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這個壞東西,明明看出了金蟬子的本質是個老實人,就可著勁兒的欺負人,生生將一身肅殺之氣的金蟬子給欺負得又一點一點的減弱了氣勢。


    桃夭大概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實誠的修道者,就跟發現了什麽新大陸般,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瞅著金蟬子,在將金蟬子給瞅得越發無地自容後,方才樂道:“你可真有趣兒,就跟一個受了欺負的小媳婦兒似的。”


    小媳婦兒一張冷淡無為的臉瞬間漲紅,跟個煮熟了的蝦子一樣。


    桃夭大樂:“臉皮這麽薄,可一點兒都不像你家的師尊。”心情一好之後,連方才心裏對金蟬子的那點兒酸意都不算什麽了,十分愉悅地一擺手,“行了,我不逗你了。你是個好的,就算我不喜歡你們西方教,但卻不討厭你,待會兒等你落敗之後,我不為難你。”


    最後這句話仿佛戳中了金蟬子身上的某個敏感點,隻見方才還被桃夭給逗成了小媳婦兒的金蟬子瞬間眼神一變,那已經減弱到微乎其微的氣勢瞬間攀升了上來,肅殺之氣衝到了頂點。


    “唉?”桃夭詫異地看著又變了模樣金蟬子,大感意外。


    怎麽又變成了殺神的模樣?


    金蟬子的臉上再也找不到一絲窘迫,神色肅殺,目光冷淡地看著桃夭,“尚未開打,談何落敗。”


    好嘛!


    桃夭明白了,感情這家夥實誠是實誠,但卻還是一個勝負欲極強的家夥,自己方才那番大度不為難他的話,實實在在地戳在了他的心窩子裏了。


    再次升起勝負欲的金蟬子用力一握手中法杖,而後猛地抖手一震,隻見方才還緊緊纏在法杖上的九色纏天帶瞬間被他給震落了下去。


    金蟬子震開了纏天帶的纏繞,雙手迅速握住九環錫杖,然後身形快閃衝向桃夭,跟著就是對著桃夭一仗橫掃而出。


    麵對金蟬子突然爆發的攻勢,桃夭也很是從容,將纏天帶在雙手中一纏,而後猛地向兩端一拉,用堪堪拉出的中間空隙,快速擋住了法杖的攻擊,然後隻見桃夭雙手飛快再次一轉,跟著身形翻轉,等她再度站定之後,九色纏天帶又將法杖給纏住,且比之前纏繞得還要結實。


    桃夭雙手絞著纏天帶將法杖纏住後,兩人的距離也拉得極為貼近,桃夭幾乎能夠感覺到金蟬子呼出的氣息噴灑在自己的臉上。


    “你......”


    桃夭眨了眨眼,正想要開口對金蟬子再說些什麽時候的,卻見金蟬子仿佛被針紮了似的,整個人快速朝後一仰,白皙的麵龐和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染紅。


    這是什麽反應?


    桃夭錯愕了一瞬,但很快的,金蟬子單手抓著法杖用力一扯,力道大得竟然生生將法杖連同九彩纏天帶給一並從桃夭的手中扯了過去。


    金蟬子順利脫身後卻並不繼續出手,反而飛快地遠離了桃夭,在她越發錯愕的目光中,金蟬子神色有些慌亂無措的念了一聲佛。


    “......”


    桃夭一臉的莫名其妙,抬步向前想要抓回九彩纏天帶,結果金蟬子一看她的動作,立刻又飛快地退了好幾步,避她如蛇蠍般地呐呐道:“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這下桃夭終於反應過來了,目光怪異地瞅著金蟬子,好半晌才道:“你們西方教原來還禁女色的嗎?”


    金蟬子連正眼都不去看她了,搭著眼皮就回答道:“修行人之人自然要四大皆空。”


    “放屁!”桃夭翻了一個白眼,嗤道:“自洪荒初始,哪個生靈不是修行之人?你瞧他們有哪個四大皆空過?萬物生長陰陽結合,這才是生命的延續,否則從洪荒開始,這個天地中的生靈豈不是早就停止延續?你們的道有問題啊。”


    金蟬子聞言一愣。


    桃夭用目光上下將他打量了一遍,嗤笑道:“我說這麽些年你們西方教怎麽一直沒能進入中原大地傳道呢,感情是出在這裏,人間的帝王但凡是個有腦子的,他們都不會允許你們在他們的地盤上大肆傳揚你們的道。”


    “為何?”金蟬子露出了迷茫之色。


    但桃夭卻輕聲一笑,根本就不想同金蟬子解釋為何,隻是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悠悠地道:“想知道麽?想知道就自己慢慢想。”


    桃夭不太熟悉西方教,也沒有去研究過西方教的教眾和傳道內容,但僅憑方才那句四大皆空,桃夭便曉得他們為何一直縮在西境無法進入中原腹地了。


    如今的人間天子最看中的是什麽?


    自然是人力,有了人力才會有兵力,而西方教的四大皆空不近女色根本就違反了陰陽交合的定律,但凡是有腦子的帝王就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的國土中有一個傳揚四大皆空的教門出現,否則一旦讓這個教門發展興盛起來,那帝王還如何培養人力和兵力?


    好好的青壯年都跑去四大皆空不近女色了,那誰去生兒育女繁衍後代?


    不遠處觀戰的帝辛在聽了桃夭的話後也默默點頭讚同,他可不願意自己的地盤上出現這樣一個教門,空什麽空啊?都跑去空了,那他的天下豈不是要完了?


    帝辛默默地看了一眼依然神色迷茫的金蟬子,並在心裏默默地道:日後一定要嚴防死守,絕對不能讓西方教進入他殷商的土地來禍禍。


    不過金蟬子也隻迷茫了一小會兒,很快他就發現自己被桃夭給帶偏了,眼下可不是深究他們西方教為何不能進入中原腹地傳道的時候。


    金蟬子眼中的迷茫之色快速收斂,盯著桃夭的目光變的十分警惕,他發現這個女子似乎有一種能夠蠱惑人心的神奇能力,冷不丁地就能讓人跟著她的話跑偏思路。


    不能再跟她多費口舌,否則很容易動搖他心中的道。


    金蟬子在心中無聲地又念了一次佛,而後快速摒棄了腦子裏所有的思緒,隻留下了唯一的一個念想,便是打贏她,用她口中所說的他的錯誤的道,戰勝她的道。


    九環錫杖再次被金蟬子揮動,但這一次卻帶著一股破軍之勢,無數金光化作利刃如同漫天花雨般齊齊朝桃夭射去。


    這一刻,整個戰場上的人都為之驚呼,唯有帝辛穩穩當當地坐在馬背上,目光平靜地看著被金光完全籠罩住的桃夭,哪怕他什麽也看不見,他不僅沒有露出緊張擔憂之色,反而薄唇微勾,俊美的臉龐上隱隱帶了淺笑。


    ‘嗡————-’


    一聲嗡鳴震動,刺眼的金光中陡然豁開了一道黑色的裂縫,裂縫當中仿佛有著一股巨大的吸力,將漫天滿地的金光盡數給吞了進去。


    桃夭站在黑色裂縫當中,神色悠然沒有半分損傷。


    金蟬子見狀瞳孔一縮,目光落在那巨大的黑色裂縫上,驚愕道:“空間之力?你掌握了空間法則?”


    桃夭聞言卻不答,緩步走出黑色裂縫,而在她走出的瞬間,那道巨大的裂縫迅速消失。


    她衝驚愕中的金蟬子抿唇一笑,又抬手隔空一抓,隻見還纏在九環錫杖上的九色纏天帶瞬間似受到了什麽召喚般,咻地一下回到了她的手中。


    不過桃夭在收回纏天帶之後卻沒有再打算用它,而是將它一把又塞回到了乾坤袖中,同時從乾坤袖裏拿出了那個紅彤彤的繡球。


    當紅繡球被桃夭一拿出來,金蟬子的眼角就忍不住一抽,神色僵硬地盯著紅繡球,顯然是將這玩意兒給認了出來。


    是以,隻見金蟬子十分從心地飛快暴退,就怕桃夭會將那紅彤彤的繡球朝自己砸來。


    然而金蟬子反應得快,可惜桃夭的動作卻比他更快,他這邊剛一退,桃夭就衝他不懷好意地一笑,然後唰地一下將手中的紅繡球朝他砸了過去。


    隻有兩個巴掌大小的紅繡球看上去並沒有多少殺傷力,可是在被桃夭砸出去的時候,金蟬子連同遠處觀戰的帝辛都忍不住嘴角哆嗦了一下。


    ‘轟————’


    一聲巨響,金蟬子避開了紅繡球那一砸,令得紅繡球直接砸在了地上,而後卻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將地麵生生砸出了一個巨坑。


    塵土飛揚間,紅繡球被桃夭給召回,她一手舉著紅繡球,目光精準地鎖定住金蟬子,再次用力砸了過去。


    金蟬子忍不住頭皮發麻,甚至連擋都不敢拿法杖去擋,隻能快速閃躲去了更遠的地方。


    隻聽又是一聲巨響,紅繡球再次將地麵又砸出了一個巨坑,然後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又回到了桃夭的手中。


    召回紅繡球的桃夭連腳都沒有移動一下,卻生生將金蟬子給逼得很是狼狽,然而在見識過紅繡球的威力後,別說金蟬子了,就連東魯陣營中的憫善等人都不敢喘氣太大聲,他們生怕桃夭一個精神錯亂,下一次就會把那殺器朝他們砸過去。


    轟轟轟的巨響聲不斷響起,不過片刻的時間,戰場上已經被砸出了數個巨坑,生生將雙方陣營的中間給砸出了一道巨大的鴻溝。


    眼瞅著桃夭似乎砸上了癮,申公豹用力抱緊自己,對身邊的天子哆嗦著道:“桃夭仙上手中的東西太犯規了,那種級別的法寶,通天教主居然也敢交給她,教主也不怕仙上一個不高興就砸碎了人間界嗎?”


    帝辛聞言默了默,一言難盡地道:“有什麽不敢的,夭夭身上犯規的東西難道還少了不成。”


    申公豹聞言一愣,而後又想起了桃夭身上還有著通天教主的證道法寶青萍劍,目光又隱晦地掃了一眼天子腰間別著的金色小鍾,最後才艱難地一點頭:“的確不少。”


    申公豹這話剛一說完,跟著他的目光就一凜,而後輕輕地‘咦’了一聲,驚訝地道:“金蟬子怎麽將法杖給收回去了?”


    “不收回去還能如何?”帝辛無奈道:“難道還用他的法杖去擋夭夭的球嗎?隻怕輕輕一碰,那法杖就會被砸斷。”


    戰場中心的金蟬子,在躲了好幾次後,大概意識到了自己的法杖對上紅繡球隻有吃虧的份兒,所以當機立斷地將法杖收了回去。


    這邊桃夭見狀後沒有再將紅繡球丟出去,而是看著金蟬子一笑,“怎麽收了法器?沒了法器之後你還準備怎麽打?”


    金蟬子默默無言地看了她一眼,卻在一眼之後,周身光芒暴漲,一股凶悍的氣息衝天而起。


    “咦?”桃夭臉上的笑容一頓,微眯著雙眸仔細地瞅著置身於光芒中的金蟬子,在感受了一會兒那股凶悍氣息之後,神色驚訝地暗道:“還有底牌?”


    桃夭心中的話音還未落,遊魂關上空忽然天地變色。


    ‘轟——————’


    凶悍的氣息席卷開去,在戰場上掀起了一股肆虐的狂風。


    就在這股狂風吹得人仰馬翻的時候,一聲奇異的嗡鳴聲陡然響起。


    待得所有人用手擋著風沙努力朝戰場上看去後,隻見原本金蟬子所在的地方已經不見了他的蹤影,淩亂不堪的地麵上倒是多了一個巨大的黑影。


    “在天上!”申公豹反應極快地順著那巨大黑影的地方朝上空望去,待得見到天上的一幕後,猛地倒抽一口涼氣,失聲道:“那是什麽東西?!”


    隻見遊魂關的上空中,不知何時居然出現了一隻模樣古怪的龐然大物。


    那是一隻周身裹著濃濃黑氣的赤色巨蟲,背上還長著三對巨大而透明的翅膀!


    桃夭望著頭頂上方的赤色巨蟲,十分不合時宜地長大了嘴,“臥槽————!金蟬子是你嗎?”


    赤色巨蟲振了振翅膀,仿佛是回答了桃夭的話。


    下一刻,桃夭花容失色:“我的師父父啊~~~這是什麽東西啊?!好闊怕,崽崽膽兒小。”


    玉虛宮中觀看下界的通天教主也是瞪大了眼睛,雖然明知道自家崽聽不見自己的話,卻還是抽著氣兒地道:“阿崽,自食其力吧,為師也有點怕!”


    元始天尊一言難盡地看了一眼這對隔空對話的師徒二人,生出了想要不認識他倆的心思。


    倒是三十三天的紫霄宮裏正在窺視下界和玉虛宮的鴻鈞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仿佛被這師徒二人給逗樂了般,然後側頭看向嘴角抽搐的道祖,似笑非笑地道:“若是我沒有看錯,這是六翅天蠶吧?”


    道祖一邊抽動著嘴角,一邊勉為其難地點頭,“正是六翅天蠶。”


    鴻鈞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而後又將目光看向了被一分為二的光幕,輕飄飄地道:“難怪當年天道會允許它跟著接引進入紫霄宮聽道,方才沒能夠瞧出,如今一恢複原身,我算是明白了幾分。”


    道祖立刻閉緊了嘴邊,成了一個鋸嘴葫蘆。


    鴻鈞也不在意道祖又閉緊了嘴,反而一臉興味地盯著光幕中的桃夭和通天教主,好笑般地道:“通天的這隻小狐狸也不愧是被他一手拉扯大的,連通天的一些小毛病都繼承了下來。”目光悠悠地往那隻六翅天蠶身上一掃,又接著道:“這師徒二人可是都怕這些飛來飛去的小蟲子的,小狐狸崽兒麻煩了。”


    果然!


    就像在印證這話般,花容失色的桃夭捧著紅繡球就幾個連蹦,飛快地跟半空中的六翅天蠶拉開老遠的距離,拉開之後還不忘哆嗦著指著它嚷道:“金蟬子,你最好馬上變回來,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說完,桃夭就呲牙咧嘴,一副凶神惡煞狀。


    但可惜的是,她這幅凶惡模樣著實無法讓人信服,至少遠處的帝辛第一個就不相信,因為他眼尖地瞧見,桃夭的頭頂之上有那麽一刻瞬間冒出了一對毛茸茸的白色耳朵,隻不過那對毛耳朵剛一露出來,就被反應極快的桃夭又給馬上收了回去。


    看著一副奶凶奶凶的桃夭,帝辛抬手揉了揉眉心,雖然他知道很不應該,可是還是有著一股很想笑的衝動。


    夭夭她被嚇出了狐狸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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