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少年霸淩問題,李雄海其實心有餘悸,因為沒爹沒娘他小時候被欺負的挺慘,不過農家孩子心大,他回憶起來會感覺憋屈,但性格並沒有因此而扭曲。


    對於兩人的話,李福海夫妻沒有一點懷疑。


    李狀元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了,他是慣犯。


    張愛花氣的嘴唇直哆嗦:“李狀元、李狀元,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別扭藤上長不出個正經瓜,福氣自己不是個玩意,養的種也不是玩意兒,你還愣著幹什麽?去找他呀!”


    前半截話她是對著門外喊的,後半截則是衝李福海吼的。


    李福海狠抽了兩口煙後披上褂子出門,張愛花風風火火的跟在後麵。


    他們上路後有鄰居在門口乘涼,看著兩人陰沉著臉便問道:“隊長,發生啥子事了?瞅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李福海有大局觀,為了村裏的團結他沒多說:“嗯,娃鬧矛盾了,我去看看怎麽回事。”


    他們家住村前的南頭,李狀元家在東北頭,要走過去得穿過好幾條巷子。


    晚飯光景,巷裏巷外炊煙嫋嫋,村前村後響起了家裏人喊孩子吃飯的聲音:


    “小傑,回家吃飯啦!”


    “二鵬你去哪了?再不回來吃飯沒吃的了!”


    “媛媛、媛媛,快回家了,你奶奶給你蒸了個包子。”


    伴隨著媽媽奶奶們的聲音還有從窗戶院子裏飄出來的飯香味,有一戶人家在做辣椒炒雞蛋,那香味簡直了,李抗洪聞見後就忍不住的吞口水。


    李雄海給他個眼色說道:“待會別說話,有人問你你就哭,明白不?”


    李抗洪小聲說道:“海哥你說的我都懂,可我哭不出來。”


    李雄海看見旁邊人家的家門口倒了些垃圾,裏麵有青椒蒂,上麵還連著青椒種子,見此他一把抓起來抹在李抗洪的眼睛上。


    走出小巷之後,李抗洪那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


    李狀元帶著弟弟在家門口跟人打彈珠,泥巴地上挖著幾個小洞,他們趴在地上又瞄又彈,努力的想把玻璃珠打進小洞裏。


    名叫二彪的少年看見了跟在李福海身後的李雄海兩人,他趕緊抓起自己的彈珠說道:“我媽喊我吃飯來著,我我先走了。”


    李狀元隨後也發現不對勁,拉起弟弟往外跑:“跟我去爺爺家。”


    想跑沒門!


    李雄海早就做好追的準備了,李狀元一跑他拔腳跟了上去,這樣對方還沒等著衝起來便被他給拽住了。


    李狀元惱怒的想揮拳打他,張愛花指著他厲聲喊道:“狀元你動小海試試,你給我試試,真是欠揍了!”


    這時候的孩子還是老實,家長、大人們在他們心裏極有威信,二十一世紀後就不是這樣了,那時候熊孩子真是無法無天,連警察都不怕了。


    張愛花也不客氣,伸手拎著李狀元耳朵把他拎進了家門。


    李狀元家裏孩子多,他是老四,上頭還有兩個姐姐一個哥哥,都是小學念完便輟學幹活,不過因為年紀原因現在還賺不到什麽錢,所以家裏條件不太好。


    他們家院子裏頭淩亂不堪,牆上掛著破漁網,地上放著破漁網,牆角還擱著半艘破船,半邊院子用磚頭壘了一道牆做成了豬圈,裏頭有一頭老母豬帶著一窩半大黑豬在哼哧哼哧的搶食。


    正好李狀元的母親韋素紅在喂豬,她用一把柴刀將豬草給剁成幾截後往裏抓了兩把麩子攪和一下就倒進水泥食槽裏,豬群吃的呱唧響。


    看見張愛花拎著自家兒子的耳朵進門,韋素紅不樂意的說道:“嫂子你這是幹啥?狀元好歹是你家沒出五服的侄子,你再把他耳朵給撕下來?”


    張愛花怒道:“哦,你也知道咱是沒出五服的一家人?那你怎麽不跟你兒子說說?小海跟咱一樣沒出五服,你兒子老欺負他怎麽個事?”


    韋素紅臉色一沉將李狀元拽過來直接踢了一腳:“你又欺負小海啦?”


    又,聽到這個字李雄海砸了咂嘴。


    張愛花繼續添油加醋:“不光欺負他,還搶他找的豬草,你說這怎麽回事?”


    韋素紅頓時怒了,又是一腳:“放學讓你尋豬草,你就去搶人家的?你連尋個豬草都不上心了啊?”


    李狀元叫道:“我咋不上心了,我上心啊,我做夢都在尋豬草……”


    “你媽讓你尋豬草,結果你睡覺?”李雄海指著他叫道。


    “沒有……”


    “沒有你怎麽做夢的?”


    李狀元被繞進去了,他愣了一下,然後梗著脖子道:“咱不是說欺負他的事嗎?那是因為他在學校拿磚頭砸我來著!”


    做好準備的李雄海立馬叫道:“你說我沒爹沒媽,你把我課桌都踢倒了,你把我板凳也踢倒了。在學校打完架就算了,咱又不是結仇,你幹啥放了學還帶人去搶我尋的豬草?”


    一直默默不出聲的李福海聽到這話後眼睛猛的瞪了起來,他盯著李狀元說道:“你說小海沒爹沒娘了?”


    他是部隊轉業的村書記,幹了二十年的生產隊隊長,放在以前就是李家的家族尊長,威信在全村沒人比得上。


    看見他瞪眼發火李狀元沒脾氣了,趁著被母親一腳踹開,他踩著牆角的破船三兩下爬牆跑了。


    李福海不屑跟小輩一般見識,他怒視著韋素紅道:“小海他爸怎麽沒的,你比娃子清楚的多,馬勒戈壁的你娃你們兩口子能不能管教的了?管教不了我幫你們。”


    韋素紅又是生氣又是憋屈,她尷尬的說道:“能管、能管,等我家掌櫃的回來我好好說說,肯定得揍他個明天上不了學。”


    張愛花說道:“這事你們兩口子自己看著辦,娃們尋的豬草你得給回來吧?滿滿兩袋子豬草,你也能喂,全喂上了?不怕撐著你家的豬?”


    地上扔著兩張肥料袋子,已經空了。


    說起這個韋素紅委屈了,她說道:“怎麽有滿滿兩袋子?狀元他帶回來的就兩個小半袋子,喏,豬肚子還是癟著哩。”


    李雄海理直氣壯的喊道:“他搶走的時候是滿滿兩袋子,小傑、熊大、大釗他們都看見來著,我們一起去尋的豬草,不信你去問問。還有洪哥兒,你們可以問問他,他膽子小從來不說謊話。”


    李抗洪這時候說不出話來了,他使勁抹著眼睛,兩隻眼紅腫的跟桃子似的,不停流淌的淚水把他臉上的老灰都給泡下來了。


    韋素紅也是個狠角色,平時罵街吵架從不含糊,在整個村裏都有名氣,沒什麽人敢招惹她。


    她不想多賠豬草,真去找到李雄釗、李雄傑幾個人的家裏問了問,她得到的答案很統一:李狀元搶走的兩個豬草袋子確實是滿滿當當的。


    事實勝於雄辯,韋素紅認栽了:“明天,我明天讓我兒子去尋滿滿兩袋子豬草給你家送過去,行吧?”


    “什麽給我家送過去,這是咱隊裏的豬草,是給隊裏送過去,隊裏的豬兩天沒吃上青了,這兩天我看著它們都瘦了。”張愛花得理不饒人。


    李福海將她拉走:“行了,今天這事這麽著。”


    他又深深的看了韋素紅一眼道:“福氣他媳婦,孩子還是要好好教育,你不能光打他,還得輔以思想教育。”


    李雄海補充道:“書上說了,以打為主,以說教為輔,老話也說了,小樹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赳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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