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掌櫃始終不敢往哪個方向所想,他知曉沈朝野詭計多端,說不定在套他的話。隻能幹巴巴的擠出一句話。


    “小的不懂大小姐的意思……”


    李掌櫃抬起頭,卻跟沈朝野帶著審視的目光相撞,心一顫,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小腿一痛,他毫無預兆地跪在了地上。


    他冷汗涔涔,不用回頭看也知道是何人襲擊了他。


    “你覺得,是我比較好說話,還是閻王爺更願意聽你道廢話?記住了,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


    上頭傳來沈朝野低回輕柔的聲音,可如今在他這裏,卻是魔音繞耳,充滿了陰森。


    他現在能肯定沈朝野所指的,就是那件事了。而且她大概是知曉了整個經過,不然也不會如此氣定神閑的等自己坦白了。


    畢竟眼前坐著的這個女子,當初可是拿著劍,差點要宰了他的人。


    李掌櫃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一五一十地告知這件事的經過。原來太寶閣從張崇繼續為七寶軒打造首飾開始,就忌諱七寶軒了;再加上有不少同行的掌櫃都紛紛找他商榷如何針對七寶軒,才擔憂七寶軒會因此起死回生。


    所以他們這才找上了他,太寶閣的人軟硬皆施,先說他才是最可靠的人,答應了還會給不菲的好處;又說他若是不答應,憑永嘉翁主的名頭,找別人也是可以扳倒七寶軒的。


    而他最近被景兒給壓製,讓他這個掌櫃做得有名無實,心中的不滿被放大,於是就答應了他們。趁景兒畫圖時,偷偷在她房裏下了藥,迷暈了她,隨即從後門處放進太寶閣的人,他在門口望風。


    沒想到沈朝野會突然來臨,於是趕緊讓太寶閣的人離開,自己又裝作在打掃的模樣,想要混肴視聽。


    可是最終還是沒有瞞過沈朝野。


    沈朝霞聽著李掌櫃的述說,他是明知道對方是有權有勢的永嘉翁主,若想要針對起大姐姐來,定是手段狠毒不留餘地的,卻還是答應下來。


    想起在宮門口永嘉翁主她們為難沈朝野的樣子,心裏的氣不打一處來,上前踹了一覺李掌櫃。


    “你這個吃裏扒外的狗奴才!你差點害死我大姐姐了!”


    沈朝霞隻覺得後怕,郝飛瑤的父親是巡撫大人,駱安安的父親之前還前往過南州勘察情況的刺史,兩者都在陛下麵前說的上一句話。不敢想象,如果大姐姐沒有提前做好準備,就等同掉進了永嘉翁主的計謀,一下子得罪了兩位朝中大臣。


    或許原本隻不過是件小事,可如果這背後是永嘉翁主在煽動,那哪怕是一件芝麻粒的小事,都會變成撼動京城的大事。


    景兒也氣急了,沒想到此事嚴重到這種地步。


    “就知道你不是個好東西!我呸!”蘿蔓也啐了一口李掌櫃。


    就當大家都認為水落石出時,沈朝野卻突然冷聲砸下。


    “我給過你機會了,是你自己硬要挑釁我的底線。”隨即看了一眼須要。


    須要會意,腰間的佩劍微動。眾人隻覺得眼前亮閃一過,還有突然響徹屋頂的慘叫聲,再定睛一看,李掌櫃腳邊躺著一支血淋淋的手臂。


    李掌櫃捂著右肩,痛苦低吼,看到自己腳邊的斷手,那汩汩湧出的鮮血刺激著他的雙眼,險些兩眼一翻過去。


    而須要依舊不動如山,好似方才的一切與她無關似的。


    沈朝霞方才緣故站了近一些,李掌櫃手臂噴湧出來的血剛好濺到了她的裙擺上,沈朝霞瞬間退了血色,倒退好幾步。


    好在身旁的婢女扶住了她,可她這胃裏實在是翻江倒海。一時後勁上來,她彎著身子在一旁幹嘔。


    “嘔——”


    她慘白了臉色,如今是終於明白了大姐姐在飯桌上的話。原來是真的,若是她們先來七寶軒,或許她還真沒了想吃飯的欲望。


    蘿蔓在慕容府的時候見慣了訓練士兵的場麵,比這斷一條胳膊還要嚴重的情況多了去了,所以沒有像沈朝霞那般反應大的。


    倒還佯裝一個大人似的,給沈朝霞順著氣。


    景兒也是被這血腥的場麵嚇到了,原本下意識的往後退幾步,可她想到自己是小姐身邊的人,蘿蔓和須要都不懼,她怎能丟臉。


    於是強忍著本能,站在一旁自己消化不適與反感。


    而這邊。


    “要再想想麽,恩?”


    沈朝野聲線慵懶,整個一個過程,眼睛都未曾眨一下。


    “我、我說……”李掌櫃疼的顫抖,他知曉沈朝野的意思,恐怕她所謂的再讓他想想,是要再卸他一條胳膊的意思。


    他若是再不說真話,他相信,沈朝野絕對會卸完了他的四肢。


    “是,是我心裏不服記恨,主動找上太寶閣……求合作……”


    不過他至今都沒想明白,明明短短幾天功夫,而且太寶閣也沒傳來事情敗露的消息。


    沈朝野究竟是怎麽知道他在說謊的。


    沈朝野身子微往前傾,嘴角上揚的弧度更深,黝黑的眸子裏流淌著絲絲寒氣交織的詭譎。


    “我就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


    隨即對須要道:“李掌櫃如此喜愛太寶閣,便遂了他的願吧,將他最能寄托情誼的東西慎重打包,送過去吧。我相信太寶閣若是見了,定會感動的痛哭流涕。”


    沈朝霞才緩過來,就看到須要拿起那支斷手,胃裏又是一陣翻湧,彎下身子又開始幹嘔起來。


    沈朝野離開座位,俯視著地上臉無血色的李掌櫃,眼裏是極致的漠然與譏諷。


    緩緩啟唇,“李掌櫃功過相抵,但無德居七寶軒掌櫃之位,給一點這些年來的開門費,就趕出去吧。”


    李掌櫃從巨大的痛苦中喘過氣,看了一眼麵前姿態優雅的沈朝野,他才意識到她一直不是個心善的主,她是個惡魔!


    一個心狠手辣的來自地獄的惡魔!


    他竟還奢望坦白能換來她一絲一毫的手軟,簡直太可笑了!


    須要出去一會兒,就返回屋內了,手上沒有半分血跡,她朝著沈朝野點了點頭。沈朝野知曉須要這是將這事交代下麵人去做了。


    見此事已了,就越過了李掌櫃,往外走去。一步一頓,不染地上蔓延開來的血跡。蘿蔓和婢女扶著沈朝霞跟上她的腳步。


    景兒送走沈朝野後,便指使鋪子裏的幾個小廝,小廝們早就看不慣對他們趾高氣揚的李掌櫃,將李掌櫃簡單的包紮後,就從後門丟了出去,還扔了幾個銀子。


    之後據青娘回來稟告,她特意用一個精美的箱子裝著那東西,交給太寶閣的小廝。永嘉翁主還真以為李掌櫃無礙,毫無預警的打開。


    那一晚,太寶閣裏尖叫連連,小廝們慌作一團,將暈厥的永嘉翁主抬上了馬車,送回了五王府。


    不過,青娘沒告訴沈朝野的是,永嘉翁主自小隨著六姨娘在王府裏‘打拚’,這點在她眼裏不過是小場麵,真正令她崩潰的,是她在箱子裏麵放的一張紙條。


    紙上寫著:下一個就是你,不知永嘉翁主可為自己的人頭找好了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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