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中秋佳節,小鎮的大街上歡聲笑語,成群的紅燈籠排成一條遊龍,提著燈籠的孩童嬉笑成一片。路燈下,草地旁,螢火蟲也成群結隊的飛著。


    綠皮家的大鐵鍋裏悶著兩隻大青蟹,一隻母的一隻公的。那一隻母的青蟹個頭比較大,綠皮決定留給自己的兒子。


    他的兒子綠茂今年八歲了,已經開始上幼兒園,幼兒園老師都誇獎綠茂很乖。但是自從某天之後他的兒子卻時常被同學們嘲笑。


    綠皮嘴邊總帶著歎息,他今年三十八歲了,是一名建築工人。僅僅工地幹活的酬勞是很難養活一個家的,工作之餘綠皮還會到工地附近去趕海,賣海貨也可以補貼一些家用。


    都說“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知天命”。綠皮顯然已經快到了不惑的年紀,但他不知道兩年後的自己和現在會有什麽區別。


    同樣的九年義務教育,不同的是他初中畢業後便沒有上過高中。他的同學中好些通過高等教育獲得學問,同時收獲人生寶貴的第一桶金,而他卻因為沒有學曆緣故導致屢次轉行失敗。感到人生失敗的綠皮隻能又幹回自己的老本行,搬磚。


    可想而知,在這個信息化發展越發迅速的時代,在多數城裏孩子的麵前,綠茂一直都不敢在同學麵前提及父親的職業。還是在一次家長會上的時候,綠皮穿著工地上的工服姍姍來遲的登場讓綠茂在同學麵前丟足了麵子,同時也落下一個千古話柄。這件事也打擊到了綠茂的自尊心。


    不隻如此,就連綠皮自己也很少有勇氣去參加同齡人的同學聚會。


    上一次綠皮就參加過一次市裏同學舉辦的派對,被問及他如今的職業時,綠皮的回答讓同學們都疏遠了他。


    意外的是,同學老張卻告訴他,“老皮,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職業並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你可別要往心裏去。你看隔桌的老王還是個農民呢,也不比你強,不過你看他現在都在搞直播幹農活,粉絲超過了十幾萬,現在他每個月光收廣告費就收的手軟了,要不你也轉直播行業?”


    老張的話如同一個敲門磚,讓綠皮瞬間看到了希望。打那以後綠皮每次趕海時就必須帶上一把手機,搞起手機直播趕海,一個月下來粉絲數量竟然也有一千多,漸漸的也有廣告商看上了他的吸粉能力找他談合同。


    生活就像轉輪盤,似乎要開始轉變了,綠皮也感覺從新又有了希望。


    “兒子,快把書包放下,今天海貨賣了還剩下兩隻青蟹,大的是你的,小的歸我。”綠皮抬頭便看到兒子綠茂背著書包站在門口。


    綠皮連忙端來盤子小心乘放兩隻燒好的青蟹。看著桌子上的兩隻熟青蟹,父子二人都沒有動筷。


    “老爸,今天老師給我們講了一個“孔融讓梨”的故事,所以我把大的螃蟹讓給你。”


    “兒子長大了真乖,爸爸真的好開心啊。好,這大螃蟹我們一人一半分著吃。”綠皮說著小心著將母蟹掰成了兩半,帶黃多的一半給了兒子。


    看著兒子吃螃蟹吃的津津有味,綠皮心裏感覺也很開心。


    三年前,綠皮的老婆,也就是綠茂的老媽出車禍去世了,留下五歲不懂事的綠茂和悲痛中的丈夫綠皮,從那以後綠皮便擔負著父親和母親的雙重角色。


    “慢點吃,盤子裏還有一隻。”綠皮說著,然後囑咐了兒子幾句,自己便又出門去了。


    他騎著一隻小三輪車往工地那邊開去。工地現在已經歇工了,不過綠皮的目的地不是工地而是海邊。


    他下午的時候在海礁石上放了一個地籠,現在海水已經漲滿了,不知道有沒有抓到海貨。綠皮其實可以等到明天再過去查看,但就是怕明天去晚了地籠已經被別人收刮過了。畢竟明天一早還要上工沒時間去查看。


    他騎著的小三輪一開動就有一個“突突突”的響聲很是煩人,不過這車馬力倒是不小。這還是他在某個二手車市場上貸款買的。想想每個月還要還上那麽一些欠款,綠皮就充滿了鬥誌。


    很快海岸線便出現在了眼前。綠皮熄火下車,隨著發動機聲音停息,海浪聲便開始此起彼伏。


    綠皮沿著泥石路下到了海礁石上。海礁石上天然形成了許多溝渠,海水漲潮時順著溝渠進入,一些魚蝦蟹類會在裏麵築巢。


    綠皮腳下的海礁石堆積成了一個小海島,上麵的溝渠放眼下去就有十幾個之多。綠皮來到那個熟悉的他放下地籠的溝渠旁邊。


    地籠深埋在海水裏麵,無法透過混濁的海水看到裏麵抓住什麽東西沒有。綠皮摸索到了地籠的繩子,他緩慢將地籠拉起來。


    當地籠還在海水裏的時候,綠皮幾乎不需要用什麽力氣就能輕輕鬆鬆拉動繩子,但當地籠開始露出水麵的時候,那種阻礙力就有些大了。


    綠皮隱隱感覺有貨,他再加把勁將地籠拉出水麵一公分,瞬間下方便傳來大魚拍打水麵的響聲!


    “哇,有大貨!”綠皮當即就興奮了,擼起袖子開始拚命往上拉。片刻後整個地籠被他拉出溝渠放在海礁石上。


    綠皮打開手電筒。


    “好家夥,是一條大鱸魚!”綠皮將直播的手機對準了地籠裏那一隻鱸魚說道,“大夥都看見了嗎,這是一條大鱸魚,有十幾斤重!現在是收獲鱸魚的最好季節,能抓到這麽大一隻鱸魚真是太幸運了!”


    直播間裏有人便開始發言。


    id我是小小酥:“哇,這麽大的一條,夠我吃一個禮拜了!”


    id怒海狂鯊:“看的我都留口水了。”


    id我是精童欲女:“主播還是把這條魚賣了吧,這個月的欠款夠交了。”


    ...


    一下子直播間的人氣開始上漲,在線人數從最初幾十人上漲到了兩百人之多。


    “網友們,聽你們的意見這條鱸魚我就賣了,換些錢。這一隻鱸魚大概能賣兩百多,夠我兒子下個月的學費了。”


    “再看看還有什麽,我剛才好像看到一隻螃蟹。”綠皮說著又從地籠裏摸出一隻石頭蟹。


    單手抓住石頭蟹,綠皮說道,“這抓螃蟹是有技巧的,看,扣住它兩隻後腿,它就沒法掙紮了。不過這隻太小了,不要。”綠皮將小小的石頭蟹放回大海,“下次不要再被我抓住啦,等長大了再來。”


    id哇哈哈:“二兩生死線。”


    “咦,這是什麽?”綠皮緊接著從地籠裏撈出一棵雞蛋大小類似珍珠的東西。


    id迷你熊:“哇,好大一顆珍珠。”


    id我是小小酥:“樓上那不是珍珠是定海神珠。”


    id哇哈哈:“剛才那個說定海神珠的不識貨,那分明是定海神蛋!”


    id話佬:“樓上的蛋掉了,主播是不是被你撿了?”


    綠皮饒有興趣的看著直播間網友的吐槽。每次趕海時直播間的熱鬧討論都會讓他感到啼笑皆非。


    “你們都胡說,分明是海王蛋,能孵出海王的兒子。”直播間id我會上相。


    “對那是海女蛋,我就孵出了一隻海女,挺可愛的。”直播間id欲火分身。


    直播間id精童欲女:“聽你在胡扯。你不在床上和海女恩愛還有時間看直播?”


    直播間id怒海狂鯊:“要不,欲火和精童搞成一對?”


    ...


    看著直播間快速的滾屏,綠皮好嗨皮,“這不知道什麽東西,先收下了,回去好好研究一下。”綠皮將那雞蛋大的東西塞進了口袋裏。


    直播間id我是小小酥:“綠皮大樹,要不你也試試晚上帶回家放胳肢窩裏孵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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