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總管在一邊服侍,見皇上如此暴怒,也不敢勸解。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無從勸解。


    皇上手背青筋直冒,將那紙張攥緊,捏成一團,隻覺得一股鬱氣沉積於心,連呼吸也困難起來。


    接著,他臉色蒼白,腳下一個踉蹌,向後便倒。


    桂公公急步上前扶住,驚呼:“皇上……太醫,快傳太醫!”


    急報上隻有一條內容:庶人北辰軒在押解青州途中遇山匪襲擊而亡!


    雖然這個兒子罪有應得,但是,貶為庶人,流放三千裏去服苦役,再無出頭之日,這還不夠嗎?


    經過禦醫好一番忙碌,皇上終於喘過氣來,他拍著桌案怒道:“傳太子!”


    桂公公勸道:“皇上,龍體要緊,便算要傳太子,也不急在一時。”


    皇上怒:“速傳,不得有誤!”


    桂公公也不敢多說,隻怕再勸下去,皇上不但不肯休息,還會氣怒傷身。


    太子得到消息,急忙進宮。


    在禦書房,太子行禮:“父皇萬安!”


    皇上將手中的紙團擲到太子麵前。


    太子沒有起身,他知道皇上突然宣召,肯定有緣故,及至見皇上竟然是暴怒的,看人的眼神,好像要誅人九族一般,便知道定是發生了大事。


    他將紙條輕輕展開。


    看見上麵的字跡,太子的眼眸沉了沉。


    他抬起頭來,道:“父皇,您認為是兒臣做的?”


    皇上猛地轉頭。居高臨下地看他,目光銳利鋒棱,似要直透人心。


    太子迎著他的目光,沒有說話。


    皇上咬牙切齒地道:“北辰軒對你三番五次動手,致你傷殘,還要奪你性命,本是該死。但是朕饒了他不死。這世上最恨他的,理當是你。你定是巴不得將他銼骨揚灰,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太子垂眸,沒有說話。


    有些時候,有些話,說與不說效果一樣。


    如果不能被信任的話,說出來隻會讓人以為是狡辯,多說無益。


    太子點了點頭,道:“父皇說的沒錯,兒臣恨北辰軒陰狠毒辣,為了自己的野心,不念兄弟之情,對兒臣趕盡殺絕,兒臣險些死在他的手上,當然希望能將他銼骨揚灰,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這是他的真實想法,不必隱瞞,畢竟,就算隱瞞,以皇上閱人無數的閱曆,也不會相信。


    皇上的目光更是如同鷹隼,道:“所以,隻要北辰軒死了,朕第一個懷疑的就是你。畢竟,你有理由,也有這個實力!”


    太子垂頭。


    皇上重重拍了一下桌案,怒道:“算計到朕頭上來了,好大的膽子。”


    太子臉色有些灰敗。


    在他麵前的,是他的父皇,但他先是皇上,然後才是他的父親。天地君親師,君在親前,哪怕他是太子,他也承受不起皇上的怒火。


    父皇這是認定是他做的?


    他低聲道:“父皇,兒臣沒有做!”


    “你當然沒有做!”皇上冷冷掃他一眼:“對一個已經再無翻身機會的人下手,縱使有一時之快,但除了落個暴虐不能容人的名聲,還能得到什麽?得到朕的怒火,得到朕的懲罰。太子之位不穩,父子離心!你若這麽蠢,這些年,朕豈不是白教了你?”


    太子眼瞳緊縮。


    他的確是動了心思想除掉北辰軒,但是最後他沒動。


    就像之前他也曾想過拉攏韓鯨而不是把一切捅到父皇麵前,但最後他也沒有這麽做。


    而他沒有對北辰軒動手的原因,正是剛才皇上所說。


    上位者做什麽事都得權衡,能平一時之氣固然要緊,但是,若是因此而得不償失,那豈不是愚蠢的行為?


    皇上生氣地道:“這才更讓朕生氣,好大的膽子,算計人心算計到朕身上來了。連你都被當成棋子,當朕老糊塗了嗎?”


    聽到這句,太子揪緊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不過,皇上又看向他:“你覺得是誰做的?”


    還能是誰呢?左右不過是他的那些皇弟!


    他道:“兒臣不能確定,不過,不是三皇弟,也不是五皇弟!”


    北辰臨楓去了穀梁,遠離天珩朝堂,就算以後有機會回來,也被排除在權力之外。他沒必要為別人做嫁衣。


    北辰雲熙,太子想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心情分外複雜。


    若是他有心,還有自己什麽事?


    他隻需要把沈珞言會醫術的事瞞起來,一個瘸腿眇目的人,便隻是個廢人。


    皇上道:“老四,老六,老七老八全都已經就藩了。”


    太子沒出聲,就藩又怎麽樣?


    這四個人,都有自己的勢力,那些勢力,要對付一個貶為庶人押解出京的罪人,能費多少事?


    北辰軒的生死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死,可以把這黑鍋直接甩到太子身上。這才是那個人的歹毒之處。


    太子偷眼看了皇上一眼,雖然這個局不難識破,然而父皇竟然從一開始就沒有懷疑他?這讓太子很意外。


    皇上道:“不管是誰,都是衝著你來的。這件事,交給你去徹查!”


    太子道:“是!”


    太子退下後,皇上神色蕭索,其實他沒有這麽信任太子,但不管是不是太子,他都不能懷疑太子。


    這兩年他精力大不如之前,怕是時日無多。


    哪怕真是太子做的,那又怎麽樣呢?


    難道他要為一個貶為庶人的兒子,再次打壓太子,讓那幾個兔崽子覺得有了可乘之機?這樣,天珩的朝堂又會陷入混亂。


    可惜,他最中意的那個,卻無心這個位置。


    除了太子,他還能把這天珩天下交給誰?


    從麟州到魯州封餘郡,一共三千多裏路,從悅來客棧出來,程杭就去找了一輛馬車。畢竟騎馬太過招搖。


    這一路幾乎每天都會遇上刺殺,圍堵,不過,要麽是他們直接打發,要麽有人出現解決,有驚無險。


    以至於當有殺手出現時,程杭就暗戳戳地在心裏猜測這批人是衝著主子來的,還是衝著沈姑娘來的!


    說好的刺殺凶險呢?


    這一路壓根就沒有什麽凶險,一切都在控製之內,能有多凶險?


    這群人是怕他們一路無聊,給他們送樂子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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