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寶覺得神燈神不神奇啊?”


    “……嗯,很神奇。”白桀有些尷尬地微笑著。


    講故事就講故事,為什麽要總是cue她,她還隻是個寶寶啊……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更加神奇。”爺爺看到白桀的反應,以為她是迫不及待了,立刻拿起書冊繼續讀了起來。


    “阿拉丁聽到燈神的話起先吃了一驚,後來就出了個題目來考他。


    他說你給我辦一桌酒席來!我就相信你的話。


    果不其然啊,等他話音一落,眼前立刻就出現了一桌酒席。


    阿拉丁跟他母親吃完,心裏很高興。以後的日子裏,他們需要什麽,就擦油燈……


    甜寶啊,你,想不想要這樣一個神燈,隻要擦了它,想要什麽都能得到?”


    “啊?”這麽快又被點名了嗎?


    白桀抬頭,眼神中帶著幾絲茫然“那爺爺呢?爺爺想要嗎?”


    “爺爺?是啊,爺爺以前很想很想要一個阿拉丁神燈。”


    “為什麽?”


    “當然是因為,有了他,很多我們擁有的困難都不再是困難,隻要輕輕——”爺爺對著空氣笑著擦一把,抹了抹白桀的腦袋。


    “就像這樣,然後甜寶就可以擁有這世界上你最想擁有的東西。”


    “真的很棒棒。”白桀天真無邪的笑了起來“可,爺爺為什麽說是之前?”


    白桀的敏銳讓爺爺有一瞬間的震撼,隨即他才驚歎般說道。


    “因為,有些東西,有些故事,聽到了結尾,可能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美好。”


    故事結尾?


    年代實在太久遠了,白桀老太不表示,自己已經完全不記得阿拉丁神燈最後的結局是什麽,難道是他並沒有得到想要的,還是得到的已經不是想要的?


    “好了,甜寶,爺爺明天晚上再繼續跟你講,快點睡吧,早睡早起才能長得高高的。”


    “卡——”


    門關上之後,房間瞬間黑暗下來,白桀一個人在小小的還裝著欄杆的床上翻來翻去,心裏總想著那個還不會說完的故事,心裏癢癢的,有些難受。


    “說話說一半什麽的也太折磨人了!”


    睡不著,白桀幹脆跳下了床,在房間裏翻翻看看去。


    雖然胡甜甜家算不上富裕,充其隻能填上溫飽,但這小丫頭的衣櫃倒是放滿了花花綠綠各種式樣的小裙子,小衣服,材質並不好,也不是什麽高檔的品牌,但很漂亮數量也很多。


    牆角還堆了一層毛布娃娃,一些已經有些年頭了,一些卻整潔如新。


    白桀一直試圖帶入胡甜甜的人生,幻想著若自己是她,她會想要什麽?


    一個小女孩,從小生活在一個並不富有,卻衣食無憂,溫馨溫暖的家庭。


    16歲遭逢巨變,父母雙亡,放棄學業,走入社會。


    19歲,唯一陪伴的爺爺患上阿爾茲海默症,漸漸生活無法自理,需要她的照顧。


    所以……她是否想要改變那個讓她人生突然轉彎的拐點?


    若是16歲,那件事情沒有發生,她應該會繼續上學,而之後爺爺患了病,也有父母照顧,她的生存生活壓力會減輕很多。


    她可以繼續紙醉金迷,卻再沒有那麽多的經濟和心理負擔。


    白桀覺得這個猜測有道理,卻無證據。而沒有證據的猜測也就隻能是猜測


    思緒太多,一夜無眠——


    終於,在陽光漸漸明晰之時,白桀聽到了窗外的鳥鳴聲。


    然後——


    “甜寶呀,你怎麽那還在外麵亂走啊,你爸爸媽媽和爺爺都要擔心壞了。”


    “你爸媽都去上班了,爺爺剛給你做好午飯,你快回家去吧,別讓他等著了。”


    白桀默默的看著眼前熟悉的羅奶奶,熟悉的黑色大門,熟悉的對話場景,心裏跟嘩了勾一樣。


    她這是又回到了前一天?


    喝醉酒回來的那個晚上??


    “今天時間比較趕,給你煮了點粥和雞蛋,快坐上來,爺爺喂你吃。”


    已經連吃了三天白粥雞蛋的白桀這次很不乖巧的拒絕了遞到嘴邊的勺子。


    “甜寶,怎麽了?不想吃嗎?那爺爺再給你去炒個酸辣土豆片?”


    “不是,爺爺你別動,我有話跟你說。”


    白桀臉上神色淡淡,若是用一張成年人的臉表達這種情緒,那應該叫做冷漠或是嚴肅,但可惜啊,她現在那張圓滾滾的小臉,無論什麽表情放在上麵都像是在撒嬌。


    “甜寶乖,有什麽話我們吃了飯再說,好嗎?”


    “我……”


    “啊——”


    白桀“……”


    在這之後的半個小時裏,白桀深深的感受到了,人的一生無時無刻都在想盡辦法溝通,但總會事與願違。


    小小的胡甜甜,沒有辦法表達自己的想法,任何奇怪的話語在大人的眼裏都是童年無忌,一笑而過,就算裏麵住的是一個成人的靈魂,白桀都沒有辦法讓對麵一直叫著她寶寶的人安靜下來聽她說話。


    而更戲劇性的是,在過了20年之後,長大成人的胡甜甜,也沒有辦法和已經記憶退化腦力萎縮的爺爺友好溝通。


    難怪有人說,在這紛紛擾擾,人山人海的世界上,其實隻有你一個人。


    從頭到尾,從生至死。


    “哎!”


    這都是些啥呀?!


    不知道是不是變成小孩之後,除了吃隻知道睡,無聊至極,白桀躺在床上就忍不住開始想這種深奧卻沒多大現實意義的東西。


    “好了,回來,回來想比賽,想比賽。”白桀拍了拍自己的小臉蛋,努力抓回了已經飄到柏拉圖時代的思緒。


    “回憶小巷。”


    “胡甜甜,爺爺。”


    “倒帶,願望。”


    這些東西到底有什麽關聯?


    這天的情景仿如重現,媽媽再次回到了家裏,和她說了同樣的話,到了晚上,爺爺也捧著童話書走進了房間。


    “甜寶,媽媽去上班了,爺爺給你講故事吧?阿拉丁神燈怎麽樣?”


    “……好呀。”


    “從前有一個叫做阿拉丁的少年。他父親已經去世了,隻剩他跟母親在一塊兒,過的生活很苦……”


    “等等爺爺,這個故事我聽過前半段。”


    白桀突然抬手打斷。


    “……過了幾天,阿拉丁想把油燈擦幹淨。不料他剛擦了三下,忽然又有一個巨人出現……


    爺爺,我說的沒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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