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雲掠入馬廄,馬受驚長嘶,連掀馬蹄,他一掌震斷馬韁,懷抱嵐兮,一夾馬腹,闖出客棧後門,策馬狂奔。


    “喂,你要帶我去哪兒?”


    她方一張嘴,勁風灌口,噎得她一口氣喘不過來,咳了半天。


    馬蹄翻飛,穿街過巷,道旁的屋宇不住後退。


    不知過了過久,嵐兮漸覺腦子發蒙,身體發寒,雞皮疙瘩皆豎了起來,冽風迎麵,冷如刀割,她低喃:“雲,我冷,你要帶我去哪兒?”


    迷迷糊糊間,忽地身體一輕,緊接著,“噗通”一聲,如落冰海,又濕又冷,竟是被拋入水中,她嗆了幾口水,酒醒大半,立即起身站穩,水沒腰間,環視四麵,楊柳依依,正是白日經過的城心湖泊。


    她站在淺緣處,彎腰不住嗆咳,打了無數噴嚏,剛緩過來,便提氣怒問:“即墨雲,你做什麽呀?”


    “我讓你清醒清醒,看看你自己在做些什麽。”


    即墨雲立在湖畔,冷冷地看著她,冷冷地對她說。


    她莫名其妙:“我做什麽了,不就是喝了點兒酒嗎?”


    “還有呢?”即墨雲冷聲發問。


    她吼道:“還有什麽呀,不就是順便找小倌們陪我劃拳嘛。”


    即墨雲蹲下,俯麵逼視,沉聲道:“你要是還做了其他,你以為我會這樣就放過你嗎?”


    要不是他及時阻止,她已打算再做點其他了吧。


    她猛地伸出雙手,揪住他的衣襟,怒道:“你不就是生氣我沒和你一起去嘛,是,我這次又溜出去不打招呼,可我也沒溜遠啊,你不也知道我的行蹤嗎,再說,你已經有慕生了,怎好再去那種地方?”


    即墨雲眸色一暗,額上青筋暴跳:“到現在,你還在胡說八道。”


    他猝然握緊她的雙手,眸光微閃:“往日你再怎麽胡鬧,我都由著你,唯獨今晚,你……你太過分了。”


    言及末句,聲音已然氣到發啞。


    晚風拂過,嵐兮隻覺身上一陣惡寒,頭重腳輕,她使勁晃了晃腦袋,維持清醒,扯開嗓門駁道:“今晚怎麽啦,我到底怎麽過分了?”


    兩兩相望,被他氣勢所逼,她又軟了下來,很用力地想了想,忽道:“難道你知道,我把人家場子砸了?”


    就算是,也無需這般生氣吧,畢竟又不是頭一次,他早該司空見慣了。


    他心底一沉,靜默片刻,漸漸笑將出來:“嗬,你砸場子就是為了帶那小倌回來,是不是?”


    嵐兮無法否認:“嗯。”


    她居然承認了,還這般理直氣壯,即墨雲簡直要瘋了,“噗通”,他跳入湖中,鉗住她的雙肩,劇烈地搖晃,怒極反笑:“嵐嵐,你果然大了,想要男人了,是不是?”


    一陣天旋地轉,她隻感眼前金星亂冒,甚是反胃,耳裏嗡嗡作響,完全聽不真切,直嚷著:“別晃了,暈!”


    他忽而壓低聲線,貼在她耳畔呢喃:“你想要男人,為什麽不找我?”


    耳朵酥酥癢癢,明知他在說話,卻是半句也聽不清,身上陣陣發寒,瑟瑟發抖,逐漸乏力,眼眸迷離。


    “難道我連個小倌都比不上?”


    他驀地將她緊擁入懷,隔著透濕的衣衫,柔軟惑人的曲線貼在他陽剛的身形上,點點變化,感受分明,她已經是成熟的女人,足以成為他的妻。


    身上,又濕又燙,深處,火一般灼灼燃燒,呼吸漸促,他無法再克製,挑起她的下巴,俯首,封上她的唇……


    她有氣無力地癱在他懷裏,仿佛有蟲子在她唇上咬了一口,眼前一黑,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嵐嵐,嵐嵐……”


    朦朦朧朧間,總有隻溫柔的手時不時,撫摸她的額,每隔一些時候,這雙手又扶起她的腦袋,或苦或鹹的湯汁便慢慢灌進她嘴裏,她半夢半醒地咽下,耳邊總有人在低喚:“嵐嵐,嵐嵐……”


    清晨的鳥鳴,嘰嘰喳喳,吵個不休,她秀眉一蹙,眼簾微掀,想要動彈,卻疲倦無力。


    轉眸,即墨雲和衣橫臥在床沿,麵對自己,單手支額,雙目輕合,眼睫低垂,眉宇微鎖,俊顏含憂。


    她手指輕抬,想點上他的眉心,未觸及,他便先睜了眼,將她的手捉在掌中,驚喜交加:“你醒了。”


    她弱弱地吐音:“病的又不是你,你幹嘛皺眉?”


    他苦笑:“病的要是我,我就不必皺眉了。”


    嵐兮問:“我昏迷多久了?”


    “一天兩夜。”


    他答著,坐起身,伸手摸了摸她的臉:“不燒了,再休息一日便好了。”


    他的手溫暖而親切,掌心有常年與劍為伍留下的厚繭,可嵐兮並不覺得粗礪,她喜歡這種觸感,令她想起父兄的備至嗬護,但一聽到這話,又不禁蹙眉:“我害病不也是因為你?”


    即墨雲眉心微凝:“事情我都知道了,我不該誤會你,更不該把你扔進湖裏,對不起。”


    一說到這裏,她就不由委屈起來:“你到底誤會什麽了,會氣成那樣?相識這般久,你從來沒這樣對過我。”


    “我……”


    他欲言又止,難道說,誤會她打算那個?


    這種話他死也說不出口,唯有致歉:“我錯了,沒有下次了。”


    她含淚道:“你把我扔進湖裏,害我生病,害我傷心,道個歉就結了嗎?”


    想想實在不甘心,索性拉過他的胳膊,袖子一擼,露出一節結實光滑的手臂,擱到嘴邊,張口就咬,貝齒將觸未觸之際,又頓住,久久不能下口。


    他問:“怎麽不咬了?”


    她要咬,他一定配合。


    她合上嘴,遲疑了下,道:“我怕你沒洗澡,咬下一嘴泥。”


    他有些哭笑不得:“我昨日剛沐浴過,你咬吧。”


    她猶豫了下,又皺眉:“我不想咬了,咬你還要花力氣。”


    他伸指抹過她眼角的淚珠:“你要是不解氣,也把我扔湖裏好了。”


    她聞言,更想哭了:“我扔不動你,你自己跳好不好?”


    他險些笑噴:“好,我自己跳。”


    “嗤”地,她也輕笑出聲,又緩緩拉上袖子,將他的手放回原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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