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叛亂就這樣結束,原本前來淇山祭祀的隊伍,最後在三萬孟城軍的護送下浩浩蕩蕩的回了朝歌城,雖然這一場叛亂中朝中大臣們並沒有受到什麽傷害,但驚嚇卻受了不少,這些大臣們在回去的路上,每個人的雙腿都在發抖,特別是看著被大軍圍在中間的幾輛囚車,不少大臣都在心中歎道,朝中這是要變天了啊。


    可不是要變天了麽。


    祭祀隊伍當天夜裏就回了朝哥,而在第二日,淇山之上發生的事情,便已經被天子張貼告示昭告了天下,別說那些留守在城裏的其他官員們,就是整個朝歌城中的百姓都炸開了鍋。


    誰能想到東伯侯居然敢造反啊。


    又是誰能想到造反的人當中居然還有天子的親兄弟,和世人口口稱讚的亞相比幹?!


    更是誰又能想到,堂堂王後居然跟大伯通/女幹,不僅通/女幹了,甚至連孩子都生了下來,天子唯二的兩個王子居然不是天子的血脈,而是自己親兄弟的兒子!


    城中百姓們都在討論此事兒,震驚的程度不亞於戎人打來了朝歌。


    而此時被百姓們討論的天子,卻在回宮之後雷厲風行的頒發了數道指令,先是廢了薑王後,並剝奪了兩位王子的稱號,還將馨慶宮的楊妃也一並給廢後關在了一起。


    這跟楊妃又有什麽關係?


    結果就在眾人疑惑的時候,天子卻道楊妃也同廢後一樣,同微子啟有染。


    一時間,不少人都覺得天子太可憐了,這頭上戴的都不是綠帽子了,而是青青大草原啊。


    因為有了廢後和楊妃二人的對比,一時間被諸多大臣視為妖妃的蘇妃娘娘反而成為了良好的典範,這倒是令桃夭始料不及的。


    諸多大臣表示,蘇妃娘娘雖然被獨寵,可至少本分啊,而且仔細一想,這蘇妃娘娘似乎也沒做過什麽驚天駭俗的事情,跟廢後和楊妃比起來,簡直不要太純良了。


    一時之間,蘇妃娘娘的口碑倒是立了起來。


    至於謀反的東伯侯,在第二日的正午,就被天子下令給拉去了菜市口五馬分屍,並命令武成王帶大軍,即可前往東魯押解薑桓楚的兒子薑文煥。


    宮中一係列的命令接來下達,整個朝哥城都籠罩在了一股壓抑的氣氛中。


    自薑桓楚死後,比幹同微子啟二人去被囚禁在了宮中暗牢裏,除了天子外,隻怕沒人知道他們究竟是死是活。


    接連五日過去,謀反一事兒總算告一段落,而城中驛館中的另外三位侯爺,也沒天子這一係列的淩厲手段給嚇得草木皆兵,生怕天子一個不順眼,將他們也跟東伯侯一起處理了,畢竟有一個謀反的侯爺,就會出現第二個、第三個,萬一天子想要永絕後患,那下一個便是要拿他們開刀了。


    是以,在膽戰心驚了好幾日後,三位侯爺齊齊進宮麵見天子,準備想要返回各自的封地了。


    南伯侯鄂崇禹、北伯侯崇黑虎、西伯侯姬昌三人大氣不敢出的站在議事殿內,看著桌案前麵無表情的天子,他們一時之間都啞了口。


    天子沉默地看著三人半晌,方才慢慢道:“三位侯爺今日便想要辭行?”


    姬昌不吭聲,崇黑虎隻能瞥向鄂崇禹,示意讓他先開口。


    鄂崇禹性子直,見二人都不吭聲,隻能點點頭,硬著頭皮道:“大王有所不知,臣的國內實在是忙不過來了。”


    崇黑虎跟著附和:“臣也是啊,大王您也知道,臣的文相就是個中看不中用的東西,若是臣走過十天半月他還能應付,可這時日一久,那臣的小朝堂上就得出大亂子了。”


    天子聞言點點頭,目光卻看向了姬昌,挑眉問道:“西伯侯也是如此嗎?孤記得侯爺你的身邊可有著不少能人雅仕呢。”


    姬昌訕訕一笑,“老臣倒不是擔心國內出亂子,而是思念妻兒了,大王您也知道,老臣這個性子,就是不太能離得開夫人和孩子。”


    “那倒是。”天子笑了笑,卻話鋒一轉,道:“不過南伯侯和北伯侯能走,你卻是得多留一段時日。”


    三人聞言齊齊一愣,天子慢悠悠地道:“畢竟當日淇山上的事情,西伯侯還沒有給孤一個解釋。”


    什麽?


    鄂崇禹和崇黑虎震驚地看向姬昌,大王這是什麽意思?當日淇山上的事情,莫非西伯侯也參與了?


    姬昌瞬間冒了一腦門的冷汗,連連道:“大王,淇山的事情老臣並沒有參與啊,老臣是無辜的。”


    “你的確是沒有參與,可你卻是知情的。”天子道:“西伯侯不打算說說麽?”


    姬昌一噎,抬眸看向天子想要解釋,可看著天子那淩厲的雙眸,解釋的話到了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天子也沒有太為難他,隻是道:“孤知道,淇山之事兒侯爺雖然知情,但卻並不是參與其中,而是你卜算到的。但是,你既已知情,卻並未對孤說出隻字片語,侯爺難道不該解釋一二嗎?為何知情卻不報,侯爺是什麽心思?”


    “老臣...老臣是......”姬昌吞吞吐吐,卻怎麽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看著他解釋不出來,鄂崇禹和崇黑虎的目光就變了,前者是擔憂,後者卻是帶著一絲隱秘的幸災樂禍。


    天子將他三人的神色盡收眼底,但卻什麽也沒說,隻是對著一臉冷汗的姬昌擺擺手,道:“既然解釋不出來,那就不必再解釋了,侯爺便繼續留在朝歌吧。”話音頓了頓,又對另外二人道:“至於你們二位的請旨,孤準了。”


    “多謝大王。”鄂崇禹和崇黑虎二人抱拳。


    “下去吧。”天子衝二人擺擺手,卻獨獨留下了西伯侯。


    鄂崇禹和崇黑虎二人一起離開了議事殿,直到走出殿門之後,二人方才對視一眼,又齊齊看向殿內,這才沉默地離去。


    待得二人走後,天子也沒再繼續說什麽,隻是靜靜地看著姬昌半晌後,方才突然喚人道:“來人。”


    殿門外立刻有一隊士兵走了進來,看他們的穿著打扮,應該是早就聽命候在外麵的。


    姬昌一張老臉蒼白,神色更是萎頓。


    天子最後看了他一眼,吩咐道:“將西伯侯帶去羑裏城看押起來,不許任何去探視。”


    “是,大王。”為首的一名士兵立刻應道,而後揮手,叫上兩人押解好姬昌出了天子殿。


    姬昌被帶去羑裏城看押一事,又在朝中掀起了軒然大波,不少跟姬昌交好的大臣們都想去替他說起,可是卻全都被商容攔住。


    商容攔住求情的大臣們並沒有說別的,隻是說了淇山二字後,那些還鬧著要去求情的大臣們全部啞了口。


    看著又結伴離開的大臣們,商容無聲一歎,回頭看了一眼後宮的方向,然而搖頭離去。


    人心難測啊......


    一場祭天儀式,卻牽扯出一場鬧劇,世人皆是稱讚的亞相和人人稱讚的賢王都變了最初的模樣。


    ......


    ......


    壽仙宮。


    桃夭百無聊奈地趴在矮榻上,聽著王貴人跟自己講述外麵這幾日所發生的事情,在王貴人說得口幹舌燥的時候,她懶洋洋地衝桌案上的水壺招招手,那水壺幽幽地就飛到了王貴人的眼前。


    王貴人也不客氣,拎著水壺就對著嘴直接灌,喝完之後一抹嘴,將空了的水壺精準地丟回到了桌案上,又興奮地道:“夭夭你是不知道,薑王後同楊妃天天在地牢裏掐架呢,掐得可厲害了。原來薑王後根本就不曉得微子啟居然還跟楊妃有一腿,結果這事兒一出來後,她對楊妃可真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大王又將她二人關在了一起,這不,這兩個女人就天天掐架了。你說說這叫什麽事兒啊,都已經被關在地牢裏了,那微子啟也生死不知的,她倆還有什麽好掐的?我就沒看出來,那微子啟有什麽值得她倆這麽搶的,那臉長得也沒有大王好看啊,還一副不中用的廢物模樣,嘖...什麽眼光。”


    “所以你這幾日就天天跑去地牢裏看熱鬧去了?”桃夭無語地看著她。


    王貴人嘿嘿一笑,“當日在淇山又沒有我們用武之地,還不能讓看看熱鬧過過眼癮啊。”


    “就算當日在淇山有機會讓你我二人動手,但那些到底是凡人,我們還能真殺了他們麽。”桃夭翻了個白眼。


    王貴人卻不認同她這話,反駁道:“凡人又怎麽了?他們可是造反,我們怎麽不能殺了?造反就是該死呀,更何況,你不是說我們要助商嗎?既然我們都已經摻和進來了,那終有一日會沾血的。”


    “晚一日是一日。”桃夭道:“雖然那些人該死,可我們也不能沾染太多的血,否則我倒是無所謂,但你卻是會受牽連,懂了麽?”


    王貴人聞言頓時泄氣,蔫蔫地道:“知道了,有你看著我,我又怎麽可能雙手染血。”


    “你知道就好。”桃夭翻了個身,平躺在矮榻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殿頂,道:“這次大王肅清了東伯侯和比幹等人,朝哥算是能平靜一段時日了,但東魯那邊隻怕不會善罷甘休,你且等著吧,要不了多久,就要會打仗了。”


    “武成王帶軍去了東魯,你覺得他能把那什麽薑文煥給押回來嗎?”王貴人問道。


    桃夭搖頭,“隻怕不能,東魯怎麽說也是有著二百路諸侯,兵力強盛,再加上薑桓楚已死,薑文煥定然不會束手就擒的。”


    “那武成王打得過薑文煥嗎?”王貴人又問道。


    桃夭想了想,道:“武成王肯定是打得過薑文煥的,可是武成王這次帶的兵力卻打不過啊,你且看著吧,不用多久就會收到武成王送回來的加急信了。”


    “那可怎麽辦?”王貴人皺眉,一雙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似想到了什麽般,突然喜道:“不如你去同大王說說,屆時我倆一起去東魯幫武成王,我就不信打不下來東魯。”


    “你我二人是修道之人,怎可參與凡人的戰爭。”桃夭搖搖頭,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但內心卻因為這話有了一絲絲觸動。


    王貴人又哪裏不曉得桃夭是個什麽性子,一見她的目光閃了閃,就知道她心裏想的定然跟嘴上說的不一致,立刻道:“那若是東魯那邊有修道之人參與呢?”


    “那我們也參與就說得過去了。”桃夭瞥了她一眼,但還是潑了冷水,“但你又怎知會有修道之人參與?你能掐會算?而且就算真的有,我們要對付的也是修道之人,跟尋常凡人可不能交手。”


    “是是是。”王貴人連連應道,“可是大王都能接二連三的被人暗算下黑手,誰又能保證東魯那邊不會冒出來幾個修道之人,這事兒吧,我覺得一定會簡單,我雖然不會掐算,但我直覺很準。”


    “若真是被料準了,那我便去同大王請纓。”桃夭笑看了她一眼,“屆時我去,你留在宮裏保護大王。”


    “啊?!”王貴人俏臉一跨,“保護大王難道不該交給國師嗎?我這點微末道行,稍稍來個有點修為的家夥我都打不過啊。”


    “那你還跟著我去戰場?”桃夭斜睨著她。


    王貴人衝她嘿嘿一笑:“那不一樣,去戰場了我雖然不能出戰,但能看熱鬧呀。”


    “嘁!”桃夭嗤了她一聲,勉勉強強地道:“算了,看你可憐,我同意帶著你去了。”


    “嘿嘿嘿。”王貴人笑眯了眼,天知道她這段日子以來被困在王宮裏都快無聊死了,所以她也懶得跟桃夭爭嘴,隻要能帶自己出去玩,不管桃夭怎麽逗自己,她都可以大度的不計較。


    二人你笑一句我笑一句,不過眨眼間就滾做了一團大鬧在了一起。


    大殿內響起了嬉笑打鬧的尖叫聲,隨後兩聲咚咚悶響,打鬧中的二人一起從矮榻上摔了下去。


    “哎喲————-!”


    桃夭被王貴人壓在了身下,頓時慘叫出聲。


    “死琵琶,沉死了。”桃夭齜牙咧嘴,罵道:“你這長胖了多少啊,死沉死沉的。”


    原本正要起身的王貴人一聽這話,頓時呸了一聲,又壓了下去,“我再胖能胖得過你麽?想想你那原形,都胖成球了,也好意思說我胖?”


    “趕緊給我起來!”桃夭氣得喘不過來了,掙紮著去動手去推她。


    大概是瞧見桃夭的確被壓得不輕,王貴人這才慢吞吞地爬起來,然而她才剛剛起身到一半,就忽然感覺到了一股令她靈魂都在顫抖的壓勢,她哼都沒能哼一聲,又砰地一聲砸了下去。


    “嗷————-!”


    桃夭被壓得差點沒一口老血噴出來,然而還不待她說話,王貴人感覺到的那股壓勢她也後知後覺的感覺到了。


    這是......


    桃夭臉色瞬間變了,唰地一下推開了王貴人,而後又咻地一聲化作了原形,然後如同一隻離弦的箭,用著跟她胖乎乎的體型不匹配的速度,光速朝殿門外衝去。


    ‘嘭————-!’


    一聲悶響,光速朝門外衝的胖狐狸在剛衝到門口時,就好像撞在了一麵無形透明的銅牆上,被反震地力道又給彈了回去,還順著這股力道,在地上滾了好幾滾。


    胖狐狸被撞得暈頭轉向,一雙碧瞳都蕩出了層層波紋。


    然後,隻見胖狐狸四爪平攤往地上一趴,不動了。


    大殿內靜悄悄的,那胖狐狸就跟死了一樣,而矮榻旁的王貴人早就被這驚變給駭得說出來話來,特別是她在瞧見胖狐狸的反應,和現在就跟死了一樣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王貴人渾身都抖了起來。


    她想要朝胖狐狸爬過去,給怎麽也動不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隻胖狐狸生死不知。


    “夭夭......”


    王貴人急得不行,卻就在這時,一道清冽的聲音陡然在殿中響起。


    那聲音悠悠地道:“裝,繼續給本尊裝。”


    王貴人僵在了原地,本尊......


    能有這個自稱的人,莫非是......


    一想到那個人,王貴人恨不得自己當場死過去。


    可惜,王貴人不僅沒能死過去,連暈都沒能暈過去。


    倒是那趴在地上裝死的胖狐狸慢吞吞地抬起了腦袋,嚶嚶嚶地開口:“師父父,夭夭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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