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長的直播也有終結的時候,在洛桑桑進行下一場連線開始的時候,高淩幾人已經從直播狀態切換了下來。


    高淩迫不及待地把電話號碼發送到王太太的抖抖賬號上。


    王太太看到了後台的私信,立即把號碼給了羅鬆,還給高淩發了消息,【收到!】


    羅鬆的手機頁麵停留在11位數的號碼上,他的手指並沒有按下去。


    “打啊。”圍觀的大爺催促羅鬆。


    羅鬆沒按下去的原因就是,所有人都圍繞著他,剛剛直播也就算了,現在直播已經結束了,他不想所有生活的方方麵麵都被圍觀。


    柳素開口說道:“要不先去酒店吧,到了酒店裏,你再打電話。”


    王太太的腦袋一下支棱起來,她本來就還想繼續湊熱鬧,立即說道:“天氣熱,坐我的車!”


    周圍的人發出了歎息一般的聲音,不過也都理解,讓開了一條道路,好讓羅鬆離開。


    不過羅坪跑了、羅鬆也走了,他們的聊天還會繼續,好不容易湊到這樣的熱鬧,他們可不會散場。


    羅鬆已經確定了不是羅家的兒子,自然不會幫羅家的倉庫搬貨。


    他把手機、錢包確定揣在了身上,跟著柳素一起坐上了王太太的車。


    ·


    “不好意思,把你的車都給弄髒了。”羅鬆因為搬貨,身上難免有些灰。


    “不要緊、不要緊!”王太太笑著說道,“我本來就要洗內飾的。”


    距離酒店還有一點距離,羅鬆看著已經錄入好信息的電話號碼,最終給對方發了消息,【我是羅鬆。】


    高贇應該是他真正的名字,但是羅鬆無法用這個陌生的名字稱呼自己。


    短信在被高淩接收到了以後,高淩就打了電話過來。


    羅鬆猶豫了一下,不想讓姐姐等太久,接通了電話。


    “喂。”


    高淩說道:“我剛剛買了車票,時間上比較巧,今天中午12點就有到市裏的火車,我會在滴答app下單,預計開到你所在的鎮上差不多是7點,等會你把酒店的地址發給我。”


    “好。”


    漫長的沉默在兩人之間縈繞開。


    隔著二十多年的光陰,原本是世界上最為親密的血緣關係的兩人,卻因為人販子而許久不曾相見,一直到今天通過洛桑桑的直播間,才有重新相見的契機。


    高淩最終開口:“你的女友是不是一直陪著你?”


    “是的。”羅鬆坐直了身體,他的表情緊張了起來。


    “我、我和她的感情很好,我們談了好幾年的戀愛,之前因為我沒錢娶不了她,我現在……”


    羅鬆忽然覺得自己話有歧義,顯得好像他在惦記高家的錢。


    “我、我不是要貪你們家的錢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和她一起賺錢,我想和她組建成家庭。”


    羅鬆語無倫次的話高淩聽明白了,羅鬆是喜歡柳素的,擔心自己看不上柳素,對羅鬆而言,認親重要,柳素同樣是如此。同時,羅鬆想表明自己並不會惦記高家的財產。


    哪兒就用上惦記這個詞?爸媽留下的一切本來就有弟弟的一半。


    她替爸爸媽媽把那份財產、還有他們的愛保存著,等待弟弟回家。


    高淩聲音有些哽咽:“我知道,我都知道的,爸爸媽媽給你留了錢的,他們什麽都考慮好了,等你回來了就知道了。”


    她怎麽會誤會羅鬆惦記財產呢?如果羅鬆真的是這樣的人,就不會被羅家多年壓榨了。


    高淩告訴了自己不能落淚,她還是忍不住掉眼淚。她的弟弟過得太苦了。


    “你別哭了。”羅鬆笨拙地開口,“我回來了,是好事。”


    “對。”高淩點頭,洛桑桑告訴了她李招娣的事情,也解開了她長久以來的心結。


    曾經多少次高淩都覺得是因為她當年主動和李招娣說話,而讓弟弟被拐走,結果並不是這樣。


    是李招娣的爸爸因為和自己的父親一起上廁所,發現了她和弟弟在外麵,拐走了弟弟。


    那個長得勉強算是清秀的女孩子因為想要幫她的弟弟回家,早早地在二十多年前就死掉了。


    高淩原本一直是恨著李招娣的,聽到了李招娣的故事,那股恨意被滔天的巨浪瞬間衝刷得七零八落。


    她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識地想到,如果不是因為弟弟,李招娣或許死亡。


    如果當年羅家的老太太沒有用鋤頭了結李招娣,那麽李招娣或許已經幫忙帶著她的弟弟回家了。


    要是真的這樣發展該有多好,高淩捂著臉,哭了太多,這會兒眼睛酸疼,她已經哭不出來了。


    持續了幾十年的恨意轉眼成了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的各種複雜情緒,高淩最終長長歎息一聲。


    高淩想著李招娣的失蹤,李家沒人在意,李招娣的屍骨,到時候她來替她收斂。


    ·


    兩人沒說多久,掛斷了電話。


    王太太把羅鬆送到了酒店裏,柳素問道:“需要我留下嗎?”


    羅鬆搖頭,李招娣的死對高淩有衝擊,對他也同樣是如此,他那個和善溫柔的奶奶居然有另一麵……


    “我休息一下,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我想理清一下思緒。”


    柳素表示理解,和王太太一起回美容院去了。


    等到兩人離開了以後,羅鬆洗漱幹淨,躺在柔軟的大床上。


    搬貨讓他疲憊,加上一大清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羅鬆的情緒也是劇烈起伏,他很快睡著了。


    羅鬆夢到了奶奶在殺雞,地麵上有很多血,三歲的他被嚇了一跳,“奶奶……”


    “哎呦,今天殺雞,然後雞還沒有死透,就撲棱著翅膀流了許多的血,奶奶來收拾,寶寶不怕啊。”奶奶是笑著說的,隻是在夢境之中,她的笑容有些扭曲。


    水泥地上已經撒了沙土,已經除掉了一部分的血,老太太用了很多的水,一邊又一邊地衝刷地麵,最終還是有一小塊兒血成了黑色永遠留在了那裏。


    那一小塊兒的血,像是一隻憨厚的熊貓,他後來還用粉筆把熊貓的白色部分給塗了出來。


    羅鬆等到醒來了以後,確定自己的記憶裏真的有一小塊兒的血漬,他就去派出所報案。


    ·


    臨安鄉派出所上下都看了直播,這會兒見到了報案人,接警的是王凡,他不由得說道:“你是來報案你被買的事情嗎?”


    羅鬆一愣,“警官,你知道我的事?”


    王凡笑了起來,“看了直播知道了這件事。”


    羅鬆輕聲說道:“那李招娣的事情你應該知道吧,我是來提供線索的……”


    羅鬆把血跡的事情說了出來,奶奶曾經住得老宅並沒有和其他人一樣翻修,因為羅家人已經住在了鎮上了。


    這個信息記錄下來對派出所的警察們是有重要意義的。


    警察們立即出警,帶上了檢測設備,如果羅家的老宅裏有人血的存在,那麽可以更快地開棺去找李招娣的屍體。


    事實證明,羅鬆的記憶是沒錯的,羅家的老宅裏確實存在了大量的人血,還有當年老太太拖拽屍體留下的痕跡。


    不需要征求羅家人的同意,在第二天早晨八點,羅家老宅的墳墓被掘開,已經腐朽風化的棺材裏,除了羅爺爺的屍骨以外,還有小小的屍骨,那是李招娣的屍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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