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縉玄清溫柔似水的眼神看著沈朝野,並伸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指,在眾人麵前絲毫不忌諱,明顯是在有意無意地對眾人證明他對沈朝野的心意。


    “原來如此!”


    慕容藍和翁氏默契地點了點頭,心中對縉玄清的好感也陡然增生,之前本來也就覺得此人穩重有禮,如今再加上那一段命中注定的緣分,誰還能有理由否認?


    沈朝野感受到指尖傳來的溫厚感,她這才不禁感歎當時她的大意,縉玄清與她明明白白的講過,他的母親是劍客,父親則是醫者,而從縉玄清的天賦能力來講,作為他的父親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她早該想到曾經救了慕容嫣一命的白衣男子與縉玄清的父親有點關聯才是。


    慕容策寒見此也撫掌一笑,對於縉玄清這個年輕人,他是打心底裏的看好,今日在祭奠嫣兒的時候,他想起阿朝也快及笄,所以心中祈禱嫣兒若是泉下有知,一定要多多照拂阿朝,為她尋一樁如意婚事,千萬莫要再步她的後塵。


    雖然,他也知曉阿朝與嫣兒的性情不同,見解更是,但明知是多慮,但他心中對這個唯一的外孫女還是多有牽掛。


    於是慕容策寒也和藹得看著縉玄清,問道:“眼下都知你與阿朝的緣分頗深了,而且你今日又趁著阿朝亡母的忌日前往此處,大概是有什麽想法想告知我們吧?”


    之前縉玄清未出麵就托楚國的七皇子楚天朔送來了聘禮,哦不,以縉玄清的立場,他認為那隻是見麵禮。如今正主又挑著這個敏感的日子前來,意欲何為,他心中是有數的,但是他希望這件事是由縉玄清親自戳破較為妥當。


    “這聲祖父,玄清也膽大的提前叫了,有什麽想法祖父和各位長輩應該心中都有數了,所以玄清也不藏著掖著,此次前來,玄清是秉著三書六禮的禮製來求娶朝野的。”


    話音才落,沈朝野就感覺到握著她手的力道有些緊,隱隱約約還有一些濕潤,她詫異得看向縉玄清。


    他這是,在緊張?


    聽到縉玄清的這番話,慕容氏的各位都不約而同的頷首微笑,表示對於縉玄清的禮貌很是滿意。


    自古女子出嫁,深受‘聘為妻奔為妾’的傳統影響,這三書六禮就顯得十分的重要。“三書”指在“六禮”過程中所用的文書,包括聘書、禮書和迎書。“六禮”即六個禮法,指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和親迎。


    “看樣子你這是要求娶我表姐了,既然說到三書六禮,那你今日來是想要先開始哪一步?”


    慕容長安就算年紀幼小,可聽多看多了自然也就明白過來這是什麽情況了,於是就好奇得問縉玄清。


    這叫做縉玄清的人不僅長得好,就連與表姐的情緣都在二姑姑在的時候就定下了,這的確沒法說些什麽。而且說實話,她還沒有見過娶親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更何況還是表姐的喜事,她當然要多上心一點。


    縉玄清眉眼疏朗,悠悠道來:“三書急不得,暫且隻能把聘書給定了才行。至於六禮,納采本就是對心慕的女家贈送見麵禮來試探心意,這個除了秉持不見麵其他我已經做了;問名,我師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又洞悉世事,我早已將我與朝野的生辰八字交給他掐算,結果自然是良配。既然我與朝野雙方年庚八字沒有相衝相克,那便可進行下一步納吉,初步議定這樁婚事了。”


    慕容氏各位又是認同的點頭,眼中對縉玄清是溢出來的滿意。當初縉玄清的父親的能耐他們是見識過的,所以對於縉玄清的話也是可信幾分的。


    再見縉玄清對阿朝可謂是真的一片赤子之心,而且還是平等尊重的喜歡,不然也不會遵循這繁縟的三書六禮來求娶了。


    慕容長安見縉玄清能說會道,而且她最敬愛的表姐也在一旁不說話,看樣子是打算默認順從了?那可不成,哪有空手套白狼的事,為了表姐日後的幸福著想,她必須給表姐把把關!


    於是她冷嗤一聲,腦子轉了個彎,又找了個難題刁難縉玄清。


    “先不說這些禮節問題,我看你牛逼哄哄的,怎麽會看上我們這等窮鄉僻壤裏出來的女子,你該不會是對我表姐有所企圖吧?!”


    沈朝野聽見某個熟悉的詞,她不禁汗顏,早知今日,她當初就不會教一些現代語給長安了,而且這四字聽著也不是好詞,可不是找罵麽。


    下一秒。


    “長安!你這一段時間學的禮儀喂狗了麽,不知道大人談事小孩子別插嘴麽!”慕容長安的話才剛落了個音,一旁的慕容藍看不下去了,直接一掌拍在了桌麵上,聲響巨大,把好些人給嚇到了。


    當然也包括慕容長安,她那乖張的氣焰瞬間沒了蹤影,耷聾著腦袋窩了下去。但是看她那嘟嘴的表情,可見她並不服氣的。


    身側的裴玉書拉住了她,然後對著慕容藍彬彬有禮道:“長安如此也是為她的表姐著想,並無惡意的,還請伯父勿氣。”


    慕容藍看在裴玉書的麵子上,倒還真的收斂了幾分怒氣,冷哼了幾聲就又坐回去了,但是看著慕容長安的眼神裏還有幾分警告。


    一旁的翁氏到底心疼女兒,對著慕容藍輕聲抱怨,“玉書說的不錯,長安再怎麽樣也是為了阿朝好,倒是你,你要麽提醒幾句或者事後算賬,為何當著阿朝和貴客的麵前如此大發雷霆,先不說長安心中委屈,你讓人家如何看待咱們阿朝?”


    許是翁氏的話說到了坎上,並沒有無理取鬧的隻為慕容長安說情,而且冷靜的分析和勸告,慕容藍神色一動,連忙端起桌上的酒杯,又是蹭的站起來對著縉玄清拱手。


    “方才是鄙人失禮了,自罰酒一杯,還望貴客不要在意。”說罷,仰頭一飲而盡。


    “說不上貴客,您是朝野的三舅舅,理應是我敬你才是。”


    縉玄清也站起身來,既不顯得失禮,又不讓自己有幾分過度討好,在慕容藍一飲而盡的時候,他也回了一杯酒。


    慕容藍那嚴肅的臉龐上這才展開了一絲笑容,他點頭道:“既然你敬了這酒,日後就隨同阿朝喚我三舅舅便好。”


    “好的,三舅舅。”縉玄清又是幹脆的一匹。


    慕容長安的沒好氣的一哼,這還沒娶到我表姐呢,就開始逞口舌之快,哼!


    而且自家父親是這家中最難搞的一個人,卻不料被他輕輕鬆鬆一杯酒給收買了,看來他還是有點本事的嘛。


    慕容策寒見事情差不多了,於是就開口道:“你方才說的我都明白,納吉方麵我們這些大人都是開明的,但是你要不要聽一下阿朝的意見?”


    雖然有點明知故問的意味,但是他還是想聽阿朝親口說出自己的想法才心安。


    縉玄清點了點頭,低笑一聲,“是我考慮不周。”隨即看著沈朝野,握著她的手一直都未鬆開過,隻有她明白自己,自己的手心中都是一些緊張的汗跡。


    “朝野,當初在遠洲時,我便向你許諾過,等過了這個除夕,我就上門來求娶你,但是我還是高看了自己,我等不到過了這個除夕了。我想在除夕之夜,伯母的忌日,訂下我們的姻緣,伯母雖然不能當麵將你托付給我,但是她可以當我們之間的見證人,你覺得呢?”


    沈朝野怔怔得看著縉玄清,原來他非得今天帶她從京中回到慕容氏的深意是這個,他知道那沈府不是她的歸宿,更談不上家人,所以千裏迢迢來到慕容府,隻為順著她的意願來求娶她。


    他真的按照了他當初所說的話,他會平等又尊重她。


    沈朝野釋然一笑,對著縉玄清輕輕點頭。


    “我還是原來的那句話,隻要你不後退,我自然在你身旁。”


    縉玄清聞言一笑,那抹笑容驚才風逸。


    “好!既然你倆兩情相悅,那麽我這個老頭子就做個主,把阿朝許給你,全了這納吉之禮。”慕容策寒真是越看這一對越養眼,那雙眼睛都快笑的看不見縫了。


    一旁的裴玉書依舊的溫和的笑,笑中略帶蒼白,看來也是為這事高興。


    “來人,拿紙筆來!”慕容策寒十分有氣魄的喊了一聲。


    “且慢。”


    眾人聞聲望去,隻聽縉玄清道:“原本這聘禮也該在納征之時送至這裏的,但是方才小姨子的話也提醒了我,所以我打算先將聘禮禮數給先做全了。”


    眾人睜大眼,這大晚上的還要送聘禮?


    慕容長安聽聞這聲小姨子,隻是撇撇嘴,倒是沒有反對,畢竟他們都決定好了,自己再折騰就矯情了,會讓表姐難堪的。


    “可是天色如此晚了,要是去搬運聘禮,或許有些……”慕容藍皺了皺眉,其實聘禮之事不至於這麽急,哪怕明日也是來得及的。


    “嘖,既然孫婿如此急迫,那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也隻能體諒、體諒啊!”最後幾個字,慕容策寒可是朝著慕容藍擠眉弄眼的,仿佛在暗示著什麽。


    縉玄清自己都說了,這聘禮和嫁妝本該是在納征之時的步驟,可是他明知如此卻還是要提前,難道還不能說明什麽麽。


    都說納征即是板上釘釘之事,這聘禮一出,想要反悔可沒那麽輕易了,這小子是想趕緊把這事定死了,不讓阿朝有半點反悔的機會啊!


    接著慕容策寒又對縉玄清說道:“孫婿你說吧,需要多少人,老頭子我找人給你搬去!”


    同時,他倒對縉玄清的能耐有些探究。當初那些被他稱作見麵禮的東西都如此豐厚了,那這聘禮難道還會低它一等去?


    縉玄清卻是搖了搖頭,輕笑一聲道:“不需要人,東西已經在外頭了。”


    “已經在外頭了?”慕容長安詫異的很,她下意識地扭過身子往後看,但是那一扇門關著她什麽都看不到。


    “哦?”慕容策寒也有些疑惑,索性是站起身來,對眾人道:“那我們去外邊瞧瞧!”


    於是所有人都站起身來,退避在一旁,等慕容策寒站起身來走在前頭,他們則跟在後頭。


    然而這推開門一看,可著實把他們都嚇了一跳,隻見那寬闊的磚石上擺放著一箱又一箱的紅綢箱子,還有雁與金銀首飾,排列有序。目光順延出去,隻見大門處也被打開,那些豐厚的聘禮順著著門外的那條小路擺放,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天黑的緣故,且望不到盡頭……


    沈朝野也有些驚愣,她作為一個現代生活過的人,不是沒有見過結婚的場麵,但真的親眼目睹了古人的婚嫁習俗,尤其是縉玄清這一出,她才真正領會了有一個詞,叫做十裏紅妝,驚豔世俗。


    慕容長安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並且將嘴張成了一個o型,這是聘禮嗎,也太多了吧?!


    跟上次來的見麵禮,可不是一個檔次的。


    “這……”慕容氏眾人也震驚異常了。


    “晉元!這是怎麽回事?”慕容策寒突然喊了一聲,晉元便從另一處角落走了上來,他的神色也是疑惑。


    “老爺,我一直都在這裏守著,剛才隻不過去廚房討了一杯茶喝,一回來就看見——”


    “好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慕容策寒看著眼前紅豔豔的一片,他不禁回想起了當年他與阿裴的婚事,他以為與當年楚國長公主的婚事算是轟動一方了,可現在看到縉玄清的手筆,他才知道,他們根本無法與它相較。


    何為價值連城、傾城又傾國,大抵講的就是如今的場景吧。


    接著他轉過頭看著縉玄清,眼神幽幽,看來這小子是真心喜歡阿朝,不然也不會如此了。


    “阿清,這些聘禮我替阿朝收下了,當做納征這一步也過了。但是你也放心,既然你是向我慕容府求娶的人,那隨著阿朝嫁過去的嫁妝,我也會與你的聘禮相媲美,身外之物上麵,老頭子我是不會苛待阿朝一分的。”


    ------題外話------


    嗷嗷嗷嗷,寫著寫著就發現自己又搞錯了,前麵的不是三姑姑,是二姑姑,因為慕容嫣是排行老二的,不然朝野也不會被叫成二小姐了。所以前麵都改過來了~


    別慌,還有二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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