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堂的最中央放置著一張巨大方形桌子。


    桌上大小兩字太過顯眼。


    莫說親眼見了,就是網絡上也是從沒看過類似的,加之這裏太過暗沉,襯的空間顯得太過逼仄。


    馮輕朝方錚身邊靠了靠。


    方錚跟馮輕到來也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實在是賭坊開了這麽久,少有婦人過來。


    賭坊大門裏頭站著兩個壯碩的男子,自打方錚跟馮輕進來,這兩人視線就沒離開過他們。


    “哎呦,這誰家小娘子,這是想跟男人一起過來長長見識?”有站在一旁看的人開口調侃。


    馮輕皺眉,她一個眼神都沒給對方,隻是抬頭看著方錚。


    莫說馮輕了,就是方錚跟著賭坊都是格格不入的。


    許多人不由停下了手中動作,看向兩人。


    “娘的,看啥看,沒見過小白臉跟女人啊!”桌旁,有人朝周圍大吼了一聲,這人顯然心情不好。


    果然,有人就罵道:“張柱子,你這是輸急眼了?”


    “就是,輸不起,你來賭啥?”有人附和。


    張柱子一拳頭砸在賭桌上。


    震的整張桌子都顫動幾下,而那裝骰子的筒子也及不可查地動了動。


    張柱子本就是個暴脾氣,今日又輸了這麽多,早瀕臨爆發邊緣,聽了這話,他雙目一瞪,直接揮拳朝那人砸去。


    “我擦你娘!”


    那人被一拳砸中了眼睛,整個人被摜到一旁。


    “我跟你拚了!”那人捂著眼睛,艱難地爬起來,他嗷的一聲,朝張柱子衝過來。


    這人比張柱子要瘦弱許多,又吃了張柱子一拳,此刻根本不是張柱子對手,還沒到跟前,張柱子抬腳就踹。


    這人再次被踹飛。


    噗。


    一口血噴了出來。


    周圍的賭徒見此,有人往後躲,也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起哄道:“張柱子,你這就不對了,有話好好說,人劉吉能可不是你家那婆娘,隨你打罵。”


    張柱子是賭坊裏的常客,家裏本還有幾分家底的,可是前兩年就染上了毒癮,自那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


    起初張柱子也是賭贏過幾回的,得了銀子,還刺激,張柱子便日日念著,起初還是三兩天來一回,漸漸的,變成了一日一回,早上來,晚上才回。


    家裏的幾個鋪子全部都被輸光了。


    張柱子爹身子本就不好,不出幾日,便被氣的一命嗚呼,而他娘眼見著勸不回兒子了,幹脆找條河跳了進去。


    等被人撈上來時,身子已經泡硬了。


    短短幾日之內,爹娘都去了,張柱子覺得有些悔,他就在他爹跟他娘棺材前割了自己左手的兩根手指,發誓以後再也不賭了。


    可賭徒之所以被稱之為賭徒,又豈是兩條人命,兩根手指就能徹底斷絕念想的?


    剛開始幾日張柱子還能勉強不想賭坊的事,可待他爹娘過了頭七,張柱子心就開始癢了,那種撓心撓肺的癢讓他吃不知味,夜不能寐。


    脾氣就越發暴虐,隻要稍不如意,便對媳婦孩子拳打腳踢。


    剛對媳婦孩子動手的時候,張柱子覺得心裏的癢意能稍減,為此,他照三頓飯的頻率動手,可漸漸的,打人也不能讓他心情平靜。


    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裏,他喝多了,一時衝動,兜頭就衝進了賭坊。


    這種賭博之事對於一個有癮的賭徒來說,隻有一回跟無數回。


    一旦衝破了那點可憐的心裏底線,就再也無法撿起來。


    張柱子又賣了家裏祖傳下來的不少瓷器。


    他每日的進賭場,卻仍舊是輸得多,贏得少。


    到最後,家裏僅剩一個院子了。


    張柱子媳婦哭求他別賣了院子,若是沒有院子,她跟孩子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以後她兒子該如何活下去?


    張柱子當時就冷笑,說是不賣院子也成,那就賣她。


    婦人愚昧,在院子跟她之間,竟然選了她自己。


    隻是在張柱子賣她之前,她求張柱子善待兩人的兒子,張柱子答應了,就跟當日在他爹娘棺材跟前磕頭時表情一模一樣。


    那婦人竟也信了。


    如今張柱子媳婦就被賣在隔壁小樓裏,做那最下等的迎來送往的營生。


    至於張柱子兒子——


    他哭喊著別賣了他娘,在哭喊無用後,他又幾次三番的找到那小樓前,要見他娘。


    他娘早已無顏見兒子,數次的說狠話,甚至還讓人攆他走。


    那孩子也不過七八歲,在爹不疼,娘也不要他之後,某一日便消失了。


    張柱子是在三日之後才發現兒子消失了,他竟也不找,回來之後倒頭就睡,睡了足足兩日後,才想起來要找兒子。


    可茫茫人海,哪裏能找得到一個七八歲的孩童。


    爹娘沒了,婆娘沒了,兒子也沒了,張柱子徹底放開自己了,很快賣了院子,這不,拿著賣院子的銀子已經來賭坊第二日了。


    手裏銀子所剩無幾。


    這些起哄聲讓張柱子紅了眼,他拳頭到處亂揮,“滾,都他麽的給我滾。”


    一片混亂中,張柱子的叫喊聲戛然而止。


    看熱鬧的人也像是被人掐了脖子一般,愣愣地看著張柱子肚子上的刀柄。


    那被一拳砸了眼的瘦小男子哆嗦的鬆開手,他環顧四周,語無倫次地說:“我,我不是故意的,是他,是他先打我的。”


    一片寂靜中,許老三緩緩來遲。


    “發生了何事?”排開人群,許老三望著人群中央已經出氣多,進氣少的張柱子,視線轉到劉吉能身上,“你動手的?”


    “我,我——”


    許老三一腳踩上這人的臉,居高臨下地問:“在近賭坊之前,我是不是告訴過你,在得勝賭坊是不能隨意動手動腳的?怎麽?你當我許老三的話是放屁?”


    那人被踩了臉,口不能言。


    許老三也根本不在意對方的回應,他朝身後的人勾了勾手指,“我們都是守法的良民,自然不允許發生這般慘絕人寰的惡事,你去報案,事情畢竟是在賭坊內發生的,我們也不能袖手旁觀。”


    話落,他又看了一圈周圍人,視線在方錚跟馮輕身上頓了頓,揚聲說:“我許老三再說一遍,來賭坊玩幾把,我們賭坊隨時歡迎,若是要來鬧事,那我許老三也不是吃素的,諸位可都聽明白了?”


    最後一個字落時,許老三的視線再次落在方錚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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