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你看上人家了?”


    沈朝野邊給須要塗著淤泥,邊鄙夷得睨著她,語調有揶揄成分。


    “呸!”須要簡直要被沈朝野氣死,但平時嚴謹慣了,竟想不出一兩句話懟回去。


    那明明是單純的欣賞敬佩好嗎!


    須要不相信小姐會對縉玄清一點欣賞都沒有,連忙湊近追問,“難道小姐不覺得縉公子很儒雅隨和嗎,況且他還救了我們。”


    沈朝野神色如常,語氣也平靜,“在那種生死攸關時刻,他寧願耗費龐大內力解救我出困境,也不願與我有肢體接觸。他是君子的事實,我並不否認。不然你以為我為何冒著名譽受損的風險,告知他名字?”


    須要這才回想起來,縉玄清所有的行為都是以內力驅使,未曾碰過小姐一絲一毫。可見,縉玄清的內力絕不是她們所能想象探測到的。


    而且直到她們離開,他與她們之間的距離都是得體有分寸的。


    若非此人有良好的品德風尚,絕做不到如此。


    沈朝野想不到她的一句話,又讓須要對縉玄清的好感暴增。


    討論著縉玄清,倒是讓須要想起了與小姐相約酉時聽月樓相見的那神秘人。


    “小姐,那你還要去赴那人的約嗎?”須要問。


    沈朝野抬頭瞧了瞧已完全暗下來的天色,輕緩道:“酉時已過,他等不到人自然也就回去了。況且我這副模樣,如何去見他?”


    “也是。”須要點點頭。


    沈朝野起身拍了拍裙擺,與須要一同踏進了京門,守衛之人見兩人髒兮兮還散發著異味,以為是哪裏來的乞兒,嘴裏念罵了幾句,才給她們通過。


    須要起怒,欲要出劍教訓這兩人狗眼看人低的東西,卻被沈朝野攔住。


    須要冷靜一想,也是,她們如今的處境,還是不為越多人知悉身份較好。


    於是,憋著一腔怒火跟隨沈朝野進去。


    好在這個時候京內熱鬧繁榮,沒人來注意這兩個奇特的人,沈朝野兩人順利混過人群,走在通往沈府的小路上。


    突然,前方道路旁的大樹上倚著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似乎在等人。


    忽而那人動了動,似乎慢慢地朝她們這邊走了過來。


    “小姐,到我身後。”須要抿唇,心生防備,將沈朝野拉至自己身後。


    那抹人影緩緩從黑暗中走了出來,柔和的月光照映在他身上,他的身影,他的容貌漸漸展現在她們視線中。


    “是你!”須要一眼看出了此人,眼神一眯,全身警惕。


    低聲對身旁的沈朝野說道:“小姐,他就是奴婢當日在傾醉樓所見到的神秘人。”


    “哦?”沈朝野挑了挑眉,這人倒是奇怪的很,自己不去見他,他倒是上門來見她了。


    “不知閣下可有事?”


    神秘人對著沈朝野輕輕一笑,慢慢抬起了手。須要誤以為他要對她們不利,長劍已出鞘,泛著冰冷的光。


    而神秘人將手指摸上自己的五官,捏到鬢角處輕輕一撕,一張人皮麵具撕落,麵具下的真實容貌卻驚了沈朝野。


    “昆玉?怎麽是你。”


    沈朝野蹙了蹙眉,難道須要在傾醉樓所見到的人就是昆玉喬裝打扮的人?


    那就一切都說的通了,昆玉本就生長陰柔,由他假扮女子,外人根本看不出什麽異樣。


    須要這才將劍又收了回去。


    昆玉眉眼欣喜,這難辨雌雄的五官實在讓人想入非非,對於沈朝野還記著他之事,昆玉顯然很愉悅。


    “我原本打算在聽月樓與你坦白,可等了你許久都不見你身影,所以來了沈府。”看你是否安好。


    自從上次一別,他竟時常想起沈朝野離去的身影,說來也可笑,明明隻有一麵之緣,人家或許都將他忘卻腦後,自己卻把她放在了心上。


    沈朝野舒展眉頭,清脆出聲,“我在路上出了點麻煩,耽擱了時間,想著酉時已過,你應該也回去了,所以才爽約。”


    “出了麻煩?可要緊?”昆玉秀眉一擰,話語間隱有擔憂。


    “無礙。”沈朝野簡單明了兩字,隱晦告知自己並不想提起。


    “對了,你為何要幫我解圍?”


    沈朝野想起了今天早上的流言,昆玉與她隻有一麵之交,他為何要費神幫她?


    昆玉溫溫一笑,嘴角勾起,“順手就幫了,好在大夥沒察覺出來我們的不同。”


    沈朝野看著昆玉的笑容,心裏毛毛的,總覺得站在她麵前的昆玉,跟上次的昆玉,有些不一樣。


    但勉強笑了笑,“多謝,那我先回去了。”說完,就要越過昆玉。


    不料昆玉卻身影一閃,擋住了她前進的步伐,沈朝野眼眸一冷,往後退了幾步,漠視昆玉。


    “如果你想借此來討得什麽好處,勸你趁早打消了這個念頭。”


    麵對沈朝野冰冷至極的話語,昆玉神情明顯受傷,但還是對沈朝野耐心解釋。


    “你不用擔心我會對你不利,上次你向我打聽安慶侯的事,我便知道我們想法一致,都想讓安慶侯落馬,所以我想跟你商量一事。”


    沈朝野抿了抿唇,防備稍稍降低,眸子裏的寒色褪去了一些。


    昆玉比她了解安慶侯,若他真願意全力相助,她找不到理由拒絕。


    “什麽事?”語氣放緩。


    昆玉盯著沈朝野的麵容,一字一句道:“你讓我跟在你身邊,我告訴你安慶侯的弱點。”


    “就這麽簡單?”沈朝野挑眉,有一絲狐疑。


    若是安慶侯倒下,那麽十四年前的真相必將緩緩露出水麵,對她而言有益無害。


    而他幫了她這麽大的一個忙,就隻為待在她身邊?


    “就這麽簡單。”昆玉看著沈朝野,眼眸中有層層流光。


    最近一段時間,他腦海裏時常浮現沈朝野談笑間的從容,離開時的幹脆利落,這些音容笑貌已經揮之不去了。


    他不知自己對沈朝野的情感到底是什麽,所以他想待在沈朝野身邊,他想搞清楚自己的想法。


    他這十幾年的光陰蹉跎,頭一次內心這麽強烈想要認清自己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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