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國師那嘚瑟勁兒。”


    看著意氣風發自報家門的申公豹,城樓上的王貴人的心裏頓時酸溜溜了不少,要知道像她這種小妖,做夢都想進入截教呢,但截教雖然廣收弟子,也不嫌棄妖族,可想要進入教門還是有一個很低的門檻的,必須得自己憑本事穿過東海登上蓬萊島。


    其實截教的這個門檻已經被放得很低了,隻要有地仙的修為,就能暢通無阻地登上蓬萊島,可偏偏王貴人她們這種山野小妖卻隻有散修的修為,她們一沒根腳二沒背景的,想要修到地仙修為去,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大概是聽出了王貴人話裏酸味,桃夭分神地看了她一眼,低聲道:“等喜媚將青狐給尋了回來,我就將你們三個給記入碧遊宮,不過你們三個的修為實在是沒眼看,我就算是有心要給你們開後門也不能做得太明顯,所以就算記入了碧遊宮,你們三個最多也隻能被算在第四代弟子的門下。”


    王貴人聞言雙眸一亮,雖然被桃夭又給結結實實的鄙視了一回修為,但她卻不在乎,隻是欣喜地看著桃夭,壓低聲音問道:“真的?”


    “真的。”桃夭點頭,見她臉上的喜色,也笑了笑,“原本我就想等你們三個修為突破到地仙後就將你們送去碧遊宮的,不過如今時局不對,等不了那麽久了,先將你們歸入碧遊宮也算給你們多加了一層保障。”


    王貴人激動了,心裏祈禱著喜媚快點將青狐給找回來,屆時她們三妖也就不用再是娘不愛爹不疼的山野小妖了。


    “說起來......”桃夭又將目光看向了下麵的戰局,漫不經心地嘀咕道:“喜媚也出去了有一段日子了,也不知道她究竟尋到青狐了沒,就算是沒有尋到,她也應該傳個消息回來才對,她已經多久沒有跟你聯係了?”


    被桃夭這麽一問,王貴人激動的心情總算冷靜了下來,皺眉想了想,道:“快要倆月都沒有聯係我了。”


    “兩個月?”桃夭又側頭看向了王貴人,眉心也蹙了起來,“這是不是也太長了點兒?”


    一想到喜媚已經快兩個月都沒有聯係王貴人了,桃夭就有些坐不住了,哪怕城樓下麵申公豹同那麻衣人已經打得驚天動地了,桃夭也沒有多少心思去關注了。


    桃夭皺著眉垂著眼,右手上快速地掐算了起來。


    或許是桃夭這神色太過嚴肅,王貴人的心也沉了沉,盯著桃夭快速掐算的手指,緊張地問道:“能算出來嗎?打從淇山回去後沒多久,你不是已經十算九不準了嗎?”


    淇山事發之後,桃夭應該是插手太多,所以已經完全陷入大劫之中,被劫氣纏身後,桃夭的掐算能力也被減弱,但凡跟她自身相關活牽扯太深的人和事兒,她都很難再算準過。


    不過,掐算一術再是被大劫劫氣所幹擾,桃夭若有心要算什麽的話,也不是真算不出來,隻不過需要一些特別的能力。


    桃夭先用普通的掐算試了試,在果然沒算出來什麽後,抬眼看向王貴人,問道:“你的身上可帶有喜媚的東西?不管是什麽,給我一樣便行。”


    王貴人不知道說什麽好的看著她,無奈道:“若是還在宮中的話,我還能拿出一兩件來,可如今咱們在這裏,你讓我上哪拿去?”


    這可是遊魂關!


    當初她們要隨軍一起走,所帶之物都是必要的,又怎麽會帶一些不需要的東西在身上?就算是有乾坤袖,裏麵也不會裝著沒什麽用處的玩意兒啊。


    饒是桃夭能力通天,如今也是巧婦無米之炊,她抬手揉了揉眉心,歎道:“算了,等回朝歌後再說吧,我當初給喜媚和你們一人送過一道護命符,她應當是沒有遇到什麽危險的。”


    想起當年剛認識桃夭那會兒,她送給她們三妖的護命符,王貴人這才沒有了那麽緊張,點點頭後,抬手摸著自己一直貼身藏在心口處的那道護命符,道:“也對。說不定喜媚已經找到青狐了呢,那小妮子一旦被青狐給忽悠了,別說記得聯係我,隻怕連我是誰都不一定會記得。”


    她二人站在一邊嘀嘀咕咕說著話,雖然聲音小,站在不遠處的其他幾人也聽不見什麽,可說悄悄話的時間一長,還是被不時會去注意桃夭的帝辛給發現了。


    見二人的心思都沒在下麵的戰場上,反而還頭靠頭的在悄聲嘀咕著什麽,帝辛眼中閃過一抹笑意,本來不想去打擾她倆的,但下方申公豹和那麻衣人打得太激烈,不是電閃雷鳴就是狂風掀起,眼瞅著桃夭的一頭青絲都被風給吹得亂糟糟的,帝辛的眉心輕輕一蹙。


    目光掃過她身上單薄的隨行官官服,帝辛一手將自己身上的披風給扯了下來,兩步走了過去,將披風快速地套在了桃夭的身上。


    不看桃夭和王貴人看來的詫異目光,帝辛一邊將披風給她仔細係好,一邊道:“風大,注意點兒。”


    桃夭正想要開口說這點風根本就不算什麽,結果她還沒開口,又是一股狂風猛地掀上了城樓,這一股風就有些大了,刮得城樓上的所有人都重心不穩地往後退了好幾步。


    不等眾人站穩,城樓上便響起了一片驚呼聲,隨後就聽見這些驚呼聲中還響起一陣哢哢地兵器斷裂聲。


    城樓上但凡是手持長矛的士兵們,他們手中的武器全部被方才那股大風給吹斷了!


    桃夭一把拂開臉上被吹亂的頭發,快步朝前走了幾步,然後趴在城垛上,朝下方望去。


    隻見城樓下的戰場中,申公豹和那麻衣人都停了手,如今二人隔著數丈的距離,遙遙對望。


    “咦?”王貴人也連忙趴了過來,看著下方的情況,疑惑地問道:“停手了?他們這是不打了嗎?”


    話落,見桃夭不說話,王貴人又問道:“方才發生了什麽?”


    方才她同桃夭在說話,所以並沒有注意下方,自然也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同樣沒注意到下方的情況的還有天子,所以當聽道王貴人的疑惑後,帝辛隻能將目光看向竇榮夫婦二人。


    竇榮還背對著他們在大聲安撫方才受驚的士兵,隻有徹地夫人發現了天子詢問的目光,無奈一笑,似打趣般地道:“若是國師知道連大王都不關心他,隻怕會傷心的。”


    雖然是打趣,不過徹地夫人還是知道分寸,又接著道:“方才就在大王給娘娘係披風的時候,國師同那人似乎打到了關鍵時刻,臣婦是瞧不出他們二人都用了什麽手段,反正在一擊之後,就被那股狂風給吹得什麽也瞧不見了。”


    大王聞言也沒說什麽,隻是點點頭,又將目光投向了下方,盯著站在那裏一動都不動的二人,對桃夭問道:“夭夭看出什麽來了嗎?”


    桃夭眯著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下方申公豹二人,隨後突然抬頭朝上空看去,透過厚厚的雲層,眼底有著碧色光芒一閃而過。


    “他們在上麵。”


    上麵?


    一聽桃夭這話,帝辛、王貴人、還有徹地夫人紛紛抬頭朝上空看去,可是他們除了藍天和白雲,卻是什麽也沒有瞧見。


    “什麽意思?”王貴人眼巴巴地望著上空,茫然地問道:“什麽叫他們在上麵?他們明明就在下麵站著一動也沒動啊?”


    不等桃夭解釋,一旁的帝辛卻突然道:“元神出竅。”


    王貴人和徹地夫人聞言一愣,而後齊齊看向天子。


    後者是不知道元神出竅是什麽,前者雖然知道元神出竅是什麽意思,但卻在納悶大王是怎麽曉得的?


    桃夭無不可查地點點頭,目光依然盯著上空厚厚的雲層裏,道:“大概是二人都打得不耐煩了,所以開始比拚元神的力量。”


    雖然王貴人他們看不見什麽,可在桃夭的眼中,卻瞧得一清二楚。


    申公豹和那麻衣人都已元神出竅,如今發了狠,在高空打得不可開交。


    “大喵子還不錯。”桃夭看了半晌,突然道:“那家夥拚元神拚不過他。”


    聞言,帝辛也不再抬頭看著上空,既然什麽都看不見,還不如看著桃夭,“根腳為基,元神為本,國師雖然是妖修,不過他修煉的時間應當比那人要長一些,所以元神的力量也要凝實不少。”


    雖然大轉世後的大王已經沒了那通天徹地的修為,可認知卻並不比桃夭差,就算是看不見上麵的元神交戰,但也不難分析出戰況。


    而桃夭也在發現麻衣人不是申公豹的對手後,她就放心地沒再去關注上麵的元神交戰,而是將目光又重新落後到了城樓下麵,眯著眼睛打量著麻衣人那具已經沒了元神的身體。


    桃夭一邊打量,一邊露出了不懷好意地神色。


    “夭夭,”帝辛眼角一瞥就瞥見了她臉上的神色,心中覺得好笑,忍不住低頭湊到她耳邊,低聲問道:“你又在想什麽壞主意?”


    桃夭聞言瞥了他一眼,而後陰陰地一笑,抬手便朝麻衣人那具身體隔空一指,隻見一道金光自她指尖射出,如閃電般射向麻衣人戴在頭上的惟帽。


    不過須臾見,那道金光直直沒入了麻衣人的惟帽裏。


    見狀,王貴人等人皆是目瞪口呆,徹地夫人更是低低一呼,“娘娘,這種單人叫戰旁人是不能插手的啊。”


    桃夭可不管是什麽道義不道義的,無辜地看著徹地夫人,聳聳肩道:“我並沒有對他做什麽呀。”


    “可......”徹地夫人看了看她,又看向城樓下,一言難盡地道:“...娘娘方才分明做了什麽啊。”


    “沒有。”桃夭嚴肅又正經,“我真沒對他做什麽。”話音又一轉,接著道:“我隻是對他頭上戴著的惟帽做了點手腳。”


    徹地夫人:“......”


    同樣不對敵人講道義的王貴人一臉興奮,問道:“你方才做了什麽?”


    “本來是交給國師去做的,隻不過國師都同那人打了這麽久了,那人頭上戴著的惟帽還好好的,所以我有些等不及了。”桃夭道:“單人叫戰旁人不能插手,我又沒有打擾他們交手,更沒有插手他們的交手,所以我這也不算是破壞規矩啊。”


    帝王倒是一臉的不在意,對待敵人嘛,有時候也不必太講道義,隻不過......


    “那人的惟帽還好好的。”


    桃夭聞言又忍不住嘿嘿一笑,朝天子眯了下眼睛,然後在幾人一瞬不瞬的目光中,桃夭的右手輕輕地打了一個響指。


    ‘啪————-!’


    一聲輕響,聲音並不大,但響指剛一被打響,下方那麻衣人頭上戴著的惟帽卻應聲而裂。


    ‘嘩————-!’


    兩方陣營中突然嘩然聲起,就連不遠處還在交手的黃飛虎和薑文煥都在這嘩然聲中慢慢停了手,而後二人齊齊順著眾人的目光看去。


    “......”


    “......”


    隻見那一動不動的麻衣人,頭上的惟帽是沒了,卻露出了一個鋥光瓦亮的大光頭。


    黃飛虎猛地一下瞪大了眼睛,而後突然爆發出大笑聲,他一邊笑,一邊著著那邊的大光頭,對著臉色一陣變幻的薑文煥,道:“薑家小兒,你究竟是打哪裏尋來的人?居然是個禿子,難怪自始至終都戴著一頂惟帽呢!哈哈哈——-!”


    黃飛虎這一笑,遠處為他助威的兩千黑甲騎兵也是齊齊爆發出了大笑聲,還有不少人一邊笑,一邊大聲在埋汰對麵薑文煥拉出來的騎兵們。


    “對麵的,爺記得你們當中還有好幾個戴著惟帽的家夥,他們莫不是都是禿子吧?”


    “你們究竟是打哪裏找來的這些人?個個都是禿子,想要湊齊他們也挺為難的是吧?”


    “哈哈哈————!你們東魯這是怎麽了?如今東魯都興這種模樣的嗎?”


    兩千人齊齊發出大笑聲,這笑聲幾乎能掀到天上去,自然也能夠讓上空中正在元神交戰的二人都聽見。


    當聽見下方的大笑聲後,元神交戰的二人也已經停了手,不過當二人同時朝下方看去後,申公豹當即噴笑了出來,而對麵的麻衣人卻是臉色一黑,再也顧不得申公豹了,返身便要元神歸位。


    申公豹豈能放過這麽好的機會,當瞧見這家夥居然丟下自己準備要元神歸位後,原本已經停了手的他,立刻抬手一揮,從掌心中甩出一道元神之力,如同一道鞭子般,狠狠地抽向了麻衣人。


    麻衣人躲避不及,當即被這道元神之力給正正抽在了背上,當即元神一散,慌忙間,一邊朝下方身體撲去,一邊大喊道:“師兄,救我!”


    申公豹一聽這話,當即眼神一狠,追過去就又是一掌拍下,本著趁你病要你命的想法,想將這家夥的元神給徹底打散。


    然而申公豹這一掌正要拍在麻衣人那撲騰的元神上時,卻不料下方東魯軍營中突然爆射出一道銀芒。


    這道銀芒快若閃電,幾乎在眨眼間就攔在了麻衣人的身後,不僅將申公豹追來的一掌給擋了下來,還順勢朝著申公豹爆射了過去。


    如今的申公豹可是元神,當那銀芒一掠出來後他就察覺到不是自己能夠抗衡的,眼下瞧著那銀芒在救下麻衣人的元神後還衝著自己爆射了過來,當下心中一慌,連忙閃躲開去。


    可不管申公豹如何閃躲,那銀芒就跟認準了他般,追著他就是不放,甚至在申公豹的元神急匆匆地衝回到身體裏去後,那銀芒依然追了過來。


    申公豹剛剛元神歸位,眼見著銀芒直衝而來,他根本就躲避不及,不過申公豹也十分能屈能伸,那麻衣人都能在緊要關頭大叫救命了,他難道不會叫嗎?


    是以,申公豹當即大聲呼救:“仙上救我——-!”


    早在申公豹元神被追著到處跑的時候,城樓上的桃夭一張臉就徹底冷了下來。當申公豹這邊剛一開口呼救,桃夭就在帝辛無奈的目光中,倏地一下飛身掠了出去。


    十數丈的城樓上,突然一道人影掠下,立刻引來不少人的驚呼聲,在驚呼聲剛起時,桃夭就在轉瞬間擋在了申公豹的身前,抬手一撐,不費吹飛之力的將那爆閃而來的銀光給正正地抓在了手裏。


    與此同時,桃夭另一手卻反向朝後一抓,隻見那慌忙間元神歸位的麻衣人,突然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狠狠一拽,然後不由自主地向桃夭飛了過去。


    桃夭一手將那道銀芒給捏在手中,一手緊緊地卡在了麻衣人的脖子上,微挑地狐狸眼看向東魯軍營的方向,有著厲光一閃而過。


    “單人叫戰便是單打獨鬥,不管結果如何,那都是生死自負。”桃夭的聲音明明並不大,卻偏偏蓋過了四周所有人的驚呼聲,清清楚楚地傳去了東魯軍營裏。


    “哪裏來的不懂規矩的東西,也不怕丟了修道之人的臉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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