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鮮少出門終日在富家佛堂裏聽得道高僧講學,但每日都有太監把各位小姐娘娘的行蹤仔細地報給太後聽。


    京城的年輕姑娘們到了花花世界,那可真是一個比一個忙碌。這些人中太後特別屬意莊妃,每天一大早就去千金閣看書,到傍晚才會出來,到底是書香世家的閨秀,果真不於俗人為伍。


    楚貴妃娘家的楚環小姐昨日居然跑到賭場裏去了,嚇的偷偷盯梢的太監越過楚貴妃直接給太後報告。


    太後叫楚環前來問話,沒想到楚環竟絲毫不覺有何不妥,在賭場裏輸少贏多,賺到了不少銀子。對賭場的賭術也侃侃而談,頗有些賭場大贏家的意思。


    太後問。


    “你真當是你賭術精妙,賭場裏那些人都不如你,你才能贏得了銀子!”


    “小女當然有自知之明,賭場那些人不過是哄小女開心罷了!”


    “那還去賭!你家門顏麵何在!”太後忍不住震怒。


    “富家的賭場裏,錢如隨意丟棄的垃圾,進進出出的黃金不可計數,人人癲狂癡傻,小女見之大為震撼!”


    “你既然明知,為何還要為之!”


    “小女隻是不服,家父和家兄終日在兵營裏勞苦並不能得到多少年俸,可富家莊上的尋常百姓居然可視黃金為塵沙,小女昨日在賭桌上贏的黃金白銀相當於家父數年的年俸!”楚環情緒激動極了。


    太後一時無言。


    “有人哄著我,送我銀子為什麽不要!”楚環說這句話似帶哭腔。


    “唉……你別跪著了起來吧!”太後扶額。


    “你可知許多年前有一位親王,那位親王幼年時就不喜歡學習朝政之事,隻熱衷於玩樂,撇下家眷一個人來到富家莊極盡享樂。你可知他那時在富家賭場輸了多少銀子,堂堂一個皇家的親王,被賭場的夥計扣押在小黑屋,消息傳回京城到了皇帝耳朵裏,親自寫了一封密函連夜加急快送給富家老太爺,這事才算了卻了。那位親王深知已沒有臉麵再回京城,就在這莊上流浪想娶一位富家的小姐從此安頓此生,可是……”


    “可是……竟無人肯嫁女麽!”楚換依舊跪著沒有起來。


    “沒錯,皇家臉麵被丟盡了,成了這莊上人人可以鄙夷的笑話!”


    “富家莊占盡天下富貴,為何朝廷……”楚環頓時住嘴了,輕輕的低下頭。


    “你想的那些,皇親國戚們,京城的士大夫們,所有關心這個國家江山社稷的人都想過了!可惜冰凍三尺並非一日之寒,金山也不是突然從天下掉到富家後院的……”


    “那隻是朝廷過於仁慈罷了……”楚環小聲道。


    “你說什麽!”太後震怒。


    “小女愚昧胡說,太後請息怒……”楚環叩頭道。


    “楚將軍對自家姑娘也是過於嬌縱了,竟把你養成這般行為不端的模樣。你多去跟莊妃來往,浸染上一點書卷氣,也好讓楚貴妃省些心思!”


    “小女知道了……”


    見完太後,楚環直接到了千金閣。


    “莊妃娘娘真能整日在書館裏待著,莫不是在做樣子!”貼身侍女紅霞道。


    楚環看著千金閣的樓匾“哎……到底是大學士之女嘛,要說做表麵文章誰能比的上他們!”


    紅霞扶著楚環進入千金閣,沒有意外的被壯觀的藏書樓給震撼。


    一層一層在書架中穿梭,隨意翻閱,至於莊貴妃在哪管她呢。


    楚環被一本書的封麵吸引了。封麵上畫著一個長著尾巴美麗狐妖,拿起來翻一下。嘿!整本都是圖畫。


    楚環生於將門,從小跟著哥哥們在跑馬場上,自是不喜歡在閨閣裏讀書。這本畫書正和楚環之意。坐下來翻閱,一頁一頁的竟然看入迷了。


    故事講的是一位書生偷了母親的嫁妝換了一些銀兩坐船來到富家莊,臨近富家莊時看到勸書生的三道牌坊,一時竟有悔意,在船上托腮思索時,船已靠岸,書生隨即隨著興奮的人群們上岸。在街上流浪饑腸轆轆,見地上的磚縫裏有錢幣遺落,邊走邊撿,走至錢莊處,長衫兜著一兜錢給櫃台的人說,這錢是行人遺落去哪尋失主,櫃台上的夥計看他模樣呆傻認真的模樣,隻覺得好笑,如實相告並給他開了一個戶頭。就這麽著書生獲得生存下去的資本。書生住最便宜的客店,吃最便宜的素麵,沒事就在街上低頭撿錢。見街上行人都光鮮亮麗,神色歡愉不禁失落,踽踽一人也不免孤苦,到了晚上就趴在江邊的長凳上往怡紅院的窗戶望去,幻想著有朝一日發了大財,在妓館裏大撒銀兩哄的藝妓們笑的花枝亂顫都匍匐在他腳下。


    書生就這麽整日整日對著妓院的窗戶想啊想啊想,竟患上了癡病,連地上的錢也懶得彎腰去撿。一日比一日消瘦,連頭發也慢慢的白了。


    一天夜裏被客棧的夥計抬了出來,丟到河岸邊的垃圾船上任其自生自滅。


    這天夜裏,一個道士走到岸邊,看到奄奄一息的書生,對著書生念了一通口訣,拂塵一揮,“妖孽你還不快快顯形!”


    一股青煙冒出,匯聚成白狐模樣,被道士的口訣吊至空中,顯出白狐實體,重重落在地上。道士揪住白狐尾巴,對書生道,“你如再這般終日遊遊蕩蕩,癡羨美色,狐妖定會再次纏你上身,吸幹你的精氣!今日你幸得我救,他日無人救你,你就這般默默地於汙穢之中踏上黃泉路,你可醒悟!”


    書生跪地叩頭不住道謝,道士翩躚離去。書生從此發奮圖強建立了自己的生意。


    楚環讀完連連感歎,是何人繪製這般通俗易懂,發人深省勸人勤奮的故事。


    紅霞不知去哪了,楚環在書架間轉來轉去的尋覓,突然晃神兒,今天是為什麽來到千金閣的呢。


    哦……太後今天勸她向莊妃學習,沒事來看看書,楚環走至窗戶邊,外麵天色已經暗了。莊妃想必此時已經回去。趕緊把紅霞尋出來。


    楚環有些著急了千金閣環環繞繞,這紅霞去了哪。


    突然紅衫一飄,那個背影是紅霞吧,楚環幾個健步衝過去。


    “你呀!跑……”話沒說完,紅霞敏捷的轉身,一手捂住楚環的嘴,低聲道,“小姐可別出聲……”


    楚環眨眼表示認同,紅霞慢慢的把手放下來。


    “莊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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