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文若走到院裏,被風吹得有些頭疼,半點困意也沒有。


    向四周環顧一番,這客棧的樓看著也有年頭了。看來上官近台把這裏選作亡海盟的據點,還真是一早就做了打算。


    一抬頭,簡空的屋內還是亮的,丁詠山的屋卻黑著。丁詠山……上官文若不知道,可她知道簡空平時沒有熬夜的習慣。估計是丁詠山到簡空屋裏找他,讓他沒辦法睡吧。


    也不知道這二人在商量些什麽。上官文若好奇,悄悄上了樓,將耳朵貼近窗戶。


    隻聽丁詠山懊惱道:“這件事我怎麽想怎麽不對,還是得告訴陛下。不然心裏總是不安生。”


    “你要怎麽告訴?”簡空問道,“告訴陛下你我失職將少主弄丟了?那不找死嗎?”


    “你我都是北疆之役的功臣,我不信陛下會下死手。”


    “唉,你奉命看管墨玉堂,許多年沒在陛下身邊待過了。陛下的心性不同年輕時,近幾年盟內死的兄弟還少嗎?你以為暮煙老兒和柳蛇腰是怎麽死的?”


    “什麽?這也是陛下的意思?”


    屋內突然沉默了。


    “可是你我現在認了個假少主回去,這是欺君之罪,若是被發現,不還是死罪?”丁詠山突然又道。


    “這話你剛才怎麽不說呢?”簡空埋怨起來,“現在你答應了文公子,又想出爾反爾?”


    “唉,剛才他拿北疆之事動之以情,我一激動便沒想那麽多。誰知道當時中了什麽邪?簡空,你覺不覺得,聽那人說話,怎麽什麽都像是有理?”


    “文公子心思縝密,無論是用計還是待人,都頗有大將之風啊。”簡空說罷,心中不覺一驚,偏頭對上丁詠山的神情,遲疑了一下,緩緩道出一人的名字來。


    此名一出,可把丁詠山嚇得不輕。


    “你是說,文公子像襄王殿下?”丁詠山反問道,擺擺手,忽然大笑起來。


    “怎麽?你不覺得?”


    丁詠山細想,當年襄王在軍中,威望甚高,除了一身過人武功,和他的謀略膽識也不無關係。隻是再怎麽想,文若這般瘦弱身軀和戰場上英勇殺敵的襄王都聯係不到一起。


    丁詠山搖搖頭,直笑簡空眼力太差。


    “好,就算你現在要告訴陛下,你打算如何告訴?我們可是和文公子說好了,等天一亮就一同動身。你我二人如何走得開?”


    “要一起你一起。明早你帶著他們走水路,我騎馬回宮報信。”


    “走水路?”簡空不明白,“從這裏到沁城,騎馬最快,坐船不是繞遠嗎?”


    “隻有坐船,才能將我和你們分開。從這裏回皇宮必過沁城,要給他撞見怎麽辦?”


    “可是你要以什麽理由走呢?我們身邊的亡海盟弟子可都以為他就是少主。你若是現在違背他,大家會懷疑的。”


    是啊,這倒難了。丁詠山在屋內皺眉踱步許久,忽然驚喜道:“有了。說我家裏有事怎麽樣?我祖母抱病,這件事在沁城人盡皆知。我以探病為由回家,他總不能攔著我吧!”


    上官文若聽到此處,不屑地朝屋內一瞥,轉身下了樓。沒想到他們打的是這個主意。這事若是現在讓陛下知道,自己便是凶多吉少。總得想點辦法才行。


    靈機一動,辦法便有了。


    丁詠山,既然你想回家,不如我就順水推舟,送你個人情吧。上官文若暗想。


    待到天蒙蒙亮時,簡空伸著懶腰從屋內走出,朝隨從問道:“少主醒了嗎?”


    “啊,少主?”小隨從一臉懵,道了幾句疏忽忙走到少主屋外,推門一看,又是空無一人,急忙大喊:“不好了,統領,少……少主又跑了。”


    什麽?簡空過去一瞧,還真是沒人了。這真的跑了,假的不會也跑了吧?


    簡空進屋,隻見桌上留了張字條:


    屋內太悶,出去走走。


    這可如何是好?簡空撓撓頭,這假少主的任性勁比起真少主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快,出去找人。”簡空立刻朝隨從吩咐道。


    丁詠山進屋,見簡空雙眉緊蹙,不急反樂,拍拍簡空,安慰道:“他不在不是正好,我現在就走,也不用跟他打招呼了,待他回來你替我解釋解釋。”


    什麽?怎麽這種苦差事總能輪到我?簡空正鬱悶,再想說話,卻見丁詠山已經走遠了。


    “丁堂主這是要去哪兒啊?”丁詠山剛到門口,便被一聲音攔住了。


    這聲音……不用猜便知是那冤家回來了。


    無奈之下,丁詠山隻好執禮道了聲:“少主。”


    上官文若帶著麵具,更顯威嚴。她這般步步緊逼,丁詠山隻好一退再退,扯謊道:“啊,我是去水邊找船家。”


    “我們坐船?”上官文若問。


    “是。”


    “行,去吧!”


    答應的這般幹脆,反倒讓丁詠山覺得有些發毛。從這裏到沁城無需坐船,他是知道的,可為何不阻止呢?真是奇怪。


    丁詠山無暇顧及那麽多,照舊朝門外走。


    剛到門外,便見一馬車轆轆而來,車旁跟了幾位婢女,一路小跑著停在了客棧門口。婢女自車內接下二人,皆是官府夫人打扮,摘金飾玉,儀態大方。


    官家夫人便是住店也看不上這小客棧吧。丁詠山正覺奇怪,定睛一看,才發現這二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母親與祖母,驚訝之餘連忙上前來迎。


    “小山呐,祖母好想你!”丁老夫人被兒媳攙扶著奔上來,一把攥過丁詠山的手,撫了又撫,一雙已顯灰木的迷離眼眸對著丁詠山自上而下打量了一番,又心疼道:“瘦了!”


    丁詠山自覺難為情,匆匆將手收下去,扶著丁老夫人又道:“祖母,母親,你們怎麽來了?”


    “多虧了恩人報信,說你在此,將我們接來。你爹一早上朝去了,若非如此,今日我無論如何都要將他拽來。”丁老夫人神氣說道,好像自己真能做得了兒子的主一般。


    “恩人?”丁詠山糊塗起來。


    “是啊,就是這位,祝公子。”丁夫人接到,斜過身來朝丁詠山身後的上官文若恭敬行了一禮。


    “丁夫人不必客氣。”上官文若禮貌回道。


    雙方你一言我一語,丁詠山終於聽懂了。原來這位假少主早就通過為祖母診病和丁家扯上關係了。


    又聽丁老夫人說:“小山啊,你現在是在做什麽?聽這位祝公子說,你是他手下做事,是嗎?”


    這招先發製人可用得太妙了。丁詠山向四周望了望,聞信趕來的亡海盟弟子就在身邊,此時也不是埋怨的時候。隻好答是。


    上官文若見這三人團圓,正要敘舊,便上前溫和製止道:“三位有話,上船說吧。船我已命人備好了,這就送你們回沁城。”


    什麽?難道他一早也打算坐船嗎?丁詠山狐疑看向上官文若。


    上官文若一臉淡定,自丁詠山身旁掠過,隻道:“丁堂主不是想坐船嗎?正好,水路耗時頗久,丁堂主也該和家人好好聚聚了。”


    這話聽著可太噎人了。好在丁詠山見識過上官文若出口傷人的本事,倒也沒覺得多驚訝。現在看來,這人八成是聽到了自己和簡空的談話。這下徹底沒辦法告訴陛下了。丁詠山不禁空歎了口氣。


    “怎麽?難道丁堂主想獨自騎馬走旱路嗎?”上官文若站在船頭,回頭又道。


    “不,不是。”丁詠山無奈,憋著氣上了船。


    簡空看著丁詠山憋屈的樣子既心疼又無奈,搖著頭歎了口氣,也沒有要管他的意思。清點人數後自船艙中探出頭來,朝上官文若道:“少主,人齊了。”


    “出發吧!”上官文若淡淡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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