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站在門旁的眾宮婢嚇得魂飛魄散就差叫出聲來。


    齊冰伶沉住氣,朝後一揚手,“你們先出去。”


    說罷自己進來將門關上,隻留了剛剛報信的那宮婢一人。


    屋外陸陸續續有人趕來,所有人都緊攥著手焦急不已。林成站在遠處,亦忍不住朝祈榮閣內探望,雖是擔心,卻又不便再靠近。


    齊冰伶上前翻看了屍體,那人確已咽氣。雙手於地上攤平,右手手心裏放著咬了一小口的紅酥小方。


    “公主恕罪,我們幾個一日一夜未吃東西了,剛剛恰得公主賞賜,她一時沒忍住便咬了一口。誰成想這紅酥小方……”報信的宮婢跪在地上顫聲道。


    “有毒?”齊冰伶喃喃地猜測道。


    想來也不是不可能。


    此刻她回想起剛剛喜娘拿出紅酥小方的一刹那,臉上除了喜色,竟還有一絲小心……還有便是她再三囑咐自己臨行前不要忘了吃……


    齊冰伶想罷幾乎可以確定這紅酥小方有劇毒。


    隻是他們下毒做什麽呢?


    若今日吃下紅酥小方的人是她,從她拜別到回來,大概也死得差不多了。如此一來,海宮送出城的便是位死公主,於琉璃而言,這是背信棄義不道德,不但會連累海宮聲譽受損,還等於送給琉璃一個大好的發兵借口。


    她又將這一切細細想了一遍,但覺得少了一環。


    既然剛剛那個喜娘走了,她又如何能確定自己一定會吃下紅酥小方呢?口說無憑眼見為真。


    這樣想來,門外那些宮婢裏必然還有琉璃耳目。即使自己現在能活著從祈榮閣出去,到崇華門的這一路上也難保不會再出什麽事。


    今非昔比,萬事需小心。


    現在外麵不少人可都眼睜睜看著這丫頭死了,若是叫那些耳目知道紅酥小方的事敗露,更會激她們使別的手段害她性命。


    不行,現在要瞞著。


    齊冰伶快速做出決定,叫跪在地上的宮婢起來,拉到身旁,耳語片刻。


    “一會出去就這樣說。”齊冰伶囑咐道。


    那宮婢正要出門,又被齊冰伶攔住了,“一會到崇華門的路上,你就站在輦轎旁,片刻都不要離開我。”


    “好。”宮婢聽懂出去了。


    趁她開門的工夫,齊冰伶趕忙將紅酥小方拾起來,握在手裏。


    “公主無事吧?”門外眾人關切地問,“裏麵什麽情況啊?”


    自祈榮閣走出的宮婢一臉嚴肅地朝眾人說著那死人,“是奴婢剛剛莽撞了。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剛剛為公主梳妝時幾句話衝撞了公主,被賜死了。”她說著嘴角抽抽,像是很怕的樣子。


    就因為幾句話不順耳,便賜死了?


    一眾人大眼瞪小眼,這心裏也毛得很。


    齊冰伶畢竟入宮不久,什麽脾氣誰也不知道。沒想到一知道,還真嚇了一跳。


    “叫你多言!”齊冰伶這才走出門,白了那宮婢一眼。她立刻住了嘴。


    一眾人讓開一條路。


    齊冰伶徑直朝輦轎走去。


    行至近前,剛剛的宮婢一邊為她撩開簾子,一邊道:“公主,紅酥小方忘了吃。”說著有意用眼神點點她手上。


    齊冰伶恍然若悟一般地想起來,刻意當著眾人的麵將紅酥小方放進口中,而後才被宮婢扶上了輦轎。


    起轎出發,一眾人朝崇華門而去。


    齊冰伶自旁拿起喜娘備好的團扇,微微擋住臉,一邊張開嘴將紅酥小方吐了出來。


    剛剛她吃進紅酥小方時外麵裹了層隔水的油布,加上放到嘴裏的動作快些,無人能看清楚。而現在,油布內的紅酥小方還是完好的。


    輦轎四周都有厚紗簾遮擋,眾人皆以為一切如常。


    林成卻漸漸覺出不對,不是看出她動作的破綻,而是她剛剛的話。


    齊冰伶不會說出這樣的話,更不會因為一點小事而要了一個下人的命。此事必有蹊蹺。


    輦轎漸漸走遠了。


    林成沒有立刻跟上去,而是悄悄進了祈榮閣,避開來抬屍體的近侍,查看那宮婢的屍身。


    她睜圓了眼,嘴角淌血,臉色已呈現青紫色。


    林成將手擠住她的兩腮,看她將嘴慢慢張開。


    “交給下官吧!”近侍害怕林成受驚嚇。


    林成朝他擺擺手,叫他去點一隻蠟燭來,再拿一根銀針。


    燭光照進口腔,林成自她下頜牙後用銀針挑出黃豆大小的一塊紅色的食物殘渣。找了塊布攤開,將食物殘渣放上去,鋪平。


    近侍湊上去聞了聞,一大股血腥氣裏夾雜了混著惡臭的香甜,“像是糕點。”


    從昨日到現在祈榮閣裏從未送進過糕點,莫非是那塊紅酥小方?


    林成再看手上的銀針,針尖已經變黑了。


    糟了!


    林成回屋拿上劍,疾速去追。


    宮中道路複雜,但主幹道隻有一條。公主和親必會走那一條道。


    隻是現在道旁應該跪滿了宦官宮婢,人多眼雜,自己過去不方便。


    抄小道!去崇華門。


    算算時間輦轎應該也快到了。


    林成邊想邊跑,有意避開一切可能引人起疑的路段。終於來到崇華門時,雙門大敞,門外是浩浩蕩蕩恢弘氣派的迎親隊伍。


    上官朔騎馬在最前,風光滿麵笑得十分開心。


    輦轎落了地。


    林成急忙上前去看,隔著紗簾,林成隱約望見,輦轎裏那個倩影歪斜著身子靠在一側。


    她不會在這種場合失儀,除非……


    她真的中毒了?


    林成的心忽然失去了重量,踉蹌一下,差點沒站穩。


    幸虧身旁一隻溫暖的援手扶住他。


    “李魚?”林成難以置信,再向四周一望,自己不知不覺已挪步到了崇華門外。好在他身上有國公府的腰牌在,兩旁的侍衛沒有多問。


    李魚鬆手撣了撣自己身上的灰。他這一路風塵仆仆連歇腳都不敢。


    他是聽到齊冰伶要出嫁的消息才過來的。他了解林成,這種時候他不會攔,自然對齊冰伶而言,攔也攔不住。到最後,難受的還是林成自己。


    李魚不消多問,隻是看著他,便已經擔心不已。


    “簡修寧肯放你出來?”林成問。


    李魚“嗬”了一聲,心中不住慶幸自己死裏逃生。


    那日簡修寧從戰場回去,對簡喬發了好大一通火。簡喬看在他受傷的份上,委屈不敢言,畢竟是自己有過在先,別的不說,就是那把識心……暮字訣主人之劍給了外人已是不妥,現在這劍又消失無蹤了。


    李魚費了好大的口舌與他二人辯解,說林成和齊冰伶絕不會霸占識心不還的。簡修寧盛怒之下將他一並處置關了起來。多虧簡喬夜裏悄悄放他出了山莊,囑咐他千萬將識心帶回去。


    他這一離開山莊,簡修寧又要對簡喬發火了。李魚想想便知。


    好在終於找到他們二人,李魚總算能暫時鬆口氣了。


    “那把識心呢?”李魚問林成。


    林成先是一愣,仔細回憶一番後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剛剛祈榮閣裏,齊冰伶常常安放識心的屋角,空無一物。


    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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