縉玄清負手而立,神色淡淡道:“我將她帶入穀中的原因除了是想找人打理穀中事宜外,便是她那雙眼睛了,與師父您,倒是相配。”


    當年看見她的那雙眼睛,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師父。以往父母尚在時,能陪師父閑聊作樂,如今隻剩下他,他性子生來淡薄,沒什麽情趣可言。師父又算出他不會拘於穀中,所以他才破格收留了縉滿星,想著自己日後若不在穀中,她可以給師父解悶。作為交換條件,他給她一個容身之處,還給她自己撰寫的秘籍。


    百裏臨聽聞吹胡子瞪眼的,“說話不要惜字如金,若不是我懂你的意思,別人還以為我老牛吃嫩草呢!”


    縉玄清勾了勾唇,斂下眼角道:“若是兩廂情願,也不是不可以。”


    百裏臨的白胡子一翹一翹的,惱縉玄清話的同時,他突然間覺得他眼前的人,仿佛比以往多了一絲煙火氣,平常那可是三裏開外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冷漠的氣息的。


    想起縉玄清信中所提到的疑惑,他不禁聯想到男女之事上,一雙眼睛突然滴溜溜的地轉了起來。


    “你不是說你有疑惑尋求師父幫助,你現在說來聽聽?”好奇八卦外,他內心也是有一點遺憾的。


    其實說起來,也是自己的疏忽。微世一族中,每人擅長的領域不同,玄清母親是武者,父親是醫者,而他則是有預判先知之能。玄清自小在他膝下長大,聽慣了他的如何察言觀色,洞悉他人想法,還有天象八卦奇門遁甲之術等等,除此之外,他也不能教什麽。可貴的是,玄清遺傳了她母親的基因,與武道方麵頗有天賦緣分,不僅將她母親的招式全部學會,還把微世一族的武功秘籍學了個透徹,簡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可偏偏沒人教他男女之事,何為山枯何為石爛的愛情,所以他才會如此對縉滿星。後來他一想,縉滿星之所以能想明白,恐怕也是察覺到了這一點,這才想著她近水樓台先得月,有的是時間慢慢感化玄清。


    可惜還沒等感化玄清,玄清便從旁人那裏開了竅。嘖嘖,若是真的如此,那真是造化弄人哪!


    縉玄清聞言沉默了下來,一會兒後才徐徐道:“師父你還記得我十歲時,不小心打破了的‘歸去來’麽?”


    “你十歲時……哦,記得。當時‘歸去來’中斷後,天地萬象驟變,足足讓這四季如春的欒川都下了整整七日的雪,怎麽樣,老頭子的記憶好吧?”百裏臨並未仔細想,而是沾沾自喜說道。


    當年他偶然間獲得了一本奇書,上麵記載了一種很奇怪的陣法與功法,上麵注明:要練的此法,必須得過陣。


    他瞧著有趣便讓玄清看了看,玄清覺得沒什麽稀奇,於是當場試煉。前麵很是順暢,到了最後一步布陣,可玄清成功布下陣後,天色瞬間陰垂,山穀裏風雲席卷。於是他立即掐指盤算,才算出此陣屬於極陰極寒的陣法,對玄清很是不利,於是他製止玄清繼續試煉。可陣法裏的玄清根本聽不見他的話,而且緩緩的,在玄清麵前出現在了一幅畫麵,裏麵的場景詭異,還有一個女子,不過身上服飾也十分的怪異奇特。玄清雙目一愣,伸手去觸目畫麵中的女子……


    然而隻是剛剛接觸到,那女子有感覺似的突然轉過頭,唇邊泛著一抹淺笑,隨即畫麵消失,陣法也消失。但好在玄清獲得奇功,隨之山穀中起了一陣大風,損壞了不少的花花草草樹樹。而且還下起了百年難遇的雪花,足足下了七日,才恢複了正常的春色。這不尋常之象,讓他再次掐指一算,然而這一算卻算出了天降奇遇,而這奇遇竟還與玄清有幾分淵源,好壞難辨,他一時間之間卻不知如何是好。


    他不由得想起七日前的那個奇怪陣法,奇怪畫麵,於是在穀中沉思卻不得結果,於是他打算出穀,才有了後麵縉滿星之事。


    “你問這個是……”


    縉玄清擰眉抿唇,看著百裏臨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遇見了當年畫麵中的女子。”


    “什麽?但我看著她不像是我們這裏的……”百裏臨大驚,當年的畫麵裏的女子他並未在意,因為此女所處的壞境,所穿的服飾,他從未見過,想著是不是海市蜃樓的因素,結果現在告訴他,簡玄清看到了當年畫麵中的女子?這也太玄乎了吧!


    縉玄清沉吟,“而且,我兩年前見過她,兩年後我又再次碰見她,這是不是冥冥之中……”


    兩年前他見到沈朝野的第一眼,便被她所吸引。聽到了楚國皇家的字眼,以為她是那裏的人,便獨身赴了楚國,結果兩年後,卻在大靖再次與她相見……接二連三,仿佛命運的安排一般。


    “如此奇遇?這樣,你把她的生辰八字給我,我瞅瞅算算。”百裏臨聽的心裏也十分好奇,世上竟有這等事,這不是像極了話本子裏的畫中仙從畫裏走出來的戲碼麽。


    縉玄清緘默,修長玉指從腰間摸出了一張折的方正的紙,遞給了百裏臨。當初他留了個心眼,與他師父交談,兩三句不離老本行,想著可能會需要這個,於是就命人打探清楚了一番。


    百裏臨接過,迫不及待的打開想要看看這個女子的八字是否也如此玄妙,可就當他想坐下來好好想一想時,他突然想到了什麽,神秘測測得轉頭看著縉玄清,狹促的笑問。


    “你這麽關心這個女子,你是不是喜歡人家?”從小到大,玄清天賦異稟,一點就通,再長大些,完全靠自己,如今卻千裏迢迢把自己喚回來替他解惑,他思來想去,實在是想不到這世上還有何困難能難倒他了。


    “喜歡?”縉玄清一雙清冽的眸子裏,難得浮起了一絲迷茫之色。


    隻見他輕聲詢問,“如何衡量‘喜歡’二字?”話語中有縉玄清自己都沒發覺的小心翼翼與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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