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河兩岸,繁榮盛景依舊。


    上官文若收緊披風,麵若冰霜立於船頭。耳畔又傳來岸上姑娘們的議論聲。


    “這位小公子是誰啊?長得也挺俊的。”


    “祝二爺的朋友吧。”


    “哎,你們快別說了,小公子不高興了。”


    自然是不高興。上官文若可沒有祝子安的閑情逸致和她們都打一遍招呼,甚至連笑都懶得笑。


    待了一會,覺得無聊,上官文若又撫起淩海的鬃毛,說道:“淩海,還是你最好。”


    淩海不知這位小主子今日怎麽了。小時候它就是想和上官文若親近,多半也會被她躲開的。可最近她卻比自己還喜歡黏人。


    隻有上官文若知道,以後怕是再也見不到這家夥了。畢竟十幾年一起長大的,到底有些感情。“淩海,”上官文若又道,“以後就算見不到我,也別忘了我。”


    淩海乖巧抬起臉蹭了蹭上官文若的袖子,滿眼不舍。


    “好了,我知道你不會的。”上官文若溫情看著它,拍拍它的頭。


    “所以你想好去哪兒了?”祝子安忽然走出,顯然是聽到了上官文若的話。


    “嗯。”


    “去哪兒?”


    上官文若粗略望了祝子安一眼,苦苦一笑。師父是海宮人,還是皇親。自己要投奔亡海盟的事,怎麽能讓他知道?


    索性避重就輕,隻道:“我的病都好了,師父還這麽管著我嗎?”


    “我又不妨礙你去哪兒,隻不過不管你到哪兒,都記得告訴師父。到時我好去找你。”


    上官文若緩緩起身,立於船頭,堅定說道:“男子漢大丈夫,四海為家。”


    祝子安再也正經不起來,突然撲哧一聲笑出聲,“你啊你,還四海為家呢,你要是孤身逃到山野能活命七日,我就放心了。”


    “為何是七日?”上官文若不解。


    “從琉璃最北到海宮極南,無論何處,七日之內,我定能趕到救你。”


    上官文若看到祝子安信心百倍的樣子絲毫開心不起來,嘴裏的話愈發不饒人,“難道師父除了我,就沒別的事情了?”說罷白了他一眼,又道:“師父也老大不小了,成家立業、匡扶皇室,還有岸上那些勾魂攝魄的曼妙佳人……哪樣不比整日纏著我重要?”


    “我……”祝子安一時語塞。每次和這丫頭拌嘴,吃虧是必然的。


    “公子!二爺!”岸邊忽然傳來熟悉的呼喊。


    “小五?”上官文若眼睛一亮,最先發現了那聲音的來處。


    “少主,到了。”船上站出一位短衣少年,上前朝祝子安一抱拳。


    不一會,船靠岸了。上官文若先快步下了船,隻留祝子安牽馬緩慢跟在其後。簡空的酒此時已有些醒了,推開要去扶他的手下,晃悠悠從船板跳下來。


    上官文若見到祝小五,先是一陣驚喜,才問:“你為什麽會在這兒?”


    “那天你們走後,突然有人假扮康王府隨從來接我,走了一半我覺得不對勁,這才發現是亡海盟的人。”祝小五看到上官文若驚慌神色又安慰道:“哎呀,公子,我這不是好好的嗎?他們沒有害我,還把我當客人呢!”


    “一看你小子這兩日就過得不錯,肉都長橫了!”祝子安上來就朝祝小五胸口打了一拳。


    “二爺,您一見麵就動手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改改啊!”祝小五揉著胸口委屈道。


    “少主,請!”麵前突然走來一眾人,拱手齊聲說道。他們皆穿著白色短衣,隻在袖口、領口各處添了紅色雲紋。而這些人,也是人人都佩著桃木符。


    “這客棧上上下下皆是亡海盟的人,少主盡可放心。”簡空又補充道。


    “咦?他們管您叫少主?”祝小五有些摸不到頭腦。


    “祝小五,是你們綁來的?”祝子安朝他們問道。


    簡空見狀馬上出來調節,勸道:“少主,您別生氣,小兄弟是盟主請來的。盟主已經把您在清音觀的東西都收過來了,以後那地方您也不用去了。”


    “什麽?”祝子安怎麽聽怎麽別扭,你們這盟主到底是什麽人啊,居然多管閑事把我一個外人安排地這麽清楚。


    “少主,您先進來,有話慢慢說,盟主還在裏麵等著呢!”簡空又道。


    既然來了,當然要進去。祝子安一抬頭,果然是一家客棧。剛踏進門,又聽到背後兵器相接之聲。一回頭,才見上官文若和祝小五被那些隨從攔住了。


    “你們幹嘛?”祝子安立刻變了臉,不滿道。


    “盟主有令,隻許您一人進去。”隨從答道。


    還真是事多!祝子安朝上官文若一眨眼,湊到她身旁耳語幾句,又將她推開。


    當著眾人的麵,祝子安隻說:“阿若,外麵熱鬧,你讓小五帶著你多玩玩。”又轉頭囑咐祝小五照顧好她。這才跟著那一幫人上了樓。


    人走門關,正將上官文若和祝小五擋了個結實。


    “公子,二爺跟您說什麽了?”祝小五好奇。


    上官文若瞥了他一眼,懶得答話,隻說了句“走吧”。扭頭就不見人影了。


    “公子?”祝小五原地轉了一圈,有些急了。


    上官文若此時趴在屋頂一角,慵懶地望著祝小五,搖了搖頭。


    罷了,這個時候也管不得他了。上官文若換了個姿勢躲好,凝神聽著屋裏動靜。


    她自己可上不了房,不過有祝子安在就不一樣了。


    祝子安自進了客棧,便故意落在後麵,東瞧西看,趁他們不注意到窗邊接過上官文若,安頓好,再回來急急忙忙跟上簡空。他輕功好,幾步的事,也沒讓那群人多疑心。


    上到二樓,一處屋前,簡空停下來,恭敬敲了敲門,聽了準許,才從後麵推了推祝子安。


    祝子安進屋關門,發現屋內等著他的是位頭戴金羽麵具、身形頎長的男子。那人負手而立、背對於他,玉冠上鑲了金石,看來也是出身富貴了。


    “祝子安嗎?”那人問,聲音溫潤如玉。


    “啊,我是啊,你有事嗎?”祝子安轉轉竹笛,極不情願地開口道。


    “你會武嗎?”


    “海宮爛大街的萬陽掌算嗎?”祝子安答道。師父囑咐過,絕不能透露朝字訣,所以任何人問起,他向來隻答萬陽掌。


    “還有嗎?”


    “沒了啊!”


    “那好,出招吧!”


    出招?祝子安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哪有一見麵就打架的。哦,不,祝子安忽然反應過來,他是亡海盟的盟主,按照上行下效的說法,應該也好不到哪裏去吧。嗯,這樣想想,不分青紅皂白見麵就打,合情合理。


    那就出招唄!祝子安拿起竹笛,做好了應戰的準備。可等了好一會,都不見有人攻來。


    “喂,你怎麽不打?”祝子安問。


    “我是叫你出招,你打我,不是我打你。”


    上官文若聽到這兒不免有些擔心。這人先讓師父出招,該不會是想日後誣陷師父傷他,攥個把柄吧?


    可祝子安才沒有上官文若那麽多心眼,江湖規矩讓打便打。旋步收笛,另一手出去便是一招萬陽掌,正好擊於那神秘人背上。


    怎麽回事?他怎麽沒反應?就算萬陽掌招式簡單,可自己內力深厚,這招也不見得不起作用吧。


    那人從容笑笑,扭過一隻手,按住祝子安手腕向內一擰,祝子安隻覺右手酸痛難耐,頓時倒在地上。


    “你就這點本事?”那人又道。


    祝子安站起來,揉揉手腕。左手拿出竹笛,立定站穩。


    “再來!”那人命令道。


    祝子安隻好再出招。這次將掌力引於竹笛,正朝那人頭上劈去。眼見就要得手,祝子安心裏忽然一軟,想想這人和我沒有仇怨,若隻是比試,點到為止便可,何必傷他,手上的力便又減了幾分。


    可他這一收力不要緊,對手卻像抓住了他的軟肋,伸手抓住他的竹笛,一把將竹笛從他手中扯了過去。


    這麽多年了,祝子安還是第一次在打鬥中丟了笛子,又氣又恨,起身便去搶。不料那人從容轉過身來,單手接過祝子安一掌,接著又接過十餘招萬陽掌。見招拆招,毫不慌亂。


    這人到底是什麽來路,怎麽會對我的身手打法這般了解?祝子安心裏暗忖。


    又過了十幾招,祝子安抵擋不過,先敗下陣來,退到一旁,問道:“你到底是誰?”


    “哼,”那人冷笑一聲,也不對祝子安正麵作答,又道:“你還會什麽武功,盡管使出來。”


    “我祝子安習武不為傷人而為救人,你我沒有仇,我不傷你。”


    “那也得你能傷得了我!”那人背過去,又道:“若你今日不能傷我,我便取了你的性命。”


    “取我性命?這就是你們亡海盟的待客之道?”


    “閉嘴,動手!”


    那人說了半天,見祝子安遲遲不動,有些不耐煩了。以飄忽之勢轉至祝子安身前,輕緩推出一掌,明明未見他用力,祝子安卻覺胸口一陣劇痛,登時倒下了。


    “起來!”那人嚴厲命道。


    祝子安撐著身子,搖搖晃晃起了身。一根竹笛被踢到他腳下。又聽那人說:“撿起來,再來!”


    “這是……你逼我的!”祝子安提起竹笛,毫不猶豫便踩出朝字訣的步法來,節奏輕快,內力綿薄,出招收招之間,有如鴻雁展羽,亦柔亦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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