽會不喜你跟著我,你也長大了,若有其他想做的事,姐姐都願意成全你。”


    說到這裏,巧兒轉臉傻傻一笑,但又很快沉寂了下來。


    阿執見她有些不悅,問道:“怎麽了?不妨說出來,我替你想一想。”


    巧兒低頭不語,她自從萬花樓出來後便明白自己已經不似從前一般幹淨,她心慕的那個男子也並非尋常人,他們二人終究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阿執並不知曉巧兒的心事,但也略略猜測到是因為那件事,心疼早已無法比擬她對巧兒的心態,思襯了許久,阿執才說道:“巧兒,你已經長大了,從前的事姐姐對你有過,往後姐姐願意贖罪養你護你,等過幾年再為你尋一個好人家,南國水土養人,姐姐的師父也是個好人,我們都會對你好的。”


    其實回到雲巔峰之後,巧兒也怨過阿執,但思來想去阿執救過自己,養了自己,她的恩與怨也就這樣重重抵消,她也發自心底的敬愛阿執,她更信阿執會護她一生,所以她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阿執很是高興,巧兒對她的原諒就像是浮在心裏的一塊沉石忽然墜落般的踏實。


    “對了,還有一事,你得幫姐姐參謀參謀。”


    “何事?”


    ……


    幾日後,阿執已經能夠獨自下樓,身上的力氣也恢複了不少,借著自己還有心力,她做了一個決定。


    “小姐,明日嗎?”


    “嗯,明日一早我們就走。”


    “可是……為何要讓他跟著?”


    “我雖然體力恢複了不少,但江湖危險重重,沒有個男子保護怎麽可以?”


    “哦。”


    瞧著小橘赤紅地麵容,阿執也不願多說什麽,她跟了自己十幾年,脾性喜好她那樣不知,如今要回去了定然是要讓她一起的,至於那個男子,阿執也是有他事囑咐的。


    門外蛇爺忽然端了碗湯走了進來,“姑娘,隔壁院的送了碗湯,您看……”


    阿執尚未說話,小橘竟猛然站起,拿起那湯碗就要對著門外丟出去,好在阿執攔了下來。


    “慢著!丟不得。”


    小橘氣得直跺腳,那女子若是個和善的,抬頭不見低頭見也就罷了,可想起之前她那囂張的模樣,小橘就恨不得撕爛她的嘴。


    “小姐,那丫頭就是個禍害,我看她就是沒事找事!”


    “那也不能把湯丟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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