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房門“吱”的打開,又“嘭”的關上,錦被下二人僵直的身體緩緩放鬆。


    蕭元一不由低頭查看周千尋情況,卻恰巧與她清澈的眸子相遇。


    四目相對間,緋紅的印子皆是從他二人的耳根爬滿全身。


    霎時間,就像對方身上長滿鋒利的長刺,周千尋與蕭元一噌得將對方推開,皆是一骨碌從床榻上爬起,適才掩護他們的錦被儼然成了二人的分界線。


    “你······”


    “你······”


    周千尋與蕭元一在一陣兒沉默後,同時開口,四目交錯刹那慌亂的躲開,兩人的臉更是漲的通紅。


    “我······走了!”周千尋垂著頭搶白一句,手忙腳亂的跳下床榻,要往房門去。


    她靠近時,蕭元一隻覺窘迫難受。見她要走,心卻又像是被挖出一個大窟窿,空落落的。


    蕭元一眼神中帶著一絲難舍追隨著周千尋背影,見她突然停下,如做賊般將視線慌忙收回,若無其事的盯著頭頂房梁。


    周千尋似是想起什麽,又躡手躡腳折回來,望著蕭元一的後腦勺,咬咬唇道:“我今晚來這兒,就是想告訴你,我二姐姐已與韓家再無瓜葛,謝謝你幫了她!過幾日等‘壽字圖’完工,我就送二姐姐母女回鄭縣。你······”說到此處,她頓了頓,又道:“你多保重,我家小六也請多照拂!”


    蕭元一沒有回話也沒有轉身,仿若一尊石像依舊定定的望著房梁。


    周千尋本期待他能對自己說句告別的話,但見他對自己視為不見,心中難免失落。她望了一眼蕭元一寬闊的背脊,輕歎一口氣轉身離開。


    直到聽到房門被輕輕掩上的聲音,蕭元一才緩緩將高昂的腦袋垂下,瞥了一眼被寒風吹得微微作響的房門,喃喃道:“你還回來嗎?”


    周千尋站在院中,被深夜寒風吹得直縮脖子,她向剛才掉落的房簷看去,隻見容玄對她使勁揮著手。


    “我找到一個好東西,你快爬上來!”容玄壓著音量興奮道。


    不知何時,一把竹梯子立在房頂與地麵間,順著它爬上房頂倒是輕而易舉。


    周千尋雙手抱於胸前,望著容玄搖搖頭,轉身走了。


    容玄微怔,“你去哪了?”


    周千尋頭也不回,徑直向前,走來到院門處,回頭對容玄笑笑,輕鬆推開院門走了出去。


    容玄從房簷上站起,滿臉無趣的豎豎肩,轉身一躍而下。


    兩人在院外匯合後,一路小心躲著巡防的衛兵,從校場西邊的柵欄翻出範縣大營。


    寂靜的街道上,月光透過稀薄的雲霧投射在青石板路上,走在上麵,兩人墨染般的影子被拉得瘦長。


    一路上,周千尋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容玄心中猜想,胡勇離開營房許久,周千尋才從房中出來,她與蕭元一之間定是發生什麽。他幾次想開口試探,都被周千尋極度幽怨的眼神嚇得將話吞回肚子。


    “王爺······為何怕貓?”周千尋冷不丁問出有一句。


    容玄歪頭瞧她,“你想知道?”


    “嗯!”


    蕭元一以往在周千尋的印象中,就是位囂張、跋扈、冷漠,殘酷的皇家王爺,在她心中與他的描述詞多為貶義。而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周千尋突然覺得自己對於蕭元一認知太過膚淺與表麵。就如同蕭元一有很多身份,她看到的隻不過是他為符合那個身份所呈現出來的人設而已。


    所以皇家王爺、侍衛阿元、兵士林元,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蕭元一,周千尋真的很想知道。


    前世今生,她都從未如此迫切的想要了解一個人。


    “說起來,王爺幼時十分喜歡貓。”容玄將目光投向前方路麵,清冷月光灑下的一道細碎銀光,將前塵往事緩緩道來:“王爺剛到漳州時,太後以人身安全為由將他圈禁在豫王府中。五、六歲的孩童正是上房揭瓦的時候,王爺卻隻能每日待在書房,聽老夫子搖頭晃腦的迂腐言論。


    一日,夫子告假回家。王爺得了空閑,在花園中玩耍。不知怎的,就看見草叢中有一窩剛睜眼的小貓,甚是喜愛,便將它們養在一間廢棄的房中。


    每日下學,王爺都會到房中照料小貓,與它們嬉戲玩耍。一年後,七八隻小貓都變成體態肥碩的大貓,而王爺愛貓是豫王府眾所周知的事情。


    隻是有一天,王爺照常下學,去找貓兒玩耍。卻哪知,一腳剛踏進房門,七、八隻大貓紛紛瞳孔發紅,渾身毛發亂炸,發出的‘喵嗚’聲亦如鬼嚎。它們像發瘋似的狂跳到王爺身上,對他是又抓又撓。


    等林管家帶人趕到,將貓兒們一個個逮住,王爺除了雙手護住的麵龐外,全身上下都是一條條觸目驚心的血痕。就算如此,王爺都忍著未讓林管家處死那幾隻貓兒。


    可沒想到,第二天一早,王爺醒來推開房門,那七、八隻貓兒被人拔掉皮毛,死相猙獰的掛在房簷下。王爺驚叫一聲,當場昏厥。那日後,王爺昏睡了三天三夜,夜夜在意識模糊中哭喊討饒。”


    說到此,容玄頓了頓,秀氣葉眉緊皺,如溝壑縱橫。仿若多年前,血腥往事曆曆在目。


    他眼神中含著不忍,幽幽道:“王爺身上的傷痕可以隨著時間流逝慢慢愈合,而他幼小心靈所受的創傷卻如蒼天大樹的樹根永遠紮在心中!


    從那之後,王爺便再也見不得貓兒,遠遠看見都會渾身顫抖。”


    周千尋內心被深深震撼,她從未想過表麵跋扈、傲嬌的蕭元一竟會有如此慘烈的童年往事,心中不免對他又多了幾分心疼。


    “是誰把貓兒殺死掛在王爺房門前的?”周千尋的問話中帶著憤憤不平。


    容玄原本透亮的眸子霎時黯淡,像是蒙上一層灰,“還能有誰?自是皇城中最尊貴的女子!”


    皇城中最尊貴的女子?


    太後娘娘!


    周千尋不可思議的望著容玄,“她的兒子是皇帝,她已經在奪嫡鬥爭中取勝,為何還要揪著一個幼童不放?”


    “妒忌!”容玄唇邊勾起一抹嘲諷,“女子善妒,就連天下女子中最為尊貴的太後娘娘都不能幸免。


    當年,王爺的母親嫣貴妃15歲時便寵冠六宮,是先帝晚年最寵愛的妃子。年輕貌美,又讓皇帝晚年再得一子,怎能不招人妒忌。況且王爺四歲啟蒙後,便展現出不凡天資,先帝最屬意的儲君原本就是他。若不是先帝突然駕崩,這大盛的天下還不一定是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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