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專心致誌收拾這些小東西,李芙蓉好奇的問道:“你這些有什麽吃頭?趕了一早上海你就撈了它們?”


    李雄海了解她的脾氣,便實打實的說道:“我準備好好弄弄然後去賣掉,我要賺錢,把我家房子買回來。”


    李芙蓉一聽吃驚了:“啊?你要做買賣呀?這都是蛤蜊、蟶子,壓根不值錢,甚至沒人買,你怎麽賺錢?”


    李雄海倒是挺有信心:“收拾一下就值錢了,我不是這麽賣,我要做成品,應該會有市場。”


    李芙蓉又吃驚又好奇:“做什麽成品?”


    李雄海說道:“不用問,今天你就明白了。”


    李芙蓉是學生也是預備役人民教師,所以她有學生的好奇也有教師的責任感:“不行你得說明白了,我怕你做無用功,再說你要做買賣肯定得有本錢,你有嗎?”


    李雄海從縫在衣服裏麵的兜裏掏出十塊錢在她麵前快速晃了晃,並叮囑她:“別給爸媽說哈,這是我好不容易賺到的錢,我要用它做起始資金,讓錢生錢,然後把我家房子買回來。”


    看到這張大票,李芙蓉下意識倒吸一口涼氣:“海神娘娘,大團結呀。”


    李雄海對她擠擠眼道:“對呀,你想要嗎?”


    李芙蓉倒是不忸怩:“想要,但你又不給我。”


    李雄海說道:“隻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那我可以把這錢給你。”


    李芙蓉痛快的說道:“我答應,你說。”


    “給我二十塊錢。”


    “滾!”


    “那我換個條件……”


    “給你三十?給你五十?”


    “你都會搶答了啊。”李雄海豎起大拇指,好歹是上一任的黃泥溝學霸,不好糊弄。


    不過他想說的不是這些條件,而是讓她幫忙把房子給弄回來。


    正所謂狐死首丘、老馬歸途、老鴇思鄉,他上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將祖輩傳下來的老宅子給收回來,那是他的根啊。


    他爹給他兩條根,他最終隻守住一條,怕是百年之後到了地下愧對祖先。


    魚蝦蟹貝,該開膛破肚的開膛破肚,該放入水裏吐淤的吐淤,幾個孩子吃完飯後幫他來收拾,不一會就拾掇好了。


    帶上小魚小蝦和大黑鱸,李雄海帶頭跑人。


    李芙蓉在後麵笑罵:“外甥狗外甥狗,吃完了就想走。”


    李雄海頭也不回的喊道:“二姐你別讓媽動我蛤蜊蟶子,我真要處理一下去賣錢。”


    李芙蓉道:“放心,人在蛤蜊在!”


    “這是黨員的承諾。”李雄海加了個保險。


    出門以後李抗洪問道:“海哥咱去哪呀?”


    李雄海說道:“昨天我不是答應你們今天吃大餐嗎?今天咱們就做大餐吃,吃好的。”


    “不是吃了嗎?”


    “吃更好的!”


    天色距離中午還早,李雄海把魚用鹽給醃了,把蝦放到風口上給晾了起來,他留下其他人等在敬老院裏,自己帶著李抗洪和丫頭去鄉裏。


    到了鄉裏他先去衛生院給丫頭複診。


    李抗洪對這種地方有點打怵,說道:“海哥你們進去,我在外麵等等行不?”


    李雄海道:“行啊,不過進去有寶塔糖吃。”


    “走著。”


    三個小人去掛號,掛號窗口後麵的護士大媽頓時笑了:“你們家大人呢?怎麽就你們幾個小娃娃?”


    恰好孫健從旁邊經過,看見他們後頓時樂了:“喲嗬,大聰明,你又來了?”


    李雄海推推旁邊的李抗洪道:“叫你呢?”


    李抗洪有點受寵若驚:“那個,我是大聰明?”


    “你不是,他是,”孫健指著李雄海說道,“是蘇院長給你起的大聰明的外號,哈哈,蘇院長很喜歡你,劉大姐,給他掛蘇院長的號,他給妹妹來複診。”


    這年頭醫療力量欠缺,即使是醫院院長也得全天坐診。


    不過他們去的時候蘇院長沒有看病人,而是有醫生來訴苦:“老蘇,咱待遇得提提呀,現在外麵說什麽?造導彈的趕不上賣茶葉蛋的,動手術刀的趕不上拿剃頭刀的。”


    “誰這麽說了?我沒聽說。”蘇院長搖頭。


    那醫生說道:“城裏都這麽說,我這次去市立醫院學習,哎呀城裏現在亂了套,那個物價是亂變呀,算了先不說這個說開支的事,我回來之前在城裏理了個發,多少錢你曉得不?這個數!”


    他伸出兩根手指。


    蘇院長一愣:“喲,兩毛錢?真便宜。”


    “去,兩塊錢!”醫生沒好氣的說道,“你說一個剃頭匠、不對,城裏現在叫理發師,他們剃一個頭兩塊,要是燙燙頭搞個發型那更貴,得四五塊哩,這樣就打他們一天收拾十個頭,那差不多能掙三四十塊!”


    這麽一聽孫健也覺得心裏不平衡:“那麽多呀?”


    醫生叫道:“對呀,不誇張!我在市立醫院做一台手術,兩個醫生,一個麻醉師,一個護士,血庫一個人,巡回護士還得要一個,這麽多人站著幹了六七個小時,也是幹了一天,手術費多少錢?四十八塊二毛錢!”


    “就這錢咱也撈不著,那是國家的。”孫健幫腔。


    有人捧哏,醫生抱怨的更起勁:“對,醫生就一張五角的餐券。嗨呀,還不光是錢的事,對吧,健康和風險,咱一上了手術台那就責任了,再說上台前還不能吃飯不能喝水,我去的外科一共十八個醫生,十個有胃病!”


    蘇院長摸了摸胡子說道:“行了你看有病人來了,先別倒苦水了,這個病號是肺結核,你剛學習完傳染病,你給她看看。”


    醫生無奈的笑道:“你說我堂堂外科大夫,還得管著傳染病,唉,先過來量量體溫。”


    “前些年你還當過駐生產隊的獸醫呢。”


    “還別說,當獸醫挺得勁,隻要能治好,想怎麽治就怎麽治。”


    病號托管出去,蘇院長優哉遊哉的翹著二郎腿對李雄海招手:“你過來,剛才這位大夫叔叔的話你都聽見了吧?以後你願意做理發師還是做醫生?”


    李雄海斬釘截鐵的說道:“醫生!”


    蘇院長樂了:“為啥?”


    正在給丫頭把脈的醫生瞅了他一眼道:“你小孩不懂。”


    李雄海不卑不亢的說道:“叔叔我懂的確實少,但理發店的事我知道一些,特別是發廊的事我知道更多,那裏收錢更貴,洗剪兩塊洗剪吹得二十塊。”


    “啥?”幾個大人都懵了,這話他們還真不懂。


    李雄海趕緊話歸正傳:“生活和工作就像喝水,冷暖自知呀。你看我好、我看你好,實際上誰好誰知道,你說理發師賺的多,可理發師有國家津貼、物價補助、勞保福利嗎?醫生要值班但好歹有假期,理發師有嗎?沒有,他們一年到頭不敢休息。”


    蘇院長微笑著點頭,用目光鼓勵他繼續說。


    李雄海繼續說道:“還有你光看他們賺錢多,其實他們花錢也多,房租、學習、趕時髦,他們競爭很激烈,魯迅同誌說過,門檻越低的工作競爭越殘酷,他們很容易被淘汰的,特別是越上了年紀越容易被淘汰,醫生呢?年紀越大越吃香!”


    蘇院長哈哈大笑:“劉大夫你看這孩子怎麽樣?是不是個大聰明?”


    李雄海在心裏:“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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