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這樣那還有一個人活著的對不對?還有一個人一定是我姐姐。你同伴不會傷害她的對嗎?”


    白桀自然給不了他答案,更不了他想要的答案。


    那些食物和徽章的來源一定是藍隊的其他成員,至於是怎麽拿到的,還有其他的可能嗎?


    至於他會不會留下小男孩的姐姐。白桀低低垂下了頭。


    元焦會這麽做其實她一點都不覺得意外,他一向足夠冷靜,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麽,也知道怎樣才能讓利益最大化。


    但——


    此時此刻,他的目的她卻不敢確信了。


    白桀脫下已經全濕的外套依舊往回走著。


    叫囂著要回去的小男孩,在呆坐了很久之後還是慢慢站了起來,低著頭,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這條路好像已經被人清理過一般,整齊清晰的小路直直蜿蜒向前,而路的盡頭就是藍隊上一個補給站。


    白桀撫過手臂上散發著淡淡藍色光芒的徽章,然後推開了麵前的大門,而此時湧入鼻尖的不再是讓人渾身舒爽的清涼果味氣息,而是濃烈到壓抑不住的血腥和腐爛味道。


    小男孩遠遠地站著,眼淚卻不住的往下流。


    白桀回頭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了一句“對不起。”


    雖然才相處沒有幾天,雖然各自都有各自的目的,雖然他們連朋友都算不上,但此時她還是覺得有些抱歉。


    因為他們的存在,讓他的世界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聽到對不起三個字,小男孩直接跪坐在了地上,滿目蒼涼悲戚,仿佛被全世界拋棄了一般,那樣孤寂和悲涼的身影隻看一眼就是絕望。


    過了很久很久,


    天色變暗又變亮,他們兩個一個在門裏麵坐著,一個在遠處什麽話也沒說,甚至都不敢靠近。


    “——你的同伴在哪裏?我想見他。”


    因為長久的悲傷和沉默小男孩的聲音都帶著點沙啞,聽起來不再是一個小孩子的聲音,仿佛是一個曆經滄桑的老者。


    “啊?”白桀仿佛是在睡夢中被他驚醒一般,有些茫然的抬起頭來,然後低頭一笑“如果我能找得到他,你覺得我會在這裏一直坐著嗎?”


    “你是他的同伴,他做了那麽多的事情,殺了……殺了那麽多的人,不就是為了保護你!


    你怎麽可能會不知道他怎麽想的,你怎麽可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白桀嘴角還帶著笑,但是眼神卻冰涼而空寂“我是知道他為什麽要殺人,可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裏,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突然消失。更不知道他到底隱瞞了我什麽。”


    小男孩那早已幹枯的眼眸中又滴落出悲傷“你不要騙我,你怎麽可能不知道這些!怎麽,怎麽可能不知道……”


    “我為什麽會知道!


    難道你就從來不覺得奇怪嗎?難道你從來就沒有想過嗎?


    我的同伴就算和我心有靈犀,他又怎麽會知道我到底往哪條路上走,他又怎麽可能那麽巧就把食物埋在了我們必經的路上。


    以包裏食物的數量和白布上的字就證明他不是在瞎蒙,也不是在各個地方都做了這樣的準備。


    而且最重要的是——”


    白桀慢慢低下頭,仿若自嘲般地一笑“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怎麽會知道——


    我的身邊還有一個你?”


    小男孩的瞳孔猛烈收縮。


    “你終於發現了?


    我的夥伴留的食物是兩人份的,這我可以理解是他想給我多留點東西,


    那徽章呢?


    他為什麽要留下兩個徽章,偏偏是兩個徽章?他有什麽理由這麽做!”


    白桀看到那兩枚徽章落地的一霎那,就覺得心下冰涼無比。


    現在想想,白布上最後的兩個保重也變得諷刺異常。


    這一刻,她突然覺得她自以為很了解的夥伴,並不隻是那個一直站在她旁邊,一起和她打鬧,一起和她參加這些比賽的人,而是一個,


    一個似乎是站在上帝視角,可以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了解著她所有行為的人。


    其實任何事情都會有征兆,在今天之前她不是也已經發現元焦隱瞞了一些事情,在輪回穀中的時候他也曾欺騙過她。


    但當時她並沒有在意,也不去考慮這些,這麽長時間以來的習慣讓她習慣性地給予他毫不保留的信任,


    直到現在——


    直到現在連她自己也給不出任何的解釋。


    小男孩被她的話驚得愣在了原地“為什麽——這——”


    “我之前也很想知道為什麽,但此刻突然覺得有些問題自己去看清楚就可以了,問別人是沒有意義的,尤其是不想告訴你的人。”


    白桀慢慢站了起來,輕鬆的甩了甩手臂。仿佛一下子明白了一些什麽,又仿佛一下子放棄了一些什麽。


    “走吧,時間就快到了,你……要去看看你姐姐嗎?”


    聽到姐姐這兩個字,小男孩仿佛一下子被重拳擊中,眼睛又紅了起來,但倔強的轉過了頭,語氣哽咽而堅定地說道。


    “不,裏麵的人不是我的姐姐,我一定會把姐姐帶回來的!一定會的!”


    白桀看著他瘦弱而堅強的背影,突然輕輕地笑了一聲。


    能夠不沉溺於此時此刻的悲傷,在最快的時候就能收拾好全部的崩潰情緒,永遠知道自己接下來最該做的是什麽。


    真的,很讓人佩服。


    “既然你已經有打算了,那我們走吧,離開的通道應該已經打開了。”


    ……


    當他們沿著原路回到核心區補給站的時候,就看見裏麵已經亮起了一個銀白的的光幕。


    “我要走了,再見。”


    以前每一次她都是在最後……跟著元焦一起離開的,但這次她選擇第一個走。


    小男孩盯著她的背影,在她消失之前突然大喊了一句“你……我告訴你,我一定可以讓姐姐複活的,而且我還要找你的同伴報仇!”


    白桀站在光幕前,轉頭含笑看了他一眼“好。”


    光幕籠罩之間,白桀感覺絲絲縷縷的冰涼氣息,慢慢地滲透進她的身體,讓她一直以來的煩躁沉悶黏膩疲倦都消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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