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昆玉,他們都知道賀元英是沈朝野的大舅母,也就是慕容淵的妻子,早年對外宣稱是產下慕容清而難產而死。


    但是這一點能騙的了普通人,卻騙不了她們。


    沈朝野和慕容清都心知肚明賀元英也是武將之女出身,身體康健又硬朗,懷著慕容清的時候都能騎馬馳騁,與慕容淵並肩作戰都不成問題。


    這樣的一個女子,怎麽可能會難產至死,她不信,慕容清更是不信。


    可如今郝綏卻告訴她,他知道賀元英真正的死因,而郝綏這等奸佞小人,能跟他扯上關係的絕非是好事。


    賀元英的死,一定與郝綏有關!


    郝綏見沈朝野如此肅穆與莊嚴,有些畏懼地吞了吞口水,繼而就想含糊過去時,門外突然闖進來了一個人打斷了他們。


    “小姐,不好了!南湘王正帶著人過來了,我們可能攔不住!”


    須要看是自己人,而且昆玉也在這期間穿戴好了衣服,除了臉上有些小傷外,其餘並不會讓人浮想翩翩,也就放寬了心。


    可她又見沈朝野並未回頭,而是依舊如同毒蛇般的盯著郝綏,那眼神就差吞了郝綏了。


    而郝綏聞之喜出望外,當下就立馬緊閉嘴巴,一副你耐我何的欠扁模樣,看這樣子,是不可能會告訴沈朝野半分了。


    不然他的籌碼將會毫無意義。


    於是她開口勸道:“小姐,南湘王來了,我們先帶昆玉回去治傷再說,來日方長,總有機會的!”


    不說郝綏對沈朝野心生懼意,就連她對這樣子的小姐都有些擔心。


    她擔心小姐一個控製不住,就要把郝綏給殺了。


    一旦牽涉到慕容氏的事情,小姐的冷靜限度小的跟芝麻粒一樣。


    沈朝野看著郝綏未語,但眼中卻微微的幽深起來,看來是在思考須要的話。


    半晌,她才輕吐出了一口濁氣,聲音不鹹不淡道:“你出去告訴他們,別攔著南湘王,就讓他進來。”


    這句話,是對她身後那個來稟告的人說的。


    “遵命。”那人離開。


    然後沈朝野才微微彎傾著身子,發絲一泄而下,她素手纖纖地伸過去,從郝綏枕頭下夾出了幾封黃褐色的信封。


    為了以防真假哄騙,她還特意打開信封,抽出了幾張信紙粗略一看,字跡清晰還有印章。


    這才將信紙塞了回去,放進了自己的月匈膛的衣領間。


    接著又默默地對須要揚了揚手,須要會意,才放開了郝綏,並把自己的劍入鞘,主動走過去扶著昆玉。


    畢竟這可是用昆玉犧牲了極大的代價換來的東西,她自然不能讓郝綏有一點得意。


    而沈朝野的視線依舊沒移開郝綏,她看著他的眼神幽幽的猶如深潭,繼而說了一句話。


    “你珍惜剩下不多的時間,這是我最後對你的忠告。”


    說完,沈朝野便轉過身,與須要他們一起緩緩走出了這房間。


    直到沈朝野她們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郝綏這才失了力氣地徹底癱在了*******,不知不覺,他竟然被方才沈朝野那恐怖的眼神給嚇出了一身汗。


    沈朝野出去後,就發現已經不見了那批青衣人,還有高晟的身影。


    她心裏清楚,於是就離開了這院子。隻不過剛出院門,就與迎麵走來的南湘王撞了個正著。


    南湘王見須要扶著神色略有些不佳的昆玉走來,沈朝野的手指也搭在昆玉的手臂上,臉色是直接黑沉了下去,直直的攔住了沈朝野。


    “這麽晚了你還來這裏幹什麽,難道不知道男女有別麽。還有他,為何會在郝綏的房裏?”


    南湘王指著昆玉道,看著他的眼神是一點一點的冷然,這沈朝野倒是真的與眾不同。


    人家是怕極了自己的名譽有損,離別的男人遠遠的,而沈朝野仿佛是生怕別人不來影響她的名譽一樣,眼巴巴往別人眼前湊。


    等等,她這脖子上的傷是?


    昆玉看著南湘王不發一言,最終垂下頭,神色黯淡無光。


    大概這就是區別吧,同樣是嘉靖帝的兒子,南湘王活在太陽照耀之下,而他卻隻能躲在陰暗處,苦苦掙紮。


    “這跟你無關。”


    沈朝野淡漠的說完,便帶著昆玉直接越過了南湘王離開。


    放在平時,她還有可能會表麵客套幾下,可她如今沒心情跟南湘王扯有的沒的。


    南湘王見沈朝野神色異常,倒也沒攔著,本來他此行就是為了怕出事所以趕來。


    “本王臨時想提前一日回京,你,提前做好準備。”


    但是他在沈朝野的身後卻這樣說了一句。


    沈朝野腳步一頓,本來是後天啟程,這樣一來,明天就要啟程了。


    心中琢磨有數後,沈朝野再次邁開步伐,繼續朝前走去。


    南湘王抿唇,他之所以想要提前,也是因為他送出去的那封信,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見見沈朝野知曉後的神情了。


    可見沈朝野愛答不理的,他心中原本的一絲期望瞬間落空。


    於是南湘王就心情沉悶得前往了郝綏的房間,想要看一下郝綏是否安好。


    回京的時日bi近,所有人都不能出一點亂子。


    南湘王哪怕進了郝綏的房間之後出來,都沒有察覺到一絲的異樣。畢竟這房中的味道也因房間的大開而散了許多,他以為昆玉會出現在這裏,大概是和郝綏又吵了幾句嘴,因為他記得之前郝綏說過,他與昆玉相識。


    而沈朝野之所以會搞這麽大的陣仗,也是知曉這點,生怕兩人出事才對。


    而南湘王原本想問郝綏,沈朝野脖子上的傷痕從何而來,可想起方才沈朝野冷淡的態度,他心裏也有氣,索性就不問了。


    然後見郝綏沒事,便說了幾句話就離開了這裏。


    而郝綏心裏惦記著被沈朝野拿走的信,本來想哄騙南湘王幫他拿回來,可轉眼一想又覺得自己此舉太過危險,於是就沒提出來。


    打算等會讓高晟尋個機會,從沈朝野那裏拿回來,哪怕高晟死在那裏,都給他拿回來!


    而沈朝野帶著昆玉回到了他的院中後,昆玉已經暈厥過去了,於是沈朝野讓下人出去尋找大夫給昆玉查看一番。


    可由於天色已晚,下人去請了許多大夫都以歇息為由拒絕了,最後下人跑遍了整個遠洲,才找了一個有空閑又比較靠譜的大夫,這會兒姍姍來遲。


    等他來了之後,沈朝野才發現這人正是前不久見過的有幾分仵作知識的老大夫。


    老大夫也認出了此次的人是之前見過的,於是也懶得客套了,直接就上前給躺在*******的昆玉把脈起來。


    “大夫,他身體還好麽?”沈朝野輕聲的問了一句。


    老大夫並未言語,而是收回手站起身,上前撩開了昆玉的衣領,等看到裏麵的青紫痕跡後眼神一凝,隨即又把昆玉翻過來,查看他之前的傷。


    隨後才轉過身麵對沈朝野,嚴肅開口,“不是我說你們,你們追求刺激也要有個限度!平常的恩愛是可以利於雙方身體機能,但是你往死裏的要他,隻會讓他的腎元虧損的更加厲害,到時候就是你們口中的靜盡人亡!”


    現在的年輕人啊就是這樣,凡事都沒有個度,該瘋狂的時候瘋狂,最後窮途末路了才知道尋人幫助,懊悔不已!


    須要眨了眨眼,看著老大夫對小姐諄諄教導的模樣,她有些詫異。


    這老家夥不會以為是小姐過度的索取,才導致昆玉成了現在的這副模樣的吧?


    當下她就解釋起來,“大夫,你誤會了,我家小姐……”


    然而沈朝野在一旁拉住了須要,須要才閉了嘴。隻見沈朝野雙眼定定得看著老大夫,輕輕頷首,表示知曉。


    語氣也十分的謙虛,“大夫教訓的是,我們日後一定注意。除此之外,他其他還好麽?”


    沈朝野看了一眼躺著無聲無息的昆玉,姣好的容貌透著虛弱和無助,她心中低歎一聲。


    總之都是因她如此,與其讓別人笑話他,還不如自己替他背了這黑鍋,也不至於鬧得太難看。


    老大夫見沈朝野‘知錯認錯’的態度十分誠懇,於是話語也就稍微緩了一些,便仔仔細細的給沈朝野分析起來。


    “這腎元虧損的很嚴重外,還有他身後的傷又崩開了,這些倒也沒什麽,養一陣子也就好了。隻是他體內的氣息全亂了,五髒六腑也呈病化趨勢,大抵是受他腦部的刺激,應該是發生了什麽事使他極為崩潰,所以傷身也傷了內啊!但老夫的能力有限,隻能給他開幾個方子先壓著。”


    “對了,我記得你們是京中的大人物,馬上就啟程返京了,到時候你可以請教一下京中的大夫看看,或許他們有更好的法子治療他的內傷。”


    “好,多謝。”沈朝野聽著點頭。


    之後老大夫便打開藥箱,開始給昆玉包紮起來,背上的還有手上的。


    等一切完畢後,沈朝野便差遣下人送老大夫出去,順便抓藥回來熬著。


    屋內隻剩下沈朝野和須要,昆玉還未醒過來。須要見此,便說道:“小姐,昆玉到底看見了什麽東西,不惜以自己為代價換回來?”


    須要這麽一提,沈朝野才想起自己拿了郝綏的那幾封信,於是她拿出來打開。方才在郝綏那裏,她隻是粗粗略略的翻閱了一下分辨了真假,但是還沒有仔細的看過。


    直到過了一會兒,沈朝野才翻閱完畢,邊把信紙重新塞了回去,邊對須要說道。


    “信中的內容大概就是他如何與嘉靖帝一起謀算陷害慕容氏,還有十四年前的那樁驚天動地的三萬亡魂之事,也是郝綏提議嘉靖帝毀了慕容氏的左膀右臂的結果。”


    沈朝野口吻平靜的述說,也不是她不把這些放在心上,而是這一切她早就知曉或是已經猜到了。


    隻是沒有想到的是,這背後的人竟會是郝綏在策劃,難怪那件事後,嘉靖帝直接冊封郝綏為安慶侯,雖無實權,可這地位也不低。


    隻是她沒搞明白的是,據她所知郝綏與慕容氏並無過節,他為何會用如此毒辣的手段,和冒著一個巨大的風險去針對當時風光一時的慕容氏。


    若是隻是為了趨炎附勢,恐怕也不盡然。


    “什麽?!我們慕容氏慘遭橫死的三萬士兵竟是郝綏一手策劃的?最後還讓我們的大公子背了這麽大一個黑鍋!”須要憤憤不平道。


    隻有外人相信當初那三萬條人命是慕容淵的失誤錯判導致,可隻有她們自己人才知道,這幕後的主謀可以是任何人,也不可能會是慕容淵!


    因為慕容淵不僅是這三萬士兵的領頭羊,更是手握大靖一半官兵的大將軍,戰功赫赫不說,對待士兵就像是對待自己的兄弟,怎麽會忍心害死自己的兄弟呢!


    而且最為奇怪的事,再怎麽也不至於到全軍覆沒的地步,畢竟是三萬條人命,不是三十顆大白菜,豈能說全死就全死了!


    這一看就是幕後主使為了死無對證,才殺了那三萬士兵,好坐實慕容淵的罪名!


    因為慕容淵與手下的兵建立了極深的感情,更別說是他們慕容氏的士兵,所以士兵們一死,哪怕不是慕容淵故意為之,可與他也脫不了幹係,他會深陷愧疚悔恨之中無法自拔,哪裏還會顧得上洗清罪名呢。


    這一招,當真是狠絕,是對準了慕容氏的弱點往死裏整!


    沈朝野的視線又落在了昆玉的臉上,喃喃自語道:“這次我們得好好謝謝昆玉,雖然這消息對我們而言並無有用,但是日後也可以當做證據,推翻嘉靖帝。”


    “小姐要推翻如今的嘉靖帝?”須要小聲的確認。


    沈朝野輕輕頷首,“他的皇位有一半部分都是靠著慕容氏,既然他選擇過河拆橋,那麽我們為何不可以毀了他想當賢君的帝王夢?而且我不僅拉他下來,還會讓他最難以想象的人繼承他的位子。”


    須要見沈朝野一直看著昆玉,再聯想之前沈朝野無論如何都要護下昆玉的舉動,她心裏浮起了一個巨大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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