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淼最擅長揣摩人心,特別是麵對那群憨厚耿直的人,短短幾句話便能夠操控對方。


    他曾經也是個流落在街頭的小混混,肚子也餓過,口袋也空過,所以他最清楚平凡人喜歡什麽,也最清楚平凡人害怕什麽。


    打個比方,沒有人喜歡餓肚子......


    李金淼知道看守每天隻有這些飯菜,自己提出要花錢吃他的飯菜,在付出與收入遠不均衡的狀態下,看守自然會傾向於獲利。


    原因很簡單,他是個窮人,他很缺錢。


    在此之後,李金淼吃掉了他至少一半的飯菜,並且在他心中留下了好印象,期間外出幫忙尋找調料,李金淼也守約呆在了屋內,這無疑也降低了他心中的提防心裏。


    俗話說,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軟。


    李金淼通過帝都生活的描述徹底勾起了看守心中的欲望,以巧合作為掩飾,告訴他可以蹭到那種極為昂貴的佳肴,腹中饑餓加上利益關係,自然會讓他將秤杆傾向李金淼。


    所以,他此行肯定會前往酒樓,將李金淼的消息帶到。


    李金淼點菜的名字裏內藏乾坤。


    其中,這世上從未有過九味瓊汁這種酒,因為世上最基本的味道隻有六種。


    再加上“九味瓊汁”與“茗月獅子頭”的首個字連起來便是“救命”,其中九味瓊汁和茗月二詞是禮部尚書麾下所有酒樓的暗號,隻要看守抵達酒樓說出這兩個詞,暗中的人便會知道此時的情況。


    至於“獅子頭”一詞,則是李金淼現編的詞,當然其寓意便是暗示三位尚書大人,這件事情與景王有關係。


    當酒樓得知此事後,想必會立即派人來營救自己吧......


    李金淼肚子呆在屋內冷笑兩聲,隨即便閉上綠豆大的眼睛,靜靜等著看守歸來。


    大概半個時辰後,隨著房門被推開,他也睜開了雙眼。


    果不其然,酒樓的人來了......


    “這位大人,您要的兩樣菜太大了,掌櫃要小的抱酒壇,貴部下捧食盒前來,路上多做停留,希望您能夠見諒。”


    店小二是個看起來非常精明的人,瞧見李金淼被捆在床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彎腰將酒壇放下後,正巧瞧見看守將食盒擺在桌子上,剛要瞧瞧傳說中的“茗月獅子頭”是一道什麽菜,便覺得後腦勺一疼,隨即便暈了過去!


    “大人,卑職受尚書大人之命駐留此地已久,不知大人身處危險內,還請大人能夠見諒!”


    店小二直接單膝跪在地上,瞧見李金淼默不作聲,才想起他被捆著,連忙解開他身上的繩子後,才重新跪在了地上。


    “大人,還請跟隨卑職離開客棧,稍後將您送到酒樓,掌櫃自然會給您安排保護!”


    “不著急!我雖然說了求救的消息,但我並不打算離開這裏!”


    李金淼揉了揉發酸發脹的手腕,起身踹到了癱在桌子上的看守,打開盒子正瞧見其中擺著一盤紅燒獅子頭,取來筷子便大口吃了起來。


    店小二見狀雖然心有疑惑,但瞧見李金淼正在吃飯,隻敢跪在地上等著他的吩咐。


    大概半盞茶的工夫過去,才見李金淼借茶水勉強咽下所有的食物,靠在桌旁露出了一副滿足的模樣,終於將視線轉移到了店小二的身上。


    “現在鎮子裏駐紮著多少尚書大人的兵?”


    “啟稟大人,鎮內共一百九十六人,專門是負責沿途保護禮部貨物與車隊的人手!”


    “嗯...這樣,你這兩天趕緊將人集結起來,朝吏部侍郎大人求一道扣押令,然後率領人手包圍客棧,扣留住客棧內的兩個重要人物。”


    “其次,將此地的消息轉告給三位尚書大人,從帝都派人將那兩個人帶走!”


    “至於本官...還要留守在此地,有些事情需要處理完,才能跟隨車隊前往帝都。”


    店小二聞言,連忙朝著李金淼叩首,正準備轉身離開時,卻聽李金淼又張口喊住了自己。


    “你先別走,用繩子把我捆好,我可不想打草驚蛇!”


    ------------


    夕陽西下,天邊的火燒雲消失在了矮山的廢墟內。


    火紅的光景似是告訴著所有人,在這裏究竟發生過什麽。


    白玉笙此時捧著一塊牌位站在廢墟上,尋找著現場灰燼中殘留的戒指,盡管他也不清楚自己能夠尋找到多少,但他清楚這是“風”身上唯一能夠遺留下來的東西。


    一共剩下十七枚殘缺不堪的戒指,與當初自己親手殺掉的師兄弟數量相同。


    時至今日捧在掌心,似乎仍舊能夠感覺到烈焰灼燒的感覺,白玉笙隻能默不作聲的捧著,等到一陣夜風拂過耳畔,才深深地歎了口氣,將戒指如數的放入一個木盒內,埋在了眼前的焦土下,做成了簡陋的衣冠塚。


    “你在懺悔自己的罪過?”


    沈雲樓適時出現在身旁,低頭看著白玉笙用手填埋墳塚,忍不住張口問道。


    “沒有,我對他們沒有愧疚。”


    白玉笙仰起頭,瞥了眼背後抱刀而立的沈雲樓補充道:“如果當初我不下殺手,那麽死的就是我,這正是優勝劣汰罷了。”


    “但是我也在想,如果我當時死了,或許會有某個師兄給我蓋一座墳吧。”


    “或許...‘風’也會承載著我的怨恨,向最終的門徒報複......”


    “你指著別人給你報仇?”沈雲樓笑問道。


    “不需要,不過我期望會有,最起碼我會很欣慰......”


    白玉笙拍了拍滿是泥土的手掌,朝著衣冠塚禱告了一聲,似是朝著牌位上的師兄弟們道別,忽然想起什麽,又將懷中一封陳舊的信擺在了墳頭上。


    “咱們都兩不相欠了......”


    “喂...能看你那封信嗎?”沈雲樓好氣那封信的內容,扭頭朝著白玉笙張口問道,瞧見他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便不再多言。


    “別多逗留了,眼看天色要黑,子柒又需要進補了......”


    “哦...對了,說起進補......”


    沈雲樓從一旁扯來個袋子,指著白玉笙手腕處橫七豎八的傷口道:“我想給五妹換個口味,你這兩天就別割腕了。”


    說話,沈雲樓便倒著拎出一隻壯碩的烏雞,瞧見白玉笙麵色有些黑,一拍腦袋從袋子裏又掏出來一隻瑟瑟發抖的土狗。


    “害怕她吃不習慣,我還捉了隻狗,等血放幹淨,咱們吃狗肉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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