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靈慧是汪洛洛的好朋友,非常替洛洛擔心,但是見太後盛怒,她不敢求情,隻有下值之後,悄悄去給陸瑰雲傳消息,尋求幫助。


    一時情急,說起話來都打嗑巴:“洛洛她把謙王殿下的東西,玉佩,玉佩當了,太後命人抓她到宗人府去了……”


    話語不連貫,但是大概意思也能明白。


    陸瑰雲不慌不忙地遞了杯水給鍾靈慧:“你喝點水緩緩,慢著點說。”


    “謝昌妃娘娘。”鍾靈慧接過水,喝了,然後跪下,“奴才方才沒說明白,是洛洛的繼母蔡夫人進宮來給太後賀壽,告訴太後說,洛洛將謙王殿下所贈的玉佩拿去當鋪當了三百兩銀子,那玉佩不僅是皇家之物,更是禦賜之物,太後大怒,說洛洛違了律法,派人捉拿她去宗人府。”


    孟和昶也在玉芷宮,聽到這個消息,既好氣又好笑。他也不明白,汪洛洛為何要把他送的玉佩拿去當鋪當三百兩銀子。堂堂宰相的孫女,就這麽貪財嗎?缺那三百兩銀子?


    這蔡氏更是可惡,明知這事會惹太後生氣,還故意來告狀,明擺著是要害洛洛。


    鍾靈慧眼珠轉了轉,看向孟和昶,欲言又止。


    孟和昶自然覺察到了,臉上掠過一絲不自然,問:“還有什麽?”


    她手上端著的一杯水輕輕搖晃,舔了舔嘴唇,猶豫著還是說出了口:“太後還說,洛洛和殿下的婚事,也不算數了。”


    “什麽?”


    孟和昶原以為太後隻是把汪洛洛押到宗人府去斥責一頓就算了,沒想到連親事也要取消了,這下子坐不住了,站起身來向外走。


    陸瑰雲一把拉住兒子:“你幹什麽去?”


    “去找皇祖母。”


    “算了,皇祖母正在氣頭上,你去了也是添把火。”陸瑰雲攔住兒子道,“此事確實有違大雍律法,我記得是藐視皇上的罪名。洛洛也該長些教訓,怎麽能隨便把你送的東西當掉呢。”


    孟和昶心情複雜,一方麵生汪洛洛的氣,另一方麵又不怕她吃苦。聽母親這麽說,坐了回去,問道:“那……那怎麽辦?”


    陸瑰雲斟酌了下,宗人府是關押宗親和貴族的地方,居住條件不差,隻要下令不許動刑,就讓汪洛洛在裏麵待幾天,等太後消氣了再放出來不遲。


    但是,其中還有一點,有問題。


    禦賜之物不能轉贈,不能變賣。但汪洛洛之所以得到這塊玉佩,也是由於孟和昶贈給她的。


    按這個邏輯,孟和昶不也犯了法麽?


    她看著兒子問:“這玉佩是你父皇賞你的,你送給汪洛洛之前,可征得過你父皇的同意?”


    孟和昶腦子轉得快,自然也意識到這個問題,心虛地回答道:“當時正好洛洛過生辰,兒臣得到父皇就賞賜,就給她當生辰禮物了……當時顧姑姑提醒過兒臣,不過兒臣以為這是小事,沒太在意。”


    “那你去宗人府陪洛洛吧。”


    “啊?”孟和昶驚訝地看著他娘,懷疑自己是不是親生的。


    陸瑰雲喝了口茶,叫他別拿這種眼神看人,說道:“你是皇子,宗人府不敢拿你怎麽樣,我很放心。”


    果然不是親生的。


    長這麽大,除了宋誌之亂的時候,還沒被人關起來過,孟和昶自然是不願意的。


    陸瑰雲又勸說他:“洛洛一個女孩兒,肯定害怕,你去了陪她,她心裏才有底一些。如此,也好顯得律法麵前人人一樣。”


    她想的是,太後最心疼孫兒,原本是要嚴肅處理的事情,若是牽連到孫兒,總歸不會罰得太狠。再說了,兒子嘛,得“窮養”,皮糙肉厚的,去磨練磨練沒什麽不好。倒是別讓人家女孩兒受太大委屈。


    同時,這個蔡氏迫害洛洛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實在過分。這屬於家事,陸瑰雲不好直接插手,便叫人悄悄去給宰相和宰相夫人透個底,讓他們好好整頓一下家門。


    此時,汪洛洛蜷縮在宗人府囚室的一角,在聽完太後斥責的旨意之後,一陣寒意湧上心間。


    她不知道太後如何知曉此事的,更不知道自己將麵臨怎樣的懲處。藐視皇上的罪名,可輕可重,輕則關押數日,認了錯就放出去,重則……是掉腦袋的下場。


    倒春寒,比冬天還冷。汪洛洛裹緊了身上的外衣,搓了搓手,嗬氣取暖。


    忽然,聽見一陣鐵鏈響動的聲音。她緊張地坐直了身子,向外探看。囚室石門緩緩打開,走進來一個人。


    不是別人,正是孟和昶。


    “殿……殿下……”汪洛洛叫了一聲,還是有些心虛,畢竟她把人家送的禮物拿去當掉,並不是件什麽光彩的事情。


    孟和昶負手站在門口不遠處,語氣嘲諷:“汪洛洛,你好大的能耐啊。那三百兩銀子,用得可舒心?”


    汪洛洛連忙走上前,拉住他的衣袖,一個勁兒地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想贖回來來著的。對不住殿下,我糊塗了,我不該把你的禮物當掉的。”


    “行了行了。”孟和昶嫌棄地推開她,“現在才說這個?你早幹嘛去了!”


    “我錯了……”汪洛洛忙道,“你放我出去,我一定把那玉佩找回來,買回來!”


    孟和昶白了她一眼,告訴她:“太後已經把那玉佩追回來了。”


    “啊?”汪洛洛有些失落,最後一個能戴罪立功的機會都沒了,看來這是要牢底坐穿的節奏啊。


    “所以,殿下隻是來興師問罪的?”她退後兩步,坐在了囚室的一張石椅上,背朝著他,“那不必了,請回吧。”


    孟和昶差點沒把白眼翻上天去,沒好氣道:“回不去了,我就住你隔壁。”


    “啊?”汪洛洛轉過身來,“你……你什麽意思?”


    孟和昶已經轉身走到她隔壁的囚室,隔著一堵牆,對她喊話:“還不是你連累了我?那玉佩是禦賜之物,我卻轉贈於你,一並被追究了藐視皇上的罪名,就住你隔壁的囚室。”


    由於石牆的阻隔,那聲音顯得微弱而渺茫,汪洛洛豎著耳朵,好容易才聽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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