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將兩個孩子帶出門口。


    方蔣氏不止一回跟他說了,以後他們兩口子打架吵架啥的,都不要當著孩子的麵。


    “文浩,你帶著文雅找你陽子哥他們玩。”陽子哥是方敬家大兒子,如今已經出落成小少年了,也是個懂事孩子,弟弟妹妹都是他帶著。


    文浩不敢,他先回頭,望向仍舊坐在黑暗中的周曉花,小聲跟方大郎說:“爹,娘不讓讓我們跟文雅玩。”


    “沒事,你們去,爹跟你娘說說。”方大郎心疼地摸著文浩的小臉,文浩白淨的臉上巴掌印還在。


    文浩這才敢牽著文雅去院子裏。


    “周小花,你為啥要打孩子?”回到屋裏,方大郎關上了門,握著拳頭,粗聲粗氣地問。


    黑暗中,周小花的眼睛黑黝黝的,她眼裏閃爍著周大郎分辨不清的光,“我生了他們,養了他們,他們憑啥不聽我的話?你以為你那娘跟你那兩個弟弟跟弟妹是好的?他們心裏還不知怎麽笑話你兒子閨女,我這是為他們好!”


    方大郎一拳砸過方大郎去。


    娘對他本來就失望了,如今周小花這個攪家精恨不得家裏天天不得安寧,方大郎不敢再氣著方蔣氏。


    周小花張嘴就要喊,方大郎快一步捂著她的嘴,拳頭雨點似的往她身上砸。


    一邊砸,一邊狠聲說:“你要是不想過,我就休了你,省得你天天臉不是臉,腚不是腚的,家裏被攪合成現在這樣,都怪你,我他媽真是瞎了眼,娶了你這個婆娘!”


    身體懸殊太大,周小花本來已經沒力氣掙紮,聽了方大郎的威脅,她不知哪來一股力氣,張嘴,一口咬在方大郎手上。


    這一口毫不留情,方大郎手上的肉差點被撕了下來。


    氣急,方大郎一拳砸向周小花的腦袋。


    悶哼一聲,周小花暈了過去。


    方大郎抽出手,一摸,一片黏膩。


    氣不過,他起身,又重重踹了周小花一腳。


    周小花躺在地上毫無動靜。


    “你死了沒?”方大郎心有些不安,他上前,聲音隱隱有些顫抖。


    周小花並沒回應。


    屋裏隻餘下方大郎粗重的喘息聲,他氣急的時候手下也沒個輕重,可若是真要打死了周小花,周家人不會善罷甘休的,到時候他是不是得去坐牢?


    方大郎打了個冷戰,他不能去坐牢。


    他不是龔強,要是坐牢了,他肯定沒法活著出來。


    方大郎在外頭做工,也聽身邊的人談及過這些事,據說牢裏那些都是亡命之徒,最會欺辱毆打同牢房內的人。


    小心將手指放在周小花鼻子下方。


    還有氣!


    方大郎一屁股坐地上,他捂著胸口,沒忍住,又踹了周小花一腳。


    方才他已經打算好了,要是周小花真的死了,他就卷著包袱跑,反正他是不會去坐牢的。


    “大郎!”外頭,方蔣氏在喊:“跟你媳婦還磨蹭啥?就等你兩人了。”


    “來,來了。”慌忙爬起來,抓了件衣裳換上,方大郎往外走。


    至於地上的周小花,反正沒死,誰讓她咬自己的,活該。


    “你媳婦呢?”隻有方大郎一人出來,方蔣氏不悅地問。


    “她,她不大舒服,就不吃了。”方大郎低頭,避開方蔣氏的視線,胡亂回道。


    方蔣氏見慣了這樣的方大郎,她以為方大郎是怕自己生周小花的氣,這才小心翼翼,方蔣氏冷哼一聲,“不吃就不吃,咱吃。”


    龔家跟方敬一家都清楚方家的情況,龔嬸打圓場,“那就給她留點,等她好點了再熱著吃。”


    周小花沒有明目張膽的作妖,方蔣氏也懶得跟她計較,她留了一盤菜跟一碗飯,“等你媳婦好了,讓她自己起來吃。”


    方大郎點點頭,因著撒謊,眼神越發慌亂。


    方錚視線從方大郎身上掃過,隨即低頭,當做沒發覺方大郎的異樣。


    沒有周小花,桌上氣氛更好,都是一家人,也不需要避諱啥,除了幾個孩子,其他人走圍坐在桌前。


    方蔣氏將灶房的小桌子端出來,就放在大圓桌的旁邊,讓幾個孩子坐著,又撥了幾樣菜過去。


    雖然不少日子沒做飯,方蔣氏手藝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因著要叫方敬一家跟龔家人過來一起吃飯,方蔣氏這回炒菜也舍得放油跟作料,那味道要比往日還要好上幾分


    秦淑芬吃的恨不得把舌頭都吞下去,她都顧不得坐在她腿上不停流口水的文硯了。


    “娘,原來這麽多年,你都私藏手藝了啊?”秦淑芬一開口,原本因著周小花而有些冷凝的氣氛頓時鬆快起來。


    “打明天起,你就跟著我炒菜,啥時候做出來的菜味道跟我做的一樣,你啥時候才能再去縣城。”這話算是讓方蔣氏抓著把柄了。


    咳咳——


    秦淑芬被野豬肉嗆到了。


    她這輩子都沒法跟方蔣氏比的,那不就是一輩子都去不了縣城?


    這咋成?


    “娘!”秦淑芬哀嚎一聲,“你不能這麽狠心哪!”


    這嚎叫聲太突然,文硯被嚇的一個激靈,隻見那小嘴一癟,就要哭。


    “要死啦!”方蔣氏趕緊將孩子抱過去,一巴掌拍在秦淑芬背上,“你要是嚇著我孫子,看我怎麽收拾你。”


    文硯委屈地靠在方蔣氏的頸間,眼淚跟金豆子似的,一粒粒往下掉,卻不出聲。


    越是這般委屈,方蔣氏越是心疼這個小孫子,她沒控製住,又給了秦淑芬一巴掌。


    這一巴掌絲毫沒留情,拍的秦淑芬差點把方才吃的肉吐出來。


    “娘,別打,龔叔他們都看著呢。”秦淑芬覺得自己也是要麵子的。


    方蔣氏氣極反笑,“你還知道要麵子啊?你放眼瞅瞅,咱村有哪個媳婦不會做飯的?”


    說到這個,秦淑芬就有些心虛,她嘿嘿一笑,又趁機朝嘴裏塞了塊肉,“咱家這不是有娘跟三弟妹嘛?娘跟三弟妹這麽能幹,我那點本事拿不出手,都給你們丟人。”


    “三郎媳婦那手能做活嗎?你在縣城咋說的?”方蔣氏瞪著她,質問。


    提馮輕算是堵住了秦淑芬的嘴。


    “成,娘,那我學。”秦淑芬垂頭喪氣,就是不為了她自己,為了二郎跟文硯,她也不能讓三弟妹討厭她。


    這時,龔嬸跟塗青的視線就落在馮輕手上。


    幾個男子避嫌,低頭喝酒。


    馮輕有些臉紅,“娘,我沒那麽金貴。”


    她身側,方錚的手貼在她後背,安撫地拍了拍。


    “娘,娘子喜歡吃這野豬肉,待我跟娘子回縣城時,想帶些回去。”方錚視線就沒離開過馮輕,肉類對馮輕來說一直都是可有可無的,他注意到馮輕這回連著吃了三塊豬肉。


    方蔣氏注意力瞬間被轉移,她笑道:“成,過年了,你把剩下的都拿走,趁著在家這幾天,娘再教你媳婦幾個其他菜。”


    三家人許久沒有聚在一起,方錚跟方蔣氏糟了難後又安然無恙,幾人心情都好,方錚年紀最輕,他給龔叔跟方敬,及龔強斟酒,經過方大郎身旁時,頓了頓,還是給方大郎倒了一杯。


    方大郎受寵若驚,直喊三弟。


    方錚低垂眉眼,並沒回應。


    “我與娘一直在外,家裏多虧了龔叔跟方敬哥,這杯酒我敬你們。”說完,方錚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龔叔忠厚心善,他笑道:“三郎可別這麽說,你在外頭可比家裏辛苦,家裏事又不多,你就放心吧,有叔在。”


    雖然龔強沒明說,龔叔也猜到前段日子三郎是遇到麻煩了。


    “多謝叔。”方錚又喝了一杯。


    這酒是龔叔自己釀的,味道醇厚,當然,後勁也強。


    三杯下了肚,方錚突然頭一歪,朝馮輕肩頭倒去。


    也難怪,方錚甚少飲酒,便是喝了,也都是沾沾嘴,從沒像今天這樣一連喝三杯。


    馮輕連忙放下碗筷,將人接住,擔憂地問:“相公,你沒事吧?”


    輕笑一聲,方錚搖頭,“無礙。”


    雖這般說,方錚臉上的紅暈幾乎燙著馮輕的眼睛了,她朝桌上還在吃的眾人說:“相公喝多了,我帶他回去歇著,娘,你們吃。”


    “那快讓他躺躺,三郎媳婦,你注意著些,要是三郎吐酒了,你叫娘。”方蔣氏也心疼兒子,三郎長這麽大,還從沒喝醉過。


    方錚意識還算清醒,待馮輕起身,準備扶他的時候,他還很配合地將撤掉部分放在自家娘子身上的重量。


    隻是在馮輕攙扶著他往外走時,他腳下有些不穩。


    “三郎媳婦,我去給三郎熬些醒酒湯,讓他喝了再睡。”方蔣氏在後頭說。


    “辛苦娘了。”


    “嬸子,我去煮,我家鄉有個醒酒方子,喝著不傷身,醒酒還快。”塗青起身,她朝方蔣氏說。


    “那成,需要啥你就跟嬸子說,嬸子給你去找。”方蔣氏也沒推辭。


    這邊,馮輕將方錚扶著坐在床邊,她試了試方錚的額頭,濕熱一片,“相公,來,把衣裳換了,可別染上風寒。”


    額頭都是汗,身上肯定都濕透了。


    她手從方錚後頸衣領處伸進去,摸了一下他的背,果然,一手的汗。


    “娘子,我沒醉。”馮輕替他解衣裳的時候,方錚抬頭,認真地看著馮輕,說。


    馮輕隨口應道:“嗯,相公厲害,千杯不醉。”


    哪怕是醉了酒,方錚也不是容易糊弄的,他抓著馮輕的手,握在自己手心,等馮輕視線總算是落在他臉上時,方錚這才滿意,他笑道:“娘子,為夫真的沒喝醉。”


    “好,好,沒醉。”喝醉的人都會說自己沒醉。


    方錚又笑一聲,他手用力,直接將自家娘子拉著坐在自己腿上,雙手虛虛攬著馮輕的腰,呼出來的氣息裏都帶著酒香味。


    這酒跟馮輕以往聞過的都不一樣,這個酒香濃鬱,她不愛喝酒,卻不討厭這個味道。


    在自家娘子嘴上重重親了一下,方錚笑道:“我就想跟娘子單獨呆著。”


    一向清明的眼底此刻閃爍著得逞的光,“為夫可都看著了,娘子也差不多吃飽了,為夫這才把娘子帶回來。”


    這下馮輕真疑惑了。


    她幹脆摟著方錚的脖頸,打量自家相公,“相公真沒醉?”


    一般人喝醉了總跟平日行為會有不同,除了笑聲多一點,馮輕此刻還真看不出方錚跟平日有何不同。


    她拍拍方錚放在她腰間的手背,示意他放手。


    方錚手是送了些,卻沒有徹底放開。


    馮輕側過身子,隨手抽了放在桌角的一本書,攤開其中一頁,“相公,我想聽你讀書了,你讀給我聽。”


    大部分時候,方錚對自家娘子是有求必應的,他接過書,一手仍舊攬著馮輕,一手拿起書,真的開始念起來。


    一字不差,一字沒錯,且聲音潤朗,讀起來也不晦澀,跟平日讀給馮輕聽時的語調並無不同。


    “相公,你真沒醉?”馮輕抽出方錚手裏的書,她笑道:“相公還真是好酒量啊!”


    “不過以後酒還是要少喝。”多喝總不是好事。


    方錚點頭,“為夫今日高興,多喝了兩倍,娘子放心,為夫喝過藥了。”


    “啥?”馮輕沒見方錚喝藥。


    “為夫想著,日後去了京都,總避不開這些場合,便自己配了藥,喝了過後,短時間內可以提升酒量,還不會醉。”方錚抱緊馮輕,越說越小聲。


    “為夫不是故意不告知娘子的,隻是為夫不知道這藥是否有用,便沒提。”方錚小聲解釋。


    “那這藥喝了對身體可有害?”馮輕作勢去捏方錚的耳珠,“若是對身體不好,以後別再碰了。”


    “隻要不是日日都喝,便無大礙。”方錚實話實說,是藥三分毒,方錚也騙不了馮輕。


    手摸上方錚的耳朵,而後用力一扭,馮輕冷笑,“能耐了啊,你還有啥不會的?你以前又沒喝過,怎知這藥對身子無害?”


    方錚再能耐,那也是人,不是神仙,他接觸醫術才多久?


    哪怕有司大夫幫忙,馮輕覺著起碼也得過個幾年才能自己給自己配藥吃。


    馮輕這一下擰的沒有絲毫摻水。


    方錚疼的一哆嗦,卻不掙紮,隻是討好地朝馮輕笑,“娘子,你信為夫。”


    “相公,我就是太信你了,才讓你拿自己身體開玩笑!”馮輕氣不過,又擰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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