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意?”女子慘笑,“怎麽可能滿意?他犯下如此惡行,你居然還舍不得取他性命?”


    “恐怕不能讓姑娘如願了。”司徒很直白地搖頭,“對於修士來說,‘現世’是我們唯一僅有的一次機會。如若身死道消,那連下十八層煉獄的機會都不會有。


    “郝迅所行雖惡劣,但即便以你們俗世的律法去追究,亦未至於需要以命相抵。姑娘自己日後作何報複手段司徒某管不著,然而某卻斷不能出手取他性命。”


    女子看向了方臉體修等人。


    方臉體修的目光這一次並未與她的交匯接觸,他垂首躬身,對譚玉傑幾人抱拳道:“我等乃為打抱不平而來,既這位姑娘言有未盡,那便沒有不平,也即是說眼下沒有田某等的事了,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是應該辭別的。”譚玉傑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他,“既如此,就好好地與這個世間辭別罷。”


    “你——閣下這是什麽意思?”體修的臉色劇變。


    雖然抱著視死如歸的心態而來,但若按推演,他們的死是因為大功告成後氣修惱羞成怒之下將他們滅口,然而眼下已經斷絕了這樣的可能,那他們豈會甘心白白送死?


    “你們先前不是說過麽?”譚玉傑站了起來,從身量上講他並不高於體修,然而從姿態上講卻如同神邸注視螻蟻般。


    他盯著對方,眼神極其淡冷,“你們是來鞠躬盡瘁的,是來粉身碎骨的,是沒打算把命帶回去的,話如覆水,豈好反悔?我今日便成全你們。”


    不是他濫殺輕視人命,而是每一次的論道會體修都少不了類似的作為,手段從拙劣低級到幾近天衣無縫,今日幾乎差點成功將洛水宗與天衍等宗分化,實在是讓他心生忌憚。


    雖說宗門之間素日裏亦會因利益相關而產生各樣摩擦,斷無明麵上所表現出來那般團結友愛,但內部的矛盾內部解決,他體修狼子野心地橫插一手,若是讓這些人全須全尾地回去,日後體修一脈豈不是會變本加厲?


    所以,眼前的這些馬前之卒必須死。


    並且是以一種如他們所願的粉身碎骨的雷霆萬鈞手段施行。惟有如此,才能震懾體修,讓他們明白——


    以卵擊石,最終的下場隻有自取滅亡。


    “屈宗主……賀宗主……救我!”方臉體修在倒地之前,支撐著一口氣轉頭看向了屈宗主他們。


    無法扳倒司徒風就先身死固然是白死,然而在臨死之前若能將這三人拉來墊背,卻是物超所值了。


    方臉體修咽氣前雙目圓瞪,眼中滿是不解:為何會這樣?


    為了這一日,他們花費了數年時間,他們找到了這位被奸汙欲尋死的女子,他們給予了她希望,他們盯上了洛水宗,他們摸透了司徒風的脾性,他們探到了靈石脈的所在……


    他們將靈石脈之事透露給了青龍等三宗,他們成功挑起了三宗的貪欲,他們了解到三宗的盤算,獲知他們宗主與司徒風沒談攏……


    來浮陽山之前的每一步他們都料對了走對了,進展順利,然而他沒料到最關鍵的一步卻出錯了:事情為何會走到對質並且被揭露真相這一步?


    這數年間,他們給這凡人女子灌輸了要報複傷害她的郝迅,最好的手段莫過於讓對方生不如死,莫過於將他所在的宗門連根拔起、讓他的所有倚仗消失,讓他如喪家之犬。


    因此她一定要咬死了洛水宗的宗主司徒風,讓這個教出惡徒的劣師身敗名裂,讓他無法再庇護洛水宗……


    按他師父與體修盟眾掌門的推演,青龍等三宗宗主在發現能趁著這一時機扳倒司徒風之後,應當會死咬住對方不放,而司徒風脾氣硬朗,針鋒相對之下一言不合便會大打出手。


    其他宗門要麽被混戰波及,要麽冷眼旁觀、坐收漁利。


    經此一鬧,氣修宗門必定傷了元氣,也給眾宗之間埋下了隱患。假以時日,他們門派再從中動動手腳,挑撥一下,離間一下,將氣修一脈分而化之並不是不可能完成的難事。


    可眼下為何就到了這步?


    為何氣修界裏還有真言丹這種東西?為何此前他、他的師父,體修盟的其他門派掌門,對此一無所知?


    方臉體修死不瞑目。


    近二十名體修轉瞬間尚能站立的隻剩一個——哦不,這僅剩的一個也無法站直了,看到同伴紛紛倒地,他也無力支撐地癱軟在地。


    失去靈識的屍首跟物件一般,可直接收入收納靈器中。譚玉傑拿出了一個新的低階儲納袋,把地上那些外表看著完好實則全身骨頭已寸寸斷裂的破布娃娃一般的屍體收了進去。


    穩重如荀清、細膩如衛思儀、率直如單岱,性情各異的師兄弟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小師叔。


    修士出手殺人的場麵往往不似體修那樣血肉橫飛般衝擊力直觀猛烈,然而這一次體修的死法太過於慘烈了。


    許是帶著必死之心前來的,這些本就修為低下的體修身上連件好的防禦寶器都沒有(靈器等需以靈力驅動的法器等,體修因為自身能夠驅馭的靈氣有限因而隻能使用低階的,而寶器因為不需注入靈力因此對於使用者沒有修為限製),因此譚玉傑使用靈力侵入他們的身體內部肆虐時沒有遭遇絲毫的滯阻。


    從下往上,從腳板到脖子,這些體修就如同被人一段一段地削掉似的,隨著支撐身體的骨骼的碎裂而一寸一寸地矮下去……


    如若不是興許譚玉傑為了體修門派認屍方便而讓頭部保持著原貌,那場麵會更令人惡心作嘔。


    即便如此,靈台被穿刺毀去、腦部被靈勁攪碎,讓得那外表完好的頭部慢慢七竅流血的情形也稱不上順眼。


    如此殘忍的場麵,對於自家小師叔操著一顆慈父之心的三位師叔都擔心她會有些受不住。


    “太殘忍了……”瑤時捂著雙眼轉頭認真地跟師侄們道,“幸好以前跟著師尊下山時屠夫殺豬宰羊的場麵我沒少見我跟你們講。”


    荀清等三人:“……”師祖帶小師叔下山時通常都帶她去做些什麽了?


    又是去衙門偷聽——咳咳,旁聽審案,又是看屠夫殺豬宰羊的,三人想象了一下師徒二人蹲在角落圍觀的場景,皆覺得無法直視……


    這樣的師祖與小師叔,會不會太過世俗太接地氣了?說好的仙風道骨靈逸若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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