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呂城則膝蓋上的牛大嬸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好夢,可能不是睡覺的點睡著了,起來有點頭悶悶的。


    牛大嫂眨了眨眼,覺得渾身都一點的勁兒都沒有,眼前也有點花。


    她感覺自己渾渾噩噩的,大腦一片空白,也不知道發生了啥事,現在手腳也是軟的,沒力氣動,好半天牛大嫂才動了動手指。


    她這樣的一番動靜,呂城則都沒有反應過來,那個在過度呼吸時候看到的場景宛若是夢魘一樣把呂城則給困住了,他的靈魂被劈成了兩半,一半知道他需要給身下的人提供氧氣,一半則是被糾纏在那個夢裏。


    牛大嫂每一口呼吸都帶著充沛的氧氣,原本混沌的大腦漸漸開始清醒過來,她想起來了發生了什麽。


    她這是從澱粉腸加工廠要回家,坐上了小呂開的車,在路上忽然之間很困,然後睡著了。


    睡著了以後,現在醒了,她是躺在……


    牛大嫂忽然意識到,自己是躺在呂城則的膝蓋上,嘴巴上還套著什麽東西,至於說呂城則……


    他在渾身發抖,眼珠子都是紅的,淚水一滴滴滴掉落在她的手上。


    哎呦,這是啥情況?


    “小呂。”牛大嫂晃了晃呂城則,看著呂城則還是沒有反應,她反而因為猛地動了,有點天旋地轉,直接吐了。


    牛大嫂因為沒有力氣,甚至沒辦法做到側著吐。


    徐大叔留意到了牛大嫂的情況,他直接抓著手機往前,他已經完全恢複了健康,他把牛大嫂身子側過來,好更方便她吐出來。


    伴隨著牛大嫂哇哇吐的背景音,徐大叔說道:“大仙兒,牛大嫂吐了,咋辦啊?”


    “她坐得位置距離泄漏點最近,加上她做夢的時候,情緒比較緊張,呼吸得二氧化碳是最多的,她的狀況是最嚴重的。等會吐幹淨了,喝一點功能性飲料就行。”


    帶著彩色絲巾的阿姨說道:“功能性飲料,我們帶的有,是脈動,就在後備箱裏,直接去拿就行!”


    徐大叔本來想讓呂城則去拿的,看到呂城則還是愣愣的,就幹脆把牛大嫂調整好姿勢,靠在呂城則的身上。


    “牛大嫂,你扶著點啊,我去給你拿脈動。”


    牛大嬸隻覺得暈乎乎的,應了一聲,軟綿綿地靠在呂城則身上,本來還想問問看小呂是什麽情況,現在也不敢開口,怕自己又吐出來。


    ·


    【這個冷藏車司機怎麽這樣啊。傻愣愣的,剛剛要不是徐大叔過來,說不定吐到了自己身上,怎麽照顧人這種事情都做不來?】


    【要不是主播,他可是要害死九個人加上一隻貓,惹出這麽大的禍事,他還有臉哭?還這樣愣愣的,看著就讓人來氣!】


    【這個冷藏車司機就是謀財害命,現在雖然沒有造成人員死亡,也應該被抓起來。】


    【支持把他給抓起來,九個人千萬不要諒解他,讓他蹲大牢。】


    【冷藏車怎麽能運人?這個冷藏車司機就是直接責任人,是他導致了這一切,支持抓起來。】


    【支持抓起來+1】


    徐大叔去拿脈動的時候,目光瞅了一眼看到了彈幕上鋪天蓋地對呂城則的差評,很多人憤憤不平要把呂城則給抓起來。


    徐大叔連忙說道:“哎,大家別這樣說小呂,小呂開車總共才不到半年的時間,他今年才十八歲。”


    “小呂的日子不好過的,他的爸爸在外麵給人維修屋頂,結果從上麵摔下來了,半身不遂。”


    呂城則的父親半身不遂了很多年,是他的妻子照顧的,然後呂城則負責照顧妹妹,他從小就是在屋子裏排泄的臭味和濃厚的藥味裏長大的。


    後來在呂城則八歲的時候,呂城則的父親去世了,這個家才稍稍喘一口氣,也就是這個時候,呂城則鬧著不願意上學,他的長短腿在學校裏被人取笑了。


    呂城則高低腿是因為他生病導致的,那個時候呂城則有點自卑,在學校裏被人欺負,就不願意上學,妹妹呂小梅想要給哥哥討回公道。


    那些人說呂小梅隻要是從三樓跳下來,就去給呂城則賠禮道歉,所以呂小梅跳了,最後的結果是那些人確實道歉了,但是呂小梅也癱瘓了。


    丈夫半身不遂才死亡沒有多久,女兒又癱瘓了,呂城則的母親徹底接受不了這樣的現實發瘋了。


    呂城則覺得妹妹癱瘓是為了自己,母親發瘋也有自己的因素,他有什麽資格在家裏這樣下去?


    呂城則沉默著去上學了,但是也攬起了擔起家裏責任的重任。


    他的時間被塞得是滿滿當當,很少和人交際,他把自己和外界都封閉了起來。


    呂城則也因為繁重的家務,從後麵看他的腰背似乎永遠也挺直不起來。


    呂城則上完了小學和初中,高中本來他也不想去讀的,但是村子裏幫他去和高中談了談,隻要去定時上課,參加考試,最後可以拿到高中畢業證。


    在村子附近打工,收益實在是太低了,想要真正改善生活,還是得離開這裏。


    呂城則拿到了高中畢業證,以後就更好找工作了。


    所以呂城則這才繼續上學。


    等到高中畢業前夕,呂城則滿了十八歲,村子裏的人捐錢讓呂城則考了駕照,澱粉腸加工的廠長給了呂城則工作。


    呂城則開冷藏車有兩個任務,每天負責把村子打零工的人送到廠裏,晚上負責把人送回去。另一個任務就是搬貨、送貨。


    呂城則的工作時間長達十二個小時,每個月可以拿到的工錢是三千,每個月還會發一小壺油,十斤大米,還有一板(三十個)雞蛋。


    徐大叔的語言很樸實,他隻是平平淡淡地說著呂城則的事情,呂城則的人生就展現在了直播間網友們的麵前。


    【工作十二個小時,還包括搬貨,這個工資太低了一點吧。】


    【真的太低太低了,工作時間這麽長,還要搬那麽多的肉還有腸,居然才給這麽點工資?(p.s.我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澱粉腸裏還要加真正的肉。】


    【雖然叫做澱粉腸,要是沒有肉的話會不好吃,加的是冷凍雞,沒想到居然還加入的一個個整雞,感覺還不錯,有人知道澱粉腸廠家的名字嗎?我覺得這個澱粉腸的廠長人還不錯。】


    【開這麽少的工資還不錯?】


    【在鄉鎮這裏開廠,很多都是吸收農民,給農民們打零工,而且這個工資根據我的了解,真的不算多,而且有時候,還可以把妹妹放在副駕駛位上,這個廠長真的很有人情味了。】


    【每個月的福利有油、大米、雞蛋,這個福利真的很用心了,保證了兄妹兩人有營養攝入。


    【哎,冷藏車司機還是個孩子呢,才剛剛十八歲,想一下我自己十八歲的時候,也是傻不愣登的,什麽都不知道。 】


    【我家村子裏也有這樣的人,因為家務實在是太重了,和外界的溝通很少很少,遇到了事情一下慌神了,實在很容易理解。】


    【他還有個十六歲的妹妹,如果要是真的被抓起來,那妹妹怎麽辦?】


    【再次感慨一下,有主播真的很好,如果要是沒有主播,他肯定是得被抓起來的,這樣一個癱瘓的十六歲的女孩子怎麽生活啊。】


    【命運的苦總是會流向更苦的人,希望這次事件是他人生最苦的部分,以後剩下的都是甘甜。】


    “哎呦。”等到說完了以後,徐大叔一拍自己的大腿,“不應該是我說的,應該是主播說,主播,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桑桑點頭,“沒錯的。”


    她也看到了呂城則可能的那個未來,要是沒有及時阻攔下這輛冷藏車,九條人命加上一條貓命都會消失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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