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六其實一直被押在縣衙的候審區,聽聲音他也知道自己半數以上的仇人都聚集在了梅城縣衙的大堂內。


    按照他以往的脾氣,勢必要化身成為狼人,衝進去殺個痛快。


    但如今他卻沒有這樣做,因為他知道自己隻要再化身一次,恐怕真的便要當場暴斃。


    要說他已經了無牽掛,那明顯是假的。


    他事到如今都沒能將妹妹的屍骨安葬,他直至此刻都沒能向父母詢問,當初他們將妹妹送去秦府,如今是否有後悔過,還有梅姐的孩子如今究竟怎樣,樸兒又是否入土為安。


    這些都需要時間,而如今按照他的身體狀況,最缺少的也正是時間。


    如果墨子柒能夠還自己一個清白,讓這些人能夠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那阮小六未嚐不可信她一回,然後再上路找尋自己想要的答案。


    所以,他此時選擇老老實實的等候傳訊,盡自己最大的努力,還自己和所有破損的家庭一個公道,並以此慰藉那些孩子的在天之靈。


    “阮小六,知縣大人傳喚你!”


    鐵牢被打開,前來的兩個衙役小心的打量著阮小六,似是知道他曾經欺騙過知縣和白師爺,因此言語和目光中,頗有些戒備。


    不過阮小六並不在意,因為他知道自己欠了梅城知縣一個人情,並不是這些局外人的。


    “啟稟知縣大人,案犯阮小六帶到!”


    兩個衙役押解著整起案件的“罪魁禍首”來到縣衙的堂外,待稟報過後便將阮小六按在最中央的地上,跪在了墨子柒的麵前。


    “堂下可是案犯阮小六?”


    墨子柒見阮小六比前兩日又蒼老了三分,頓時有種心悸的感覺,而再瞧其他幾人,顯然也不敢相信那本應十五歲的少年,竟然變成了這副模樣。


    “啟稟知縣大人,草民正是阮小六。”


    “你可知道自己犯下了什麽罪?”


    “殺人未遂,拐賣孩童,入室偷竊,盜墓掘墳。”


    “好!將這四宗罪一一說清楚,順便讓在場的人都了解下!”墨子柒有意讓阮小六將冤屈和事情的前因後果說明白,而後者也領會了她的意思。


    “啟稟大人,入室偷竊是東家欠草民的,所以草民才被迫去取;拐賣孩童是草民無能力撫養,才想著為他某個更好的出處;至於盜墓掘墳,草民盜得是亂葬崗的墳,刨得是親妹妹的墓;至於殺人未遂,那都是這位秦老板欠草民的,因為草民的妹妹......”


    “一派胡言!”卜衣候從旁聽席猛地站起,指著跪在地上的阮小六便厲聲喝道:“四宗罪,你處處為自己狡辯,無非便是想撇清關係,而今你殺人未遂都想擺脫,難道當真以為墨大人看不透你的真麵目嗎?”


    你說你插話便插話了,扯上我做啥?


    墨子柒與白師爺對視一眼,看得出卜衣候不想讓阮小六將髒水潑到秦老板的身上,所以才直接打斷了他的陳述,甚至還想將髒水轉移到墨子柒的身上。


    好在墨子柒從來都不怎麽在意虛名,更不想被人當成傻子耍。


    “卜大人,咱們有話等案犯陳述清楚再反駁不好嗎?現在這樣弄得咱們有多麽咄咄逼人似的,外麵這麽多人看著,真的不太好。”


    卜衣候聞言騰的麵色一紅,顯然意識到自己有些求功心切了,當即咬緊牙關,朝著墨子柒方向施了一禮,便重新坐回了旁席。


    當然,白師爺對於卜衣候的行為抱有理解態度,畢竟不論誰被強行關押數天,再出來後都很難保持應有的冷靜與謹慎,更何況像卜衣候這種收錢辦事的,稍有差池便可能被秦家牽連,所以急於維護也實屬正常。


    當然,卜衣候的行為會被記錄在案宗內......


    “堂下案犯,你繼續說吧。”


    阮小六聞言,跪在地上的同時餘光瞥向一旁同樣神色憤恨的秦老板,將嗓音提高了幾分。


    “因為秦老板殺了我妹妹,所以我才要報仇。”


    “呦!這不算江湖恩怨吧!”墨子柒朝著不遠處白玉笙故意問道。


    “啟稟大人,阮小六不是江湖人,秦老板隻是糧商,於情於理浩氣閣都管不到。”


    “哦...原來如此,那看來我要仔細打探一下內幕了!”


    “大人!打探內幕可以,但下官想提前問個問題。”


    “哥布林”看得出來,知縣與白師爺一唱一和是要探查整起案件的內幕,當然他也知道自己此行前來的目的,待瞧見卜衣候此時情緒不穩定,便心知整件案子的重擔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案犯阮小六,通過塗縣卷宗記載,你如今應該年至十五,按理說樣貌應該仍帶稚氣,怎的變成了這副模樣?”


    很顯然,秦府並沒有對“哥布林”交底,很可能隻是讓他來到現場單純的駁回一些罪證,所以當他看到案犯時,他覺得好奇自然不為過。


    但秦家人可不這麽想,當即秦老板咳嗽兩聲,卜衣候便理解了他的意思,隨後攔住了“哥布林”便應道:“這與本案無關吧!”


    作為一個仵作,“哥布林”自然不傻,當瞧見卜衣候攔住自己時,心裏便知道自己被人蒙在鼓裏了,不過收人錢財,他也不好當場發作。


    “說的也對,恐怕他是吃了什麽毒草吧,不過這與案件無關。”


    墨子柒瞧見卜衣候與“哥布林”的反應,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心中忽然靈光一閃,想到接下來究竟該怎樣迎接秦家人的進攻了。


    “卜大人和葛先生應該沒有想再問的問題了吧?”


    連續兩次無故打斷審案流程,即便是卜衣候再怎麽著急,也知道此時應該坐下,靜靜地等阮小六講述完前因後果,才能繼續發難。


    更何況剛才有秦家人傳達了消息,說是卜衣候的後手已經在衙門外候著了,即便墨子柒真的能從這起案件中問出些什麽來,卜衣候也能確定,他的殺手鐧能夠將整起案件所有的證據一律推翻。


    當然,對於旁邊這個搶功勞的人,從一開始便是可有可無的......


    想著,卜衣候嘴角忍不住挑起一抹冷笑,“哥布林”瞧見後若有所思,而墨子柒瞧見,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脊柱直衝腦袋。


    很顯然,這起案件恐怕並沒有她想得那麽簡單......


    “案犯阮小六,你講事情的前因後果,都詳細說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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