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齡芳今日穿了一件淺藍色對振式收腰托底羅裙,她打聽到蕭謹最喜藍色。芙蓉色的茉莉絹花淡淡開滿雙袖,三千青絲綰起一個聳天的雲髻,斜斜插著一隻赤金的飛蝶縷銀碎花華勝,淺色的流蘇隨意落在耳畔。


    眉心一點紅,閃著銀光。綽約的身姿娉婷,亭亭立在周太傅的身旁,此時一臉嬌羞。


    蕭謹一如既往的穿了身湛藍色的錦袍,坐在坐席上,琉璃色的眸子微微垂下。風逸端正,清冷淩冽的氣場瞬間展開。


    他雙唇緊抿,修長的手將剛剛倒滿的酒杯往唇邊一送。看也不看一臉熱心的斐大人,也沒有看光彩奪人的周齡芳。


    反倒瀟灑起身,走至宴席正中,鄭重道:“皇上,臣已有心儀之人。我心匪石,不可轉也。臣身體不適,先行告退!”


    蕭謹鳳目淡淡的看了看坐在龍座上的李景,對方尷尬一笑,打了一個圓場道:“既如此,將軍就先行離開,回府好好休息。其他人繼續。”


    李景與蕭謹相識七載,自然很了解他的為人。沒有人能逼迫他做他不願意做的事,就算是他這個皇帝也不能。


    蕭謹帶著趙劍離去後,有不少文官在皇上麵前嚼耳根子,皆被李景打著太極攔了回去。


    隻是帝師周太傅卻是滿臉不悅,剛剛蕭謹可是讓他顏麵掃地,皇上卻置若罔聞。


    “皇後,朕記得前日紫宸國進獻來一串紫色寶璉,與周姑娘膚色甚是相配,賞賜於她吧。”李景附在董皇後耳邊道。


    董皇後點了點頭,讓身邊的宮人去取,皇上一聲令下百官隨意,先行離去了。留下董皇後照應群臣。


    長長的甬道上,兩道頎長的身影一前一後的緩步走著。


    趙劍舔了舔唇,終是好奇心無法壓製,小心的湊到蕭謹的身邊咧開嘴問道:“將軍何時有了心儀之人,屬下怎不知?”


    蕭謹側頭瞥了他一眼,趙劍頓時整個人仿佛掉進冰窟一樣。看來,他又禍從口出了。


    “回去抄寫佛經一百份!”果然,自己這張嘴挑起的禍事。他一個武將,將軍每次罰他,竟出這些為難的。佛經一份三千字,一百份他得寫到過年去。


    “將軍!”趙劍討好的跟在蕭謹的身後,試圖讓他更改指令。“宋姑娘上午已經回家了,晌午還帶著千緣閣的所有人去三全居吃了一頓飯。其中居然還有一陌生男子一路上和宋姑娘勾肩搭背,屬下並不認識。”


    蕭謹突然停下腳步,立在原地。背後的趙劍正在認真的匯報,始料不及的撞到了蕭謹的背上。


    “將軍……”他怎麽覺得將軍周身的氣場又冷了幾分。難道是夜裏降溫了?


    “你去查查他的身份,盡快來報!”


    “誰的?哦……屬下明白!那抄佛經的事……”


    “再加十遍。”


    趙劍趕緊雙手交叉做了一個停的動作,趕緊抱拳離開了。將軍說要罰,就是罰。哪有他討價還價的餘地。


    千緣閣的貨架空了一大半,沒有什麽東西可賣。宋芸打算歇業幾天,等她趕出一些木雕再開始營業。


    吃過早飯方晰和汀蘭便抱著賬本和錢箱進了宋芸的房間。


    “芸姐,我們來找你對賬!”方晰將錢箱放在桌上,又將賬本打開放在了宋芸麵前。


    “啊!這麽多?要是有計算器就好了!”宋芸喃喃道。突然想起工作室裏好像是有計算器的,可是卻不好當著方晰和汀蘭的麵給拿出來。


    “要不,你們擱這兒,放你們三日假,玩去吧。喏,一人領十兩銀子走,買身新衣服去。來,方晰,方大娘的這一份也給你。”


    從錢箱裏取出四十兩碎銀子,二十兩交到方晰的手上,二十兩交到汀蘭的手上。


    二人推辭著不肯收,汀蘭笑道:“這如何使得,我和曉月已經領了每月的工錢,這十兩哪裏能要。”


    方晰也推辭道:“是啊,芸姐,我們的工錢本就比別的鋪子高上不少,這十兩銀子哪裏要得。”


    “要得,要得!這麽多東西都賣出去了,你們肯定廢了極大的心神,這是錢買不來的。剩下的這些我得拿去進貨了。這幾日你們就自由活動吧。買買衣服,逛逛街去!方晰,上次還聽方大娘想念老家,你們家離昌平也不遠,來回不過三五日,如今方大娘身體大好,帶她回去看看吧。”


    方晰和汀蘭對視了一眼,還是將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算了!隨你們吧,我這兩天得去進貨,得有幾日不在家,留個人看守鋪子就行。好了,出去吧。”看他們的樣子,宋芸也不想多說。


    這個時代的人就是實在,領了工錢便死心塌地的。若是在21世紀,老板讓帶薪休假,那不馬上巴黎羅馬一周遊啊!


    方晰汀蘭出去後,宋芸立馬將房門一鎖,從工作室裏將計算器找了出來。


    一百六十六筆,方晰記了三個本子。汀蘭在她這不在的七天裏數了二百二十八遍。都是她的好員工呀!


    用計算器花了一個小時就將所有的賬目算清楚了,不知道方晰算了多長時間。


    一百六十六個木雕,賣出一共一萬六千五百四十三兩。宋芸點了點錢箱裏的銀票,總數是對的,她也難得去算細賬。


    好在來千緣閣消費的都是財大氣粗的,使的都是銀票,若是銀子,她還得費勁巴拉的去錢莊兌換。將銀票整齊的放在工作室的抽屜裏。


    宋芸來回在工作室裏走著,一塊可用的木材都沒有了。看來,她又得去徐家一趟了,也不知道徐圖之有沒有給她留些寶貝。


    等她出了房間一看,三樓已空空如也,一個人影也沒見到。宋芸笑了笑,到底年紀不大,有時間還不得玩去呀!


    下到一樓,卻見汀蘭和曉月坐在沙發上繡東西。


    “曉月居然在繡花?”宋芸上前拿著曉月手裏的圓繃子笑了笑。


    曉月害羞的點了點頭,一把搶過宋芸手中的圓繃子藏在身後。“左右無事,讓汀蘭姐姐教我。順便看著鋪子。”


    汀蘭點了點頭:“方掌櫃和方大娘已經回家了,說是五日後回來。曉月就和我留下看家了。”


    宋芸點了點頭,笑著摸了摸曉月的頭道:“那好,汀蘭你們多繡點百年好合,鴛鴦戲水,來年好做你們的嫁妝。哈哈……”


    曉月嘟著嘴站了起來,“芸姐慣會笑話我們,我和汀蘭姐現在繡的花開並蒂的枕頭,的確是要送給芸姐的。期待芸姐快快找到如意郎君哦。”


    這小嘴叭叭的,夾槍帶棒的,半點不饒人。宋芸連忙道:“我錯了,我錯了,我先出去了。去徐府買些木料,午飯你們自己吃吧,不必等我。”


    從後門離開千緣閣,又去集市租了一輛便宜的馬車。她可不能像以前一樣每次背個麻袋去徐家了,太狼狽了。


    歪歪扭扭的駕著馬車,在行人的笑罵聲中花了近兩個小時才到了徐府。


    “馬兒啊!你還真是欺我太甚呐!別人駕車你一個小時就到,偏偏是我你倒花了兩個小時。如今可好,又趕上徐大哥家吃午飯,不是成心的嘛。”


    宋芸揪住馬的耳朵,順著大門往裏瞧去,木場上隻剩下幾個看守的工人。很明顯又到了放飯的時間。


    “芸兒!真的是你啊!”薑婉寧提著一個食籃從另一側街口走了過來。看見門口一個正在揪住馬耳朵的女子,模樣甚是熟悉。心想像是宋家姑娘。


    “今日怎麽有空來徐家,聽說你們千緣閣生意可好了。”薑婉寧拉著宋芸的手將她帶進了門。


    “嫂嫂,你聽我說,我可是很早就出門了。隻是這條蠢馬硬生生的在街上溜了我一個多時辰,所以……”又趕上飯點了。


    “這有什麽關係,你徐大哥總是盼著能見你一麵,可是你也忙,他也忙,倒快一個月沒見了。”


    聽她的口氣,徐圖之應該不知道她失蹤的事情,她暗暗鬆了一口氣。“也沒什麽事,今日來也是為了生意。徐大哥可留了好寶貝給我?”


    薑婉寧溫和一笑,將食籃放在了木墩上,拉著宋芸進了木場後段的一間房子。“自然留了,原本說是給你送去,又怕你暫時還不需要,憑白占了地方。”


    “看來徐大哥對嫂子越來越好了。”從薑婉寧的神態來看。比之以前,提起徐圖之多了幾分嬌羞,多了幾分隨意。


    “嗯。”薑婉寧笑了笑,“這還要多謝芸兒,自從那一日我同他談了心,他也回應了我,這便是個好的開始。”


    “徐大哥今日不在家?”宋芸了然一笑,他若是在家,以薑婉寧的性格肯定是直接帶她去見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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