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主子都被下了大牢,他區區一個掌櫃的,又怎會讓方錚另眼相看。


    原本掌櫃的還心存僥幸,等他見到錢公子時,越發慌神。


    袁中海本來還想提點他幾句,可這掌櫃的實在上不得台麵。


    “大人,袁大人,小的什麽都不知道。”若是齊大人還是團練使,掌櫃的也不至於如此沒底氣,他甚至都不敢看方錚一眼。


    “本官還沒問你話,你倒是知道怎麽回應。”方錚譏嘲。


    掌櫃的脊背又彎了些,他這會兒都不敢看袁大人了。


    “來人,先打二十板子。”此人衣服奸猾之相,不用刑,不可能上來就說實話,方錚也不耐煩多問,此事很明了,他如今隻需要證據罷了。


    祝賀跟王釗一樣,如今對方錚最信服不過,他二話不說,堵著掌櫃的嘴,免得他叫喚,擾了大人清醒。


    外頭很快傳來打板子的聲音。


    錢公子又不停地朝方錚磕頭,“謝大人替小民做主。”


    直到此刻,錢公子才真切地覺得他們家這回遇到清正的大人了,他們背了幾個月的冤屈終於可以卸下,錢公子抹著眼淚,額頭又腫了一圈。


    二十板子很快打完,外頭的護衛知曉方錚跟以往的大人不同,打板子的時候也沒有收著力氣,二十板子下來,掌櫃的已經疼的沒知覺了。


    他閉著眼,喘著粗氣,嘴裏哼哼唧唧的,顯然疼的快失了智。


    啪——


    驚堂木重重一拍,掌櫃的身體一抖,扯到痛處,又是一陣慘叫。


    “若是擾亂公堂,本官可再賞你二十板子。”


    方錚一句話讓他閉了嘴。


    “將如何陷害錢家的事如實招來。”方錚掃了一眼主簿,主簿張凡連忙提筆。


    “大人,小的冤枉啊!”雖沒抬頭,可掌櫃的仍舊能感覺到袁中海落在他身上那道冰冷的視線。


    做了齊家這麽多年的下人,掌櫃的對齊鬆林跟袁中海本能的畏懼,他有心想說實話,可他擔心說了實話後自己下場就是個死。


    倒不如賭一把。


    他想著方錚固然可怕,可他也是個公正嚴明的人,隻要自己一日不承認,方錚也拿自己沒辦法,即便被打了棍子,可跟丟了命相比,他還是選擇朝袁中海投誠。


    “本官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若是不說,待本官將證據找出來,到時你便是罪加一等。”方錚似乎是隨口一說。


    掌櫃的身子抖了抖,麵上出現掙紮之色。


    袁中海老神在在,他跟著附和,“大人說的你可聽到了?若是你設計陷害了錢家,最好是如實招來,你不為自己想想,也該為你的家人想想。”


    這就是赤果果的威脅了,掌櫃的聽得懂,方錚自然也明白,他閑閑地掃了一眼袁中海,嘴角勾起,“袁大人說的是,若此事是你一人所為,你定是死罪難逃,你若是一死了之,你的家人怕是也沒臉在梁州城裏呆著了吧?那些被你們害死的人家會重新記起幾月前的仇恨,最後你家人的下場便是跟錢家如今一般。”


    頓了頓,方錚又說了一句,“或許還不如。”


    袁中海拿掌櫃的家人威脅他,方錚自然也可以。


    原本已經下了決心的人又開始猶豫,他抱著腦袋,終於撐不住,求饒道:“我家人是無辜的,求兩位大人放過他們。”


    “你這話何意?本官與方大人不過讓你看清事實,怎是威脅你?”袁中海冷下臉。


    方錚一手不停地摸索著扇柄,不動聲色地看著袁中海跟那掌櫃的。


    “大人,王大人回來了。”這時,外頭傳來一聲稟告。


    方錚坐直了身體,眉目揚了揚,嘴角帶笑,“讓他進來。”


    “怎麽這麽快?”袁中海失聲道。


    王釗卻是一人進來的。


    袁中海鬆口氣,還不待他收起麵上的表情,王釗開口,“稟大人,屬下已經找到那小廝。”


    “人呢?”方錚將扇子收入袖中,問道。


    “屬下怕大人著急,便先來一步,楊丙東帶著人,即刻便到。”王釗半跪著。


    楊丙東是王釗的另一個兄弟,曾今也是梁州城護衛,不過卻得罪過齊公子,被撤了職,之後一直在做短工,方錚重新招納護衛,王釗便想到他,也提前跟方錚說了,此事是楊丙東作為護衛替方錚辦的頭一份差事。


    方錚頷首,“辛苦王大人了。”


    “屬下惶恐。”王釗急忙說,“說來也是巧,這小廝本來是離開了梁州,沒走多遠,銀子便被人搶了去,他身無分文,東躲西藏了幾個月,發覺無人尋他,便大著膽子又回來梁州。”


    “他在梁州許多年,早習慣了梁州的日子,離開此處,他居無定所,更是三餐無繼,城外日子艱難,這幾個月他著實受了不少苦,這才想著偷偷回來,在城裏起碼還能活的好些。”


    王釗說一句,那掌櫃的就卷縮一寸,頭更是深埋在胸前,不敢再抬頭。


    “人何時才能到?”方錚掀了掀眼皮,問。


    “很快。”


    王釗說很快,當真就很快。


    沒出一刻鍾,楊丙東帶著一個衣衫襤褸,勾著頭縮著肩的人進來。


    雖然這小廝比幾月前黑了瘦了,腰身都佝僂了,但掌櫃的一眼還是認出此人正是他曾收買的人,掌櫃的頓時麵如死灰。


    “堂下何人?”等小廝老實跪好,方錚才問。


    “小的劉滿,是,是錢家米鋪的小廝。”大概許久沒說話,這小廝聲音有些沙啞,難聽的緊。


    自打這小廝進了門,錢公子就惡狠狠地瞪著他。


    若不是還有理智,錢公子真恨不得上前掐著他的脖子質問,錢家到底哪裏對不住他?讓他做出出賣主家的事?


    “當日你作為人證,親眼看到錢家人做出毒米,售賣給梁州百姓,此事可屬實?”方錚砰的一下拍向驚堂木。


    這一下用足力氣,驚響聲嚇得小廝身體劇顫。


    他脫口而出,“大人饒命,小的說謊了,當日小的並沒看到錢家人賣毒米,小的是受人指使的,小的該死,出賣主家,這些日子小的也萬分後悔,恨不得早些來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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