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狹窄而蜿蜒的樓梯一路上行。


    陳浩雲臉上沒表情,心底卻是鄙夷不已。


    這種修建方式,是故意增加敵軍攻陷難度的。


    但記憶中,這座城堡從來沒被攻陷過。


    都是直接投降,讓城堡完好無損交給新主人的。


    所以既然防禦能力幾乎等於無,那幹嘛不把領主住所修建得漂亮舒適一些?


    反正陳浩雲是不習慣住著這種城堡的。


    在他想來,都被敵人攻到住著的城堡了,那整個勢力也差不多完蛋了。


    不過想想記憶中的事例,卻也無語。


    有守住城堡,和敵軍對戰幾十年的例子。


    都奇怪這幾十年的吃喝玩樂怎麽進行。


    畢竟這是狹隘的城堡,而不是寬大的城池啊。


    但想想隻需要幾個兵丁守住樓梯,就能讓大軍隻能一個個不要命的往上填。


    或許可以放火焚燒,但一個領地的財富和權勢象征都集中在這樣的城堡上。


    把這城堡一把火燒了容易,可囤積的財富沒了,象征這個地區的權勢也沒了。


    新領主必須重新建築一個城堡出來,隻有這樣才能繼續掌控這個區域,區域中的豪族、平民、神社,甚至周邊勢力,才會認同你對這個地區的掌控。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做出燒城的行為來。


    想來這也是一座險峻的城池能夠抵擋幾十年的原因。


    水源和糧食以及柴火不缺的話,一直守下去都可以。


    畢竟這城堡的結構,實在是不太過為難進攻的人了。


    二樓進入內裏的樓梯間被護衛守著,裏麵是領主居家之地,以前陳浩雲這具身體小時候也是在這居住的。


    當然,在他這具身體的老爹迎娶新婦後,他就在城堡外的宅院中居住了。


    領路的侍從沒有停步,守衛的護衛見到陳浩雲,隻是低頭喊了聲:“大殿下。”就算見禮了。


    陳浩雲也隻是點頭回禮,繼續跟著侍從往上走。


    終於到了三樓的天守閣,其實也就是個有屋頂的大陽台,可以一覽無餘周邊數裏地的景色。


    陳浩雲小時候沒少在這見過風景。


    而這地方也是領主平時處理公務、召見臣子,以及休閑的地方。


    陳浩雲來到門口,把佩刀交給衛兵,脫下外鞋,露出緊貼的白色襪鞋。


    有些領主的城堡,會要求進入時就脫鞋。


    但也有很多城堡,隻在進入居住室時才會脫鞋。


    兩種區別很簡單,一種是安全安逸的地方,下臣拜見主君還得梳洗一番才得以拜見,規矩比較講究。


    一種是時刻準備打仗的地方,說不定開著會就突然衝出去要作戰,大家打赤腳的話,說不定就傷了腳,然後就被人摘下腦袋。


    所以有襪鞋這玩意存在。


    這等於襪子,但鞋底硬,而且緊湊而結實,可以在屋內木板地行走,甚至穿著睡覺都沒問題。


    出門時,套上草鞋和軍靴都非常方便。


    開著會甚至睡夢中突然提著武器衝到外麵也不會傷了腳板底。


    本來河濱城可以學著梳洗才能拜見主君的這種規矩。


    但陳浩雲這具身體的祖爺爺,為了讓後代時常懷著警惕之心,定下規矩。


    除非是那種全體武士參加的大朝會,才需要梳洗參與。


    其他時候召集大臣,或者完成任務的臣子拜見,都可以不講究。


    但再不講究,也不能帶著泥土踏入領主身前。


    當然,有腳臭和汗臭的自然得懂事點,不然功勞直接因為氣味打折或者直接沒了,那就不好玩了。


    陳浩雲才懶得在意這些呢,再說他也不覺得自己這具身體有臭味。


    被所謂的貼身侍從有些謹慎的檢查過身上沒有利器後,陳浩雲這才得以踏入天守閣。


    陳浩雲心頭鄙夷不已,親兒子見自家老爹,居然還得被搜身,這是多麽無語的世界啊。


    不過很正常,這世界父子相殺太常見了,都不值得驚奇。兄弟相爭,丈人和女婿相殺,妻殺夫也有些多,反倒是母殺子比較少見,但也有。


    反正這個世界的人,特別是那些權貴們,腦子都繃著一條弦,一旦斷了都不知道會做什麽。


    陳浩雲進入,見到一個中年男子懶洋洋的靠在一個美婦人懷中,邊上幾個侍女當雕像跪坐著。


    這就是陳浩雲這具身軀的父親,也是河濱城城主,河濱鄉的鄉長。


    當然,這個世界不叫鄉長,叫鄉侯。


    這是朝廷任命的爵位,還有個河濱鄉鎮守使的正七品官位。


    沒錯,這個世界別看混亂不堪,卻始終有個朝廷存在,也就是有個皇帝和朝廷重臣的存在。


    他們的作用就是當說和人,給一些已經不想繼續打,但因為各種原因又必須打的領主說和。


    領主們需要有這麽一個可以讓他們不死不休的台階存在。


    所以天下大亂,到處諸侯,都沒人去動這個已經沒有絲毫權力的朝廷和皇帝。


    當然,當有一個有一統天下實力和趨勢的領主出現,這皇帝和朝臣自然會讓位或者自然消失或者死亡。


    然後新朝新皇帝存續個幾代人,又一次動蕩,再次陷入輪回。


    所以爵位和官品,其實他喵的沒卵用,就是拿來自我顯擺一下的玩意。


    當然,沒這玩意也不行。


    比如兩個領主見麵交談,或者會盟什麽的。


    你毛線沒有,我這邊有爵位有官品,那你就是鄉巴佬,跟我談條件就得直降三級。


    所以領主們稍微穩定領地後,都會去京都申請爵位和官品的。


    京都朝廷幾乎是來者不拒,隻要給錢就行。


    所以同一個職位,會有十幾個人擁有這個官職。


    其中隻有一個是實權官職,其他都是虛銜。


    但同樣,一些過於重要的爵位和官職,朝廷是必須你達到一定的勢力和實力之後才肯給。


    不然你實力和勢力不達標,給再多錢,朝廷都不會冊封。


    因為這等於是朝廷自己亂來,以後就沒人來買官買爵了,吃虧的是朝廷。


    所以朝廷在這方麵也是很講究的。


    反正七品以下的官職可以隨便賣,一些手裏沒幾個兵的豪族都有官品。


    爵位會謹慎一些,隻賣給當領主的。


    陳浩雲這個身體的父親,大名叫做岩上信虎。


    陳浩雲這具身體大名叫做岩上信長。


    陳浩雲直接跪拜行禮:“兒臣信長拜見父親大人。”


    “嗯,你這次巡視領地的任務完成了,那麽我依照之前的約定,賜你臨江城下的一百五十石的知行,望你為本家繼續做出功勳。”岩上信虎很是輕慢的說道。


    陳浩雲自然早就從腦子裏知道這點,這是他這具身體,辛苦幾年,到處奔波,甚至還參與了好幾次的戰鬥。


    再加上外公那邊和家中老臣的幫嘴,才終於得到知行賞賜。


    雖然隻是區區一百五十石,但這也是知行啊!


    這可真他喵的難啊。


    不過幸好自己那兩個弟弟也在和自己這樣忙著積累功勳,也一樣還沒得到知行賞賜。


    要是自己這個長子沒有知行,反倒是兩個弟弟有知行。


    恐怕這具身軀早就弑父了。


    “兒臣謝父親大人賞賜!”陳浩雲拜謝。


    但他有些疑惑,之前沒知行,家中沒職位,倒也說得過去。


    但現在他喵的知行給了,但職位呢?


    陳浩雲靜等一下,沒啥聲響,抬頭看去,這具身體的老爹正滿臉糾結,那個美婦人,也就是繼母,卻像是在掐岩上信虎一樣。


    終於,岩上信虎像是做出了決定說道:


    “信長啊,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自立家門?如果願意,我讓你擔任臨江城的城代,你的知行直接提升到500石高!並且賜你50名備兵,你亡母的嫁妝全部帶走,我再賜你100金判,糧1000石,馬三匹。”


    陳浩雲眨巴下眼睛,擁有這具身體記憶的他,當然知道這是啥意思。


    自立門戶有改姓氏和不改姓氏的兩種。


    但不管哪一種,都代表脫離原有家族的權利層,絕了對原有家族的繼承權。


    一般都用在兒子犯了大事,家中容不下他,但又舍不得讓他自伐。所以放出去自生自滅。


    還有就是已經確定了繼承人,怕其他兒子搞事,分出去自行過。


    也有是怕繼承人殺兄弟,提前放出去避禍。


    也有是家督把自家兄弟派往外麵繼承被打服的家族,用以屏障主家。


    反正在這世界,這是非常常見的事情。


    對陳浩雲來說,岩上信虎這話就是讓他放棄河濱城以及河濱鄉的繼承權,自己出去當個小諸侯!


    當然,不是徹底和岩上家脫離關係,而是變成岩上家的旁係家族,加世襲家臣去了。


    岩上家要是絕嗣的話,還能從陳浩雲這邊請一個男孩回去繼承岩上家。


    岩上家創立以來不是沒出現過這樣的事,甚至諸多武家也都有這樣的事發生。


    其實就是把沒有繼承權的兒子外放,一個是可以避免繼承權爭奪戰,二個是免得兒子留在家中會被新家督幹掉。


    畢竟這在家中的親兄弟,都是新家督的心腹之患。


    反倒外放自立家門,卻成了新家督的嫡係親信。


    因為自立家門的兄弟,對新家督隻有好處沒有壞處,可以用兄弟來壓製重臣。


    反而留在家中的兄弟,那就隨時可以繼承自己的位置,自然是家督防著的目標。


    比如岩上信虎,他的幾個兄弟,有的在祖父那代就自立門戶,現在是家中重臣,岩上信虎的嫡係親信。


    但也有幾個沒有分配出去的兄弟,卻被岩上信虎幹掉了。


    換做原來這具身體的話,那絕對是悲憤欲絕。


    因為好端端的嫡長子,居然要被趕出去自立門戶,這麽大的家業和他無關,反而得向自己一直仇視的弟弟跪拜臣服,甚至自己子孫後代都得向弟弟的子孫後代跪拜臣服。


    原來那具身體不氣死才是怪事。


    但換做來做任務的陳浩雲,那可是大喜過望啊!


    他喵的,這種外放的親兒子,又被稱為外樣諸侯,是家中的重要力量。


    但卻又有自己的獨立權力。


    比如可以自行發展領地,富貴異常都是你的事。


    還可以自行攻打其他諸侯,隻要你不惹得其他諸侯連主家一起打,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而且你實力強悍後,反過來把主家變成外樣諸侯,也是一點問題都沒的。


    說到底就是看實力勢力。


    有金手指在的陳浩雲自然是最不怕這點的。


    他在意的是自己可以自行其是啊!


    當然,外樣諸侯也不是徹底的自行其事,很多時候還得聽從主家命令的,比如命令出兵去打誰,比如聽令防禦誰之類的。


    可以說比擁有領地和城池的直屬家臣,獨立性強很多,卻又比半獨立的豪強和依附諸侯的獨立性差。


    反正就是屬於中不溜的那種。


    原本陳浩雲還以為得待在家中繼續努力,直到自己成為城主才可以大張旗鼓的搞事。


    現在隻要點頭,那就直接可以成為城主,可以在自己領地中搞事啦!


    這省了多少時間啊!


    但陳浩雲不能直接答應啊!這具身軀不可能答應的!


    所以他得演一下戲,但又不能過份,免得岩上信虎反悔。


    所以陳浩雲演技大爆發,悲憤中帶著委屈,哽咽抽搐,傷心得不得了,但又不敢違背父親命令的神態糾結不舍怨恨等等都給表演了出來。


    這表演當然讓岩上信虎產生了內疚感,但這內疚感,卻隻給陳浩雲增補了100金判。


    這讓陳浩雲自然大失所望,他還以為會給自己增加一下知行石高呢。


    沒想到隻是給多100金判,這玩意自己意念一動,把儲物空間的黃金清空,那就是上萬枚啊!


    自己缺錢嗎?不缺啊!


    當然,他也察覺到岩上信虎有些不耐,也就見好就收,一臉委屈的答應了下來。


    但不知道哪個一直沒吭聲的繼母做了提醒還是什麽的,岩上信虎突然身子一震,然後滿臉隨意的說道:“你既然自立門戶了,那幹脆就用你知行所在的地名為姓氏吧,你也可以製定自己的旗幟家徽,我會把你的資料送到京都備案的。”


    陳浩雲沒在意被改了姓氏,對他來說,這一切都算啥,但是原來那具身體恐怕會因此而自殺。


    所以陳浩雲下意識的問道:“兒臣的知行所在地叫什麽名字?”


    “織田。以後你就叫織田信長,織田家的第一任家督。”岩上信虎淡然的說道。


    說完就揮揮手讓陳浩雲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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