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亦忱看向靈垣身邊的女人,原來這位就是雙煞之一,他的雌煞赤炎。


    這女子看起來與自己的年紀相仿,但是眉眼間透著一絲冷傲和凶狠,濃眉清揚,麵無暖意,鼻梁高挺,臉頰清瘦。有種一言不合,就會殺人感覺。


    實際上,她的確如此。方才不知哪個魔兵說了些什麽不該說的,她便用手中冒著紅色火焰的赤色彎刀抹了他的脖子。


    動作之快,亦忱隻見鮮血噴濺後那個魔軍便倒在了那裏。而她,麵容平淡的擦了下刀,仿佛殺死的不是自己的手下,而是待宰的禽獸。


    亦忱看向靈垣小聲說道,“你的雌煞比你凶殘啊!”


    靈垣對她擠了下眼,望向正在擦刀的雌煞說道:“赤炎,這位是火神的未婚妻,人界的段小姐。”


    讓亦忱沒想到的是這麽一個看來高傲狠毒的女人,聽完了靈垣的介紹,竟然用魔界的禮儀對她行了個禮,她亦按照樣子回了過去。


    雖是凶殘,但還好是一條戰線上的。


    “弩歐的血池就在魔界的魔宮之心,我們要到那裏才行。”弩燎說罷,看向眾人。


    亦忱聽的一頭霧水。


    亦忱對魔界尚不了解,隻是上次與尤謁來過,還是直接進過浮清的寢殿,別的地方,從未去過。亦忱隻有隨著眾人一同前往。


    菲宮也在她的身邊,其實這種時刻不應該帶著菲宮,畢竟她不會打鬥,怕給她帶來危險,但是聽說魔心之處有一種赤色毒煙,想必她會有辦法應付。


    亦忱隨著眾人傳送至魔界的不同地方,偶爾會冒出幾個魔界的兵,但都不是這幾人的對手。


    聽說,魔界現在的兵力主要分布在人界的趙家和魔心處。


    當他們終於來到魔心處時,感覺燒灼之氣極重,血腥味伴隨著濃烈的灼燒之感。


    這附近難道有火焰之山?亦忱疑惑的四處張望,她們藏在幾處零落的岩石之後。


    所謂的魔宮地心遠遠望去像是個長在魔界上的眼睛,淩亂的岩石堆積在山口的周圍,圍城眼瞼的形狀,眼瞼似長滿了褶皺,褶皺便是連綿圍在周圍的岩石山。


    魔界修建的平台像是其中的眼白,而眼瞳處便是滾滾燃燒的魔心之火,魔心既像是翻滾的血液,又像是熊熊燃燒的烈火。


    “魔心處升起的紅色煙霧有劇毒,吸入便會灼燒心肺而亡。”靈垣小聲對眾人說道。


    亦忱驚異著想到,你們魔界住的本來不就是已死之人,怎麽還會怕所謂的毒霧呢。


    她們要救的人所在的地方,便是上眼瞼處。


    此時,眾人現在躲在了下眼瞼處,遙望著上眼瞼處的岩石中有一道石門。


    靈垣低聲說道:“石門後的洞內便是最後的兩千人,夜王一共要用十萬人的血匯入血池,進行血祭練就血功。


    現在他的魔力已是魔界最高,待到這些人的血全部匯入魔心,他便可進行修煉,修煉之時不得打擾,否則功虧一簣。”


    “所以,我們就是要趁他修煉最虛弱之時對他進行攻擊唄?”亦忱小聲問道。


    弩燎看向她點了點頭。


    如此說來,此時要做的事便是等待弩歐修煉。


    但是,怎樣才能知道他是否修煉了呢?亦忱蹙了蹙眉。


    回頭間,看見弩燎、尤謁等人一同望向石門前的一條溝渠。


    細小的溝渠從石門處一直匯到了地心處,想必裏麵不知用什麽方式,將人放血,然後流入這條條溝渠,最後匯入魔心。


    殘暴的夜王,為了自己練功,竟然迫害這麽多人的性命,要知道央國的皇城也就十萬餘人,那已經是央國現在最大的城。


    這樣看來因弩歐蓄血池而死的人,足足一城,他可真下得了這種心。


    亦忱在心裏一遍遍地咒罵著心腸歹毒的弩歐。


    魔界無日無夜,亦分不清時辰,不知等了多久,終於見到有絲絲血液從石縫中溢出,此時石門大開,原來石門之後是通向地下的暗道。


    按理說人們被關在岩石下的地洞裏,應該是血液向下流啊,為何這從洞下蔓延到魔心的溝渠裏的血液卻屬倒流呢?眾人不解。


    此時,弩歐走出,他身高七尺左右,看身形要比弩燎等人高大,脊背挺拔,仰首挺胸。站在那裏,有種君臨天下之感。


    鬢間略有銀發,如焰火般的濃眉直燒至鬢角,眼神如鷹隼般犀利。


    雖是他沒有注意到眾人,可是亦忱光是見那眼睛,便覺得芒刺在背,這個家夥,定不是好對付的主。


    夜王周身黑霧繚繞,雙臂張開,如鷹展翅一般,雙目緊閉,仰麵朝天。


    他懸空在那如眼瞳般的血池之上,周身亦有血紅色的霧氣纏繞。


    忽然之間,他口誦咒語,聽起來像是嗡嗡的誦經聲,但並非誦經。


    因為咒語響起之時,所有人都感到脊背發涼,頭皮發麻。


    這是在誦血咒,與此同時,洞中傳來陣陣淒厲的哀嚎,千人的嚎叫聲令人毛骨悚然,縱然是亦忱她們這種久經沙場的人也感到恐懼。


    魔界的星辰依舊在周身纏繞,但此刻的冥火好似受驚一般,瘋狂跳躍,整個魔界瞬間開始忽明忽暗,讓人迷惑混亂。


    這時亦忱聽到如眼瞼般形狀的山石中傳來了廝殺聲,似是大軍來襲。亦忱看向弩燎,弩燎示意稍等,眾人都聚精會神的等待著指令。


    隻聽廝殺之聲越來越近,亦忱探看,原是一群蒙麵的黑甲高手帶著許多身著黑龍石甲的士兵在攻擊魔軍。


    他們已經攻到了岩石山的附近。此刻,已有零散的正在廝殺的士兵進入到如眼白一般的白石空地之上。


    士兵們在眼白處的白石空地廝殺,弩燎示意眾人,開始行動。


    他們分別服下了菲宮準備的一種怪草,霎時間,亦忱覺得自己好似斷了呼吸,但卻不難受。


    她方才回神,原是菲宮給各位的草藥服用之後斷人氣脈,可是,正常人應是沒了氣脈便亡,為何這服了草藥的眾人無事呢?


    現在並沒過多的時間考慮這些,因為弩燎、尤謁和靈垣已經向夜王撲去。


    亦忱亦隨他們而去,夜王依舊漂浮於血池之上,並未理會他們的攻擊。


    夜王周身赤黑交雜的霧像是氣罩一般,將他護在中心。


    尤謁燃著火焰的昆吾傘劍和弩燎黑色的晶石劍不斷地向夜王的周身劈去,但絲毫都觸及不到他。靈垣見狀,便放棄強攻,對弩燎喊道:“我去攔截血池。”


    他說著飛身攻向山洞,亦忱隨他而去,山洞裏的哀嚎聲不斷。


    洞內一片漆黑,緩了一會,亦忱方才看懂,洞內的人們被置於深坑之中。


    每個人都被割斷了頸脈,現已有多人倒下,那些沒有倒下的都蹲在地上,哭喪著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人數眾多,流出的血順著光滑的青石溝渠,像那個血池有吸力一般,血液流向血池之中。


    靈垣看向周圍的牆壁,揮劍砍下岩石扔入那細小的溝渠,意圖截住正在流動的血液。


    亦忱和雌煞赤炎便來回將人們從深坑中帶出,這群被困於山下深坑之中的人,因為勞累恐懼和饑餓,全都有氣無力,無精打采。甚至還有許多,已經死在坑中。


    菲宮教那些爬出山洞的人如何止住頸部的流血,但是魔界開的傷口很大,很多人已是無法止血,無力回天。


    亦忱帶出的人越多,越感受到一種深深的失望。這群人的似乎注定要喪於此,當她們還沒帶出多少人時,洞中死亡之人便有半數。


    弩燎和尤謁不斷地攻擊夜王,再加上血液斷流,終於讓夜王有了一絲的晃動。


    他睜開眼,犀利如刀鋒一般的目光射向弩燎,渾厚如山河顫動般的嗓音怒斥著他:“混賬,原來壞事的是你。”


    說罷,便一掌刀劈向弩燎,弩燎側身像身旁閃去,掌刀之風呼嘯而過,劈向了遠處的岩石之山,所觸之處頓時山石崩塌,那座山訇然間被開了一道口子。


    尤謁變得緊張,在夜王揮掌之時,猛舉著傘劍向他砍去,所觸黑色煙霧之時,如撞擊巨鍾,轟鳴之聲響徹天際,他每砍一下,便會“嗡……”得響起鍾聲。


    夜王並未攜帶武器,但是他的掌風足夠弩燎和尤謁頭大,魔力之高也使得他倆看去並不是他的對手。


    三個人盤旋在空中,你一掌我一刀的不斷地鬥著,而周圍的山石亦不斷地被擊落。


    有幾次出掌特快,尤謁來不及閃躲,被重重擊飛,他被拍在身後的山石之上,噴出血來。


    而亦忱這邊無法顧及到他,洞內的人越死越多,坑較深,裏麵的人爬不出來,隻有靠她和赤炎帶出。


    眼見著洞裏堆屍如山,她們便將屍體堆在坑邊,裏麵活著的人可以踏著這些屍體爬出來。


    但是他們出了山洞也不敢跑遠,因為周圍全是廝殺的魔軍,各個都殺紅了眼,靈垣亦是保護這群被救出來的人不再被旁邊來襲的魔軍殺害。


    外麵的層層魔軍在與身著黑石甲的士兵拚殺,遙望形如眼瞼的岩石山旁,密密麻麻全是死去的魔軍。


    夜王在弩燎和尤謁的不斷攻擊下終於有所晃動,感覺他已經懸空不穩,並且護體的魔氣也有所減弱。


    偶爾,會吃上尤謁和弩燎的一刀,但那可以將別人碎屍萬段的刀鋒觸及夜王的身體,僅僅是皮外的小傷。


    在尤謁被擊落時,弩燎便躍到夜王的身後刺他一劍,夜王雖是閃躲及時但鬢角一縷白發被削斷。


    尤謁、弩燎一喜,夜王大怒,本就已將弩燎擊飛,後又用盡全部力氣補了一掌。


    弩燎飛身向後,忙想躲避,不料有半掌落在了想要在下麵接住他的菲宮身上。


    夜王再想襲擊弩燎之時,尤謁、靈垣同上,尤謁一刀,靈垣一刀分別砍在了夜王的後背和左肩。


    這兩道傷口比前麵的傷的都要深,很快,便見夜王有血液滴入池中。


    下麵滾開的血池,立即將他身上流出的鮮血吞噬。


    於此同時,菲宮醒來,猛吐出一口鮮血,她顫抖著擦掉自己嘴角的血。


    弩燎想要向菲宮處爬去,不料夜王卻在他的身後襲來,菲宮用盡全力撲向夜王襲來之處,將弩燎護在身下。


    她挨的這掌足以讓她心肺劇裂,她一口鮮血噴在了弩燎的頭上。


    弩燎剛想將她抱住不料她被夜王吸去,擒住了她的脖子,夜王看著弩燎,露出毒蛇一般的微笑,牙齒咯咯作響,撇著嘴說道:“小子,我要讓你看看跟我作對的下場!”


    說著一隻手掐著菲宮的脖子,另一隻手從她的身後穿出,鮮血淋漓的手中還攥著她那顆正在跳動的心髒。


    弩燎因負傷太重無法起身,他用力向前撲去卻口噴鮮血重重摔在了地上。


    尤謁和靈垣想要去救下菲宮可是繚繞的煙霧依舊讓他們觸不到他,他們隻能不斷用劍砍向他。


    隻見夜王嘴角一撇,眼刀一橫,將菲宮和那顆被拽出的心一同扔進了身下的血池之中。


    亦忱從洞中衝出,大喊著“菲宮。”


    她飛身想要跳入血池抓住菲宮,可是血池裏的灼熱之氣將她遠遠擊飛,重重地摔在了白石空地上的屍體上,硌得她感覺身體零碎。


    尤謁和靈垣也想要拽住菲宮,奈何都被血池的熱氣擊退,跌倒在地。


    赤炎還在和周圍的魔軍廝殺,場麵混亂不堪,想救他人,有心無力。


    此時無人攻擊夜王,他冷眼看向眾人,輕蔑一笑,繼續自己的血功。


    遍地的屍體散落在這魔心之地,籠罩在這裏的不僅僅是血腥之氣,還有著一種對死亡的深深恐懼和一種灰暗的失望。


    忽然,夜王開始渾身顫抖。


    “不要讓他練成血功!”弩燎大喊,起身撲向夜王。


    他終於將夜王擊落到旁邊的白石地上,可是血池中的鮮血卻不斷地翻滾,如同一鍋燒沸的水,好似那裏的血液隨時都會噴薄而出。


    夜王哈哈的笑著,他的笑聲裏有得意,有輕蔑。


    一個人的恐怖笑聲,竟然聽起來像千萬鬼怪在同時大笑。這笑聲甚是詭異,讓人渾身發寒,更讓弩燎恨不得將他撕碎。


    弩燎一刀一刀砍在夜王身上,可是毫無效果,他像是被包裹住一般,被保護的完好。


    正在這時,血池中的鮮血沸到極致,從地下的深淵中噴薄而出,同時被它噴出的,還有渾身被鮮血浸透的菲宮。


    可是,她看上去,竟不像是一具屍體。


    隻見她全身刺眼的紅豔,周身纏繞著灼熱的血腥氣息,她的身體亦像被血浸透一般鮮紅,她耷拉著頭,像被人吊起一般懸掛在空中,鮮血順著臉頰和頭發低落。


    忽然她的手指微微抖動,弩燎大喊,“菲宮!”


    隻見她猛然睜開雙眼,滿眼的凶狠戾氣,周身繚繞的紅色氣焰加重。


    她的眼先是黑曜石般明亮,隨即眼裏的光開始燃燒,像看見了熊熊的火焰一般。她輕輕撅嘴,麵露凶光,揚起了頭,如高高在上的惡魔一般蔑視著夜王。


    隨即嘴角上揚,露出邪笑,伸出一隻手便向夜王拍去。


    呼起的掌風滌蕩一切,將眾人狠狠地推向山底,唯獨留下夜王在那裏。


    血液從菲宮的身體匯出,像是翻湧的水柱一般匯成了手掌的形狀,不偏不倚,正正好好的將夜王拍於掌心之下。


    如暴雨般的鮮血頓時在夜王的上空一瀉而下,瞬間洶湧的血流讓夜王漂浮於血泊之上。


    隨即,那血液像是受到了召喚一般迅速消散,消匿於這天地之間。


    這時,菲宮眼裏燃燒的火焰之血熄滅。她看向旁邊的弩燎,忽然,菲宮向弩燎的方向倒去,她的身體如散落的衣裳一般掉落在他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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