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願以牢獄之災,換取科舉清明!”


    隻見一個人排眾而出,那鬥誌昂揚的勁頭,看上去一往無前。


    隻是,這人,竟然沒有幾個人認識。


    眾人開始交頭接耳,有人也開始蠢蠢欲動!


    事情就怕有人挑頭,隻要有第一個,就會有連續不斷地出現。


    果然,又有個人像是被情緒感染,高昂著胸膛出來。


    “我也願意!”


    似乎是看出來苗頭不對,史繼偕雖是清流,但多年做官的手段還是有的。


    “那學子是何方考生。”他問道。


    “學生浙江淳安縣!”那學生拱手回答。


    “鄉試主考是誰?”史繼偕再問一個看似不相幹的問題。


    “……”那人瞬間啞巴。


    史繼偕何許人,揮揮手便讓兩人押下去。


    一眾舉子們有些醒悟過來,這他娘的,是混進來動亂的混子啊!


    作為浙江考生,怎麽會不知道自己的主考官是誰。


    別的不說,考中舉人之後,定然是要上門謝過的。


    連這問題都答不上來,那還是個讀書人麽?


    押走一人之後,史繼偕繼續他的連問。


    此番再看剩下那一人,明顯開始慌張,臉上都能看見汗珠子。


    這可是京師二月啊,料峭春寒都能打的人臉生疼,現在出汗,難道是在褲襠裏捂著貂皮短褲麽?


    “你鄉試題目是什麽?”


    一個問題,直接將那人擊倒。


    就算你湊巧能說自己忘記鄉試主官是誰,難道還能忘記題目?


    凡是參加過考試的人都知道,尤其是重要考試,即便說不上來印象最深刻的題目,但是相關內容還能說出一二的,何況,那可是才結束沒有幾年的鄉試。


    “這……這……”


    看著他支支吾吾汗流浹背的樣子,史繼偕哪裏會跟他客氣,直接揮手將人帶下去。


    眼見一場風波要漸漸變大之時,卻被史繼偕三下五除二解決。


    這等巧妙手段,就是方書安都佩服。


    多年成精的老頭子啊,要不是因為心思不在當官上,就憑這份機智,也能混的風生水起。


    不過,清流畢竟是清流,想讓他將心思放在官場那些破事之上,自然十分不屑。


    看著人被押走,史繼偕一雙眼睛似乎會發光一般,掃視著在場諸人。“眾人看見了,方才可是有宵小之人妄圖裹挾你們,讓你們搭上前程。好容易考出來的舉人身份,極有可能被這些人以禍害,變得前功盡棄。說說,這是你們十年寒窗做希望的結果?”


    如是真有作弊之事,士子們自然無所畏懼的抗爭下去。


    但被人當槍使,那就是蠢了。


    如此費力不討好且禍及自身的事情,有幾個人會幹?


    “我就知道,眾位都是讀聖賢書長大,自然不會傻到與他們為伍。但是,你們想想,方才是誰帶著你們來折騰貢院?方才那二人不顯山不露水,三棍子打不出一句話,絕非是能組織之人。你們身邊是不是還有其他人在慫恿?”


    要查後賬!


    阮大铖和馬士英心裏慌了。


    他們的計劃隻是搗亂,最後有出頭鳥將事情攬住。那樣也找不到他們身上。


    但是看現在的意思,似乎並不像能置身之外的樣子。


    “我記得是那誰,那誰誰……”人們來時努力的思考,方才究竟是誰在煽風點火呢?


    “啊,好像是……”


    話未說完,又有人喊道,“我要繼續查看方書安卷宗,若是正常,即便入獄又如何!”


    聽到這話,兩人像是聽到仙樂一般,瞬間緊張的神經得到鬆弛。


    若是繼續查下去,隻怕便要追到他們身上。


    史繼偕問過幾個問題,那人回答的毫無破綻。


    看來,是這個真舉人,不過是被某些人收買而已。


    既然他要堅持,史繼偕便將其留下,確認下一步如何行動。


    至於其他人,則漸漸被順天府過來的衙役們疏散了。


    弄不好將釀成一次危機的行為,被史繼偕化解於無形當中。


    馬士英和阮大铖沒有被點到,算是他們逃過一劫。


    不過麽,阮大铖已經惦記上了史繼偕。


    因為,莊際昌和史大主考可是同鄉!


    這種情況之下,他還將莊際昌點做會元,如果殿試還是如此結果。


    到時候,又是一場大戲,他史繼偕對名聲向來珍重。


    方書安這事情或許是無中生有,但是照顧同鄉的事情,可不是三言兩語便能說清楚。


    到時候就是一百張嘴,都難以解釋明白。


    阮大铖惦記著別人,卻不知道,方書安也將他們畫在小黑本上。


    如果是之前,或許還會當作馬阮兩人不過是年輕人的羨慕嫉妒恨,現在這樣,可就超出年輕人行事的範疇。若是說背後沒有人操刀,打死他都不會信。


    “傳庭,你知道馬士英和阮大铖與何人走的近麽?”方書安小聲問著。


    “他們原本就和東林牽扯不清,最近據說還和幾個老家夥來往甚密。不過,我有些想不懂,那些老家夥們位高權重,怎麽會看上這兩人。”孫傳庭答道。


    “這不過是明麵上的事情,他們是趕考的舉人。與高官走動些,無可厚非,畢竟誰還不是要走走門路,熟悉京師官場。但是他們的作為,表麵上是拜訪,私下恐怕是充作聯絡人員。”


    “聯絡人員?你是說,有些人在搞陰謀?”孫傳庭詫異道。


    眼下遼東勝仗,三年期的戰爭國債回籠之後,還能暫時用在國內應對災害之上。


    怎麽看,都不是個搞陰謀的時間點。


    方書安小聲道,“傳庭,你別忘了,咱們的聖上,在位可是四十七年了!”


    “什麽?”孫傳庭瞳孔一縮,他問道。“可是有什麽內情?”


    “此事我也說不準,但是小心無大錯,昨日爺爺匆匆忙忙,晚上有不少人到府上。這件事,咱們知道便可,千萬不要再傳。”


    “那是自然,我老孫是什麽人,你知道的。”孫傳庭拍拍胸脯。


    “咱們的羊毛計劃,要趕緊動工,還有皇太孫那裏,前些日子他不得空,等到有機會,我和盡忠將你們引薦一番,上次我說的事情,也要開始著手準備……”


    萬曆四十七年,留給方書安的時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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