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湘王見跟他們說不清楚,索性朝嘉靖帝拱手嚴肅道。


    “父皇,旁人不懂其中深意,您應該心裏清楚,遠洲土下埋葬著的白骨,這些乃是那個人所犯下的錯,而沈朝野又自小由他們撫養長大,其居心難測,萬一拿遠洲之患作借口做其他事,那豈不是是我大靖之難?!”


    南湘王說了一句後,還不夠,又嚴詞添了一句。


    “兒臣認為,與那些人有關的人,皆不可前往遠洲參與此事!”


    就算南湘王並未直接挑明那人是誰,可十幾年前所發生的事可謂是轟動一時,大家都心知肚明,這人就是前任宰相慕容策寒。


    而沈朝野又自幼生活在慕容府,十幾年了,對於自己親生母親因誰而寡歡,慕容氏又因何沒落,她不可能完全不知曉。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她真的能做到一笑泯恩仇?


    不一定吧。


    從沈朝野回京以來,這京中的是非可沒停歇過,南湘王甚至懷疑,她此次回來的目的定不簡單,若是真心懷舊怨。


    他又怎能放任她前去遠洲!


    任景煥雙眸微睜,放蕩不羈之色褪去,換上一副不可置信。他又捅了捅身旁竇元嘉。


    “他是不是被氣瘋了,竟然提了慕容氏?”


    天下皆知,嘉靖帝的忌諱就是慕容氏。


    可南湘王竟被此事刺激的說出了那個忌諱。


    竇元嘉這次倒是冷靜,沒有不理睬任景煥,而是注視前方,輕輕恩了一聲。


    他這個角度,恰好瞧見了沈朝野微微掀起眼皮,衣袖中的指節緩緩收攏,周身氣氛變幻。


    她在壓製怒火。


    沈朝野聽到‘那個人犯下的錯’時,靜默的眸子中翻湧起滔天幽怒,周邊的氣息都變化了,嫻雅轉變成了令人心顫的寒冷。


    她直勾勾得盯著南湘王,眸底閃過一絲血氣,他們怎麽能有臉將那些人的命,全都壓在了慕容氏的頭上!


    怎麽可以?


    突然,餘光被一個酒杯吸引了過去,是鄭明義將酒杯置在桌上略微重了一些。


    沈朝野緩緩移上,與鄭明義的眼神對接上,隻見鄭明義示意了一下殿中央,眸底那一片沉穩中透露著一股安心。


    之後果然又響起了一道聲音。


    “簡直一派胡言!南湘王若是與承宴翁主之間有什麽不愉快的話,盡管在陛下麵前爭辯一番便是。可你怎可牽扯其他無辜之人?”


    說話的正是白崇雲,他正橫眉冷瞪南湘王,一副勢要與他力爭的模樣。


    沈朝野抿了抿唇,微闔上雙眼,再睜開之時,裏麵的沉鬱隱去,又恢複了沉靜。


    看樣子,有人願意替她‘教誨’他。


    白崇雲皺眉的看著南湘王,突然覺得南湘王雖在戰場上神勇非凡,可在這些人情世故上麵,言辭舉動不經過大腦了。


    什麽叫做與慕容氏相關的人都不可參加?這不是在內涵鄭明義麽!


    想起方才還多虧鄭明義提醒了他,他才能聯想到沈朝野,知曉了那筆銀子的來處。


    而這鄭明義為人為官皆滿身正氣,與他不謀而合。雖以往是慕容策寒的門生。可這些年來,鄭明義寧願受盡白眼,也不願屈膝諂媚他人,硬是靠著自身的能力,走到了如今的禮部尚書之位。


    況且在如今的朝堂之上,與慕容氏有關係的人何止鄭明義一人,就連他曾經也與慕容宰相有過交集,還有沈朝野之父,現居吏部尚書的沈嚴鑄,都曾是慕容宰相的乘龍快婿……


    想起沈朝野當初立功一事,陛下曾懷疑是否是鄭明義為報師恩,故意將功勞安在了沈朝野的名義上。為此,陛下表麵不動聲色,可當夜,卻私下專門派人前去大理寺,與刑部尚書聯合套劉雲的話,想證實鄭明義是否有作假嫌疑。


    他們對劉雲說:鄭明義上呈的奏折裏,奏明了你是由他逮獲,可他的隨從的口供卻與之不符,若你能告知真相,便免了你的死罪。


    劉雲犯下死罪,本身又是貪生怕死之輩,而陛下派去的人不過是哄了他幾句,他就直接供出了沈朝野。


    可謂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人在絕望之際,接受到的‘誘惑’可是難以抵擋的。


    所以劉雲的供詞倒是證明了此事,鄭明義並沒有摻雜個人情感,隻是就事論事。所以陛下在沈朝野回京的第二日,便召見了沈朝野,並冊封為承宴翁主,賞賜萬千。


    不然,若非如此,恐怕得到的不會是如今的好處,而是賜一丈紅了。


    既然沈朝野能安然進宮,說明鄭明義並無私心。那麽南湘王無端猜測朝廷重臣,豈不是寒了他們做臣子的心?


    天下與慕容氏有關係的多了去了,真追究起來,當初陛下登位還是多虧了慕容策寒的扶持,在陛下初登帝位時,幫其坐穩了大局。


    按照南湘王的說法,是不是陛下也得避嫌,不許管遠洲之事?


    那天下不得亂了套!


    “白大人莫要曲解本王的意思!”


    南湘王鷹眸中閃爍著陰鷙,就算他有意所指,這白崇雲首當其衝的出來是幾個意思?


    可白崇雲卻沒打算饒過南湘王,仍舊步步緊逼。


    “南湘王若不是這個意思,那又是哪個意思?”


    南湘王氣急,壓根沒意識到自己的話,無形之中得罪了不少人。


    沈嚴鑄被兩邊唬的一愣,生怕自己曾因是慕容策寒的女婿,而遭嘉靖帝的猜忌。


    連忙拱手,麵露惶恐,“陛下,臣的忠心日月可鑒啊!”


    他好不容易走到這裏,怎能因為以往的事,一日回到解放前呢?


    對於下方的爭執,嘉靖帝並未答話,而是緊盯沈朝野的麵容,想從中看出她內心所想。


    “嗬,既然白大人不信,那便親自問她,她是否願意跟慕容氏斷絕來往,來換得此次前往遠洲的機會!”


    南湘王指著沈朝野的鼻子,麵色寒冷的問道。


    他可不信,沈朝野再怎麽會做戲,也會為了去遠洲,舍得跟那家子斷絕關係!


    “南湘王,你這話會不會太過了!”


    竇嬋姝見沈朝野雙眼微微一紅,心中心疼至極,不免稱呼上都從韓瑞哥哥變成了南湘王。


    這麽靜容婉柔的女子,竟也被他們逼至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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