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夫人,該起了。”


    周千尋睡得昏昏沉沉,聽得到有人喚自己,不情願的睜眼,綠弗那張清麗小臉闖入她的眼簾。


    “什麽時辰?”周千尋扶著額頭坐起身子。


    綠弗見她一臉萎靡,完全沒有清早起床應有的精氣神兒,“已快辰時三刻,今早不是還要去安華街鋪子聽信兒,您快起吧!”


    “我怎麽睡了這麽久?”周千尋隻覺得,額頭兩旁太陽穴突突的疼,渾身也軟綿無力,“昨兒睡得不晚,應早起才是。”


    綠弗見她要下榻,立刻將衣衫拿來,伺候著一件件穿上。


    就穿衣這會兒功夫,周千尋竟累得急喘幾下。


    綠弗看出她精神不佳,慌將她扶到圓桌旁坐下,倒了一杯參茶遞給她,“照規矩,孫嬤嬤給各房夫人都備下山參。冬天補氣補血,您快趁熱喝下。”


    “嗯。”綠弗做事細心,參茶冷熱剛好,周千尋接過便一口飲下。


    一股暖流順著喉嚨,向身體各處蔓延。周千尋這才覺得舒服許多,隻是突如其來的饑餓感也全麵襲來。


    “綠弗,早飯準備了嗎?”


    “備下了,就等您起了······”


    “快去拿,我這會子餓的發慌!”


    “······”


    綠弗微怔,從昨晚開始,周千尋對於食物的急迫,是她從未見過的。


    “你還愣著作甚,快去啊!”周千尋覺得自己,餓得要眼冒金星。


    綠弗回神,“啊,奴婢這就去。”


    一頓早飯下來,周千尋食量再次刷破綠弗的認知。


    綠弗暗暗數了數,周千尋一共吃了五個包子,四個雞蛋,三碗粥,若是以前她恐怕連一半都吃不下。


    “飽了!”周千尋拍著自己圓鼓鼓的肚皮道。


    綠弗凝眉,語氣委婉道:“四夫人,您最近吃得有點多。”


    聽聞此話,周千尋想了想,以前在周家時,她的飯量也差不多如此。可自從嫁進豫王府,胃口立馬變小,看見各式糕點葷腥也不再饞嘴。


    本以為是豫王府的飯菜不合胃口,可怎麽突然這兩日又食欲大增呢?


    周千尋沉吟許久,也沒想出個所以然,隻得將一切歸咎於,冬日身體機能為禦寒胃口大開,囤積脂肪增加熱量。


    “冬天哪有人不長膘?”周千尋起身,抻了抻腰,懶懶道:“等到春日裏便好了!”


    綠弗心存疑惑,隱隱覺得哪裏不對。卻也一時說不出什麽,也隻好作罷。


    “走,去安華街!”


    周千尋與綠弗前腳離了豫王府,後腳就有人跑到蘭苑,向單蘭旖匯報。


    這幾日化雪,雖有驕陽當空,院中依然天寒地凍,人在外麵站一會就凍得直打哆嗦。


    燕回縮手縮腳聽完來人回話,傲慢地從腰間取出一粒碎銀,看都不看那人千恩萬謝,便迫不及待鑽進暖閣中。


    “夫人,四夫人帶著綠弗又出門了!”


    暖閣中,銀絲碳燒得正旺,溫暖如春。


    單蘭旖與君若楠正坐在軟榻上,剝著剛剛出鍋的糖炒栗子,聽到燕回的話,手上動作皆是一頓。


    “今兒可不是逢五,她怎麽能出府?”君若楠將剝了一半的栗子扔到矮桌上,語氣神情都是不滿。


    單蘭旖似是見怪不怪,將自己剝好的栗子塞到君若楠手中,“姐姐,莫要生氣。人家可是寵妾,在王爺麵前撒個小嬌,不就什麽都答應了?”


    “真是個狐媚子!”君若楠憤憤道,對周千尋的成見又多了幾分。


    君若楠的母親是將門之後,比她父親的門第高上不少。隻因生的人高馬大,脾氣暴躁,才會下嫁。外公本以為將女兒嫁到低門戶的人家,夫婿就會善待自己女兒。


    哪知君若楠的父親偏偏就喜歡嬌小玲瓏的女子,娶她母親也是被逼無奈。婚後不足一年,就陸陸續續抬了好幾房小妾入門,完全不把正妻放在眼裏。


    小妾們出身商女、農女,甚至於青樓,同樣的特征就是嫵媚動人。父親被小妾們魅惑,縱容她們欺辱君若楠母女,根本不顧母女倆的死活。


    有如此經曆,君若楠即便也做了他人妾室,卻從骨子裏看不起出身商戶的周千尋。


    “這麽多年來,咱們三個向來遵守王府規矩。憑什麽她一來就能不受限製?”君若楠一生氣,將手中栗子捏的粉碎,“實在太不公平,咱們應該找孫嬤嬤主持公道!”


    單蘭旖看在眼中,暗暗冷笑,“姐姐,你去鬧了又有何用?規矩不都是王爺定的,他都應允了,孫嬤嬤又能怎樣?”


    “那咱們就幹看著?”君若楠不忿道。


    單蘭旖垂下眼簾,歎氣道:“咱們都是命苦的人,又不會市井那些不正經的彎彎繞繞,可不就隻能看著!”


    “你能忍下這口氣,我可忍不下!”君若楠一手握拳,狠錘了下矮桌。


    砰的一聲,桌麵毛栗子到處亂滾,驚得單蘭旖順著自己胸脯驚呼,“姐姐,你嚇妹妹一跳!”


    “蘭旖妹妹,你就是這般柔弱才會任人欺負。”君若楠歎氣。


    單蘭旖唇角微翹,並沒有說話,不動聲色瞥一眼燕回。


    燕回微微頷首,隨即為君若楠遞上一杯茶,“二夫人,何必和那種人置氣。四夫人出身商賈,人都鑽錢眼裏了,這幾日正忙著幫娘家開店做生意呢!”


    “開店?”君若楠微微凝眉,沉吟片刻,道:“妹妹,事情不對。”


    “有何不對?”


    “她娘家就是個破落戶,有銀子開店嗎?不會是王爺出資吧!”


    “王爺出資倒不會,估計是討了賞都貼給娘家了!”


    聽聞此話,君若楠不悅,“既然已嫁人,就要以夫家為重,她這樣做就是不忠!”


    單蘭旖與燕回相視一望,又聽燕回道:“我家夫人也是擔心,四夫人再拋頭露麵,這城中人還不知要如何笑話咱們王爺。”


    “王爺就一點都不反對?”君若楠又緊了緊拳頭,似是想不通。


    燕回冷哼,“王爺已被蠱惑,很多東西都已看不清。”


    “王爺這才剛在漳州建立威信。”君若楠憂慮道:“又待咱們姐妹不薄,怎麽能眼睜睜讓周千尋毀了他。”


    燕回又得了單蘭旖指示,故作無意間道:“在奴婢看來,想要讓王爺名譽不受辱,也隻能攪黃了四夫人家的生意。”


    “燕回,胡說什麽!”單蘭旖嗬斥。


    燕回驚恐,低垂著腦袋,福身,“是奴婢妄言了!”


    “嗯?”君若楠神情一稟,道:“蘭旖妹妹,責怪燕回作甚。她說得又沒錯!“


    “若楠姐姐,燕回口無遮攔,您就當沒聽見!”單蘭旖道。


    君若楠冷哼,“這事你不用管,我自有辦法!”


    “姐姐,你可不要亂來,小心被王爺責備。”見她起身離開,單蘭旖嘴上阻攔,眼底卻喜滋滋的盈滿笑意。


    燕回送了君若楠回來,邊往火爐中加碳邊道:“夫人,您說二夫人會怎麽做?”


    單蘭旖淡淡一笑,新染的鳳仙蔻丹指甲鮮紅亮麗,她纖纖玉手挽出一個蘭花兒,明眸微抬,絲絲縷縷淌出淡淡嫵媚。


    “那便是她的事,你操什麽心!”


    燕回明白單蘭旖的意思,君若楠攪和了周家生意,讓周千尋受挫,她們跟著慶賀。若攪和不成反惹惱王爺,把君若楠自己搭進去,也不關單蘭旖一丁點關係。


    說白了,就是君若楠衝鋒陷陣,單蘭旖坐享其成。


    隻是君若楠向來沒什麽心機,不然也不會總被單蘭旖拿槍使,她能否將事情辦成是燕回最擔心的。


    “奴婢用不用在暗中幫幫二夫人?”


    單蘭旖斜眼瞥她,冷冷道:“你隻需暗中盯著她,其他的莫要插手。王爺對小商女有求必應,竟還配合著演戲,許是動了······”


    “真情”二字,她始終沒說出口,隻是想一想就已是錐心之痛。


    燕回不明就裏,見單蘭旖失了神,輕聲喚道:“夫人,您怎麽了?”


    “滾。”單蘭旖的雙眸像蒙了一層水霧,輕飄飄吐出一字。


    燕回不由愣住,自己這位主人性情喜怒無常,卻也從未見過她突然濕了眼眶這般失態。


    “滾!滾!滾!”


    聲嘶力竭的怒吼,讓燕回渾身打了個激靈,再也不敢多待逃似的出了暖閣。


    單蘭旖伏在矮桌上,屋內熱氣包裹周身,使不安的心更加焦躁。她緩緩轉頭,望向雕工精美的炭火盆,其中的銀絲燙被火烤的焦黑,嘶嘶的響聲就像灰飛煙滅前哀嚎。


    單蘭旖不由發顫,她現在就像被火烤的銀絲碳,從滿身通紅帶焦黑再到一片灰白,無處可逃絕望至極!


    這炭火盆是她費盡心思要跳的,本以為自己會是特殊的那個,會燒不透烤不化,到頭來竟是癡心妄想嗎?


    她將臉埋在臂彎中,壓抑不住心中恐懼,一聲接一聲抽泣起來。


    ***


    安華街上,依然是喧嘩熱鬧,毓成齋門前就更是人來人往。店中夥計忙忙碌碌,就連周海寬都從櫃台後走出,接待起進門客人。


    周千尋站在對麵鋪子二樓,觀望許久,心中竟也有了幾分羨慕。


    “四夫人,你說這鋪子的主人會來嗎?”


    “來不來,咱們都要等著,”


    今兒她們一到空置鋪子,布衣少年就說昨個已將周千尋的名字報給東家。至於他今天會不會來,就不得而知。


    這會已臨近晌午,周千尋與綠弗已在店鋪裏等了快兩個時辰,連個人影都沒見著。綠弗都漸漸失了耐心,周千尋倒還淡定自若,麵上微笑不減。


    她想的透徹,既然鋪子主人沒有一口回絕自己,便是有戲。考慮到最近食欲大增,提前讓綠弗買好水果點心,準備在這裏耗上一天。


    布衣少年見二人等了許久,他又吃了不少人家帶來的吃食,心中難免愧疚,不時端茶送水,好聲安慰幾句。


    周千尋總是笑臉相迎,布衣少年難免心生好感,暗暗腹誹起自己那位難伺候的東家。


    “二斌子,你小子是不是偷懶,這牆角蜘蛛都結網了!”


    一聲怒吼從樓下傳來,布衣少年喜出望外,一蹦三尺高,“是······是東家來了!”


    他覺得東家的聲音從未像現在這樣悅耳,一溜煙就跑下樓。


    這個喜訊來得太過突然,綠弗愣了愣,才對周千尋道:“四夫人,咱們也快下去!”


    周千尋笑笑,與她一同走下樓梯。


    “東家,您就饒了我吧!”


    她二人走到樓梯中段,見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正高舉著掃把追著二斌子打。


    周千尋凝神一瞧,心情頓然像浪花一樣歡騰,不由嘴角上揚,喚道:“您可是蘇暉蘇老爺?”


    背對著樓梯的中年男子,身體一頓,舉著掃把的手緩緩放下,轉過了頭。


    “周姑娘?”中年男子轉過頭,滿臉錯愕,“竟真的是你!”


    綠弗攙扶著周千尋下了樓梯,與中年男子打個照麵,這才認出,他便是在範縣時,委托周千若繡“壽字圖”的那位老爺。


    蘇暉似是不敢相信,上下打量周千尋,“周姑娘,你不是在範縣嗎?怎麽跑到漳州城中了?”


    “蘇老爺,既不相信會是我,為何還來赴約?”周千尋笑道。


    蘇暉,“昨個二斌子回府時,隻報了你的名字說是租這間鋪子。恰巧豫王爺新娶得妾室與你同名,我以為是她要租鋪子。我向來不喜與官府皇家的人打交道,本不想來,但玉梅······哦,就是你們見過的蘇夫人。


    她知這位夫人正受寵,亦不願得罪豫王爺,在府中規勸我好久,才出了門!若是知道是你,我肯定早就與你相見。”


    聽完他的一番話,周千尋與綠弗相視一笑。


    綠弗道:“蘇老爺,您說得豫王府四夫人就是眼前這位。”


    蘇暉嘴巴張得像箱子口那麽大,一下子愣住,接著他咽了兩三口唾沫,像是嗓子眼發幹。一旁兒二斌子,也止不住視線在周千尋臉上掃來掃去,這個圓臉姑娘竟是豫王府的四夫人?


    “周姑娘,這種玩笑開不得!”蘇暉半晌吐出一句。


    周千尋笑起,“蘇老爺,您為何不信?”


    “你若是豫王府四夫人,又怎會出現在範縣一座民房中,還在軍營外賣祈福袋?”蘇暉越想越難以置信,“再說,豫王爺怎會讓自己妾室拋頭露麵尋鋪子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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