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耿從南師徒還在睡夢中,就被小廝丁四兒的尖叫聲驚醒。


    秋格慌慌張張地跑進上房稟報,那位餘大爺死了。韓載沄吃了一驚,急忙披上衣服奔出房去。許繡氤不放心,也跟了過去。


    餘鳳來的房間裏站滿了人,上官兄弟、吳毅、耿從南師徒包括耿家二大爺都來了,人人臉上都有驚奇之色,耿從南更是悲傷得連連歎息。


    餘鳳來的屍體正對著大門,仰麵朝天倒在地上,右臂被齊根兒砍去,地上流著一大攤鮮血,斷臂就扔在身邊,還有一把他常用的銀亮彎刀,刀口上沾滿了血跡。


    但奇怪的是,他被砍斷的臂彎處塗著厚厚一層藥粉,在濃烈的血腥氣中散發著一種厚重的藥膏味。


    上官清汶皺了皺眉:“餘兄從武昌遠道而來不過兩日,在本地怎會結下仇家?是誰要下這樣的毒手?”


    吳毅哼了一聲,冷冷說道:“他既是來到此地隻有兩日,除了韓家也沒去過其他地方,怎麽與外人結仇?”


    許繡氤聽了,淡淡笑道:“聽吳公子的意思,是說餘相公是死在韓家人手裏了?但是餘相公既是在韓家做客,他死了,我們便脫不了幹係,怎會做這麽蠢的事?”


    韓載沄道:“諸位入門是客,韓家對諸位都是以禮相待餘兄是初次來,與韓家無怨無仇,我們怎會下這樣的毒手?”


    “哦?”吳毅轉身看著他,嘴角邊一抹冷笑:“初次登門便無怨無仇嗎?”


    韓載沄道:“我不懂得吳兄的意思,還請明示。”


    吳毅道:“昨日早晨大家都看見了,這位餘兄無緣無故睡在院子裏,身邊夾帶了韓家許多東西,豈不是已經得罪了韓公子?”


    韓載沄驚道:“吳兄怎麽這樣說,財物事小,人命關天,我不是心胸狹窄之人,怎會為了這點小事就下毒手?”


    吳毅緊緊盯著他,冷笑道:“韓公子一表斯文,內心卻難猜測。我父親又與你有何冤仇?你竟然要致他於殘廢,請恕吳某實在難以相信你。”


    上官清汶忽然笑了笑,走過來勸解道:“兩位不必再爭執了,依我看餘兄之死是另有蹊蹺。”


    韓、吳兩人都看著他。


    上官清汶緩緩說道:“餘兄是被人一刀砍斷右臂,失血過多致死。但他的斷臂處卻塗著藥膏,此人既是一心要殺他,又為何隨身帶著藥膏要來救他?這就奇怪了。”


    耿從南滿麵悲戚,忽然說道:“這藥膏不是別人帶來的,是餘老二自己配置的。他向來隨身隻帶著幾種藥粉,到有用處時便臨時配置,為的是不讓人知道他的獨家配方。”


    上官清汶道:“耿堂主能肯定嗎?”


    耿從南歎道:“他配置的這藥膏極有靈效,這味道我已聞過很多次了,絕不會弄錯。”


    上官清汶皺眉道:“既然藥膏有靈效,那為什麽沒有救得餘兄的命?”


    正說話間,忽聽餘鳳來的屍體起了一陣奇怪的響聲,一種粗糙的“嗤嗤”聲。


    耿二大爺突然全身戰栗起來,伸手一指:“聲。。。聲音是從他的腦袋裏發出來的。”


    不錯,眾人都聽出來,這響聲越來越大,就好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撕咬摩擦著他的頭骨。


    韓載沄的臉色也變白了,但他不忘趕緊走過來拉住了許西繡氤的手,讓她偎在自己身邊。


    餘鳳來屍體的鼻孔裏漸漸露出了兩片透明的像翅膀一樣的東西,隻聽“嗤嗤”聲不絕,一連十幾隻像螞蟻般大小卻長著翅膀、遍體通紅的小蟲子飛了出來,回旋著飛上了屋頂,又是“碰”的一聲,十幾隻蟲子突然撞在一起,瞬間便統統消失了,化為了一道道煙灰散落下來。


    眾人都瞧得目瞪口呆,耿二大爺顫聲道:“這。。。這是什麽東西?”


    “這是蠱術”許繡氤突然說了一句,她的臉色也有些蒼白,但神情卻很鎮定。


    “蠱術?”上官清汶轉過身來:“請問這位就是韓少夫人麽?”


    韓載沄略躬身道:“正是內人。”


    上官清汶看著她,她剛一進門時,他便猜到了她的身份,在她未說話時,自然是不便去觀看別人的老婆的。


    他眼裏帶著一些笑意,緩緩說道:“少夫人的意思,是說餘兄被人下蠱致死的麽?這確有可能,但斷臂又如何解釋?”


    許繡氤歎道:“這隻斷臂隻怕是餘相公自己砍斷的。因為他是正對大門倒下,如果是有人行凶,麵對麵傷了他,砍斷的應該是他的左臂,不會是右臂。而我聽說餘相公號稱左掌翻雲獨行盜,正是慣用左手使刀的。”


    耿二大爺愣愣地聽著,忽然說道:“他又不是傻子,怎麽會自己砍自己?”


    許繡氤道:“也許他斷臂之時,神智已不清醒了。”


    耿二大爺還想說什麽,剛張了張嘴,隻聽上官清汶正色說道:“看來,他被蠱毒所迷惑,突發癲狂砍傷了自己,雖然在清醒後急忙配置了傷藥,卻終因中蠱的緣故無濟於事。”


    他轉身麵向了上官清泓,說道:“大哥,看來此事的經過就是如此,與韓家並無關係。”又向吳毅笑道:“也請吳兄不要誤會,冤家宜解不宜結,還是與韓公子握手言和的好。”


    上官清泓沉吟道:“縱然如此,那又是何人下蠱?他又是如何中蠱的呢?”


    許繡氤道:“是那隻兔子。”


    上官清泓也看向了她:“兔子?”


    許繡氤道:“我聽小五、小六說兔子剛送到他們手裏時還是活的,但帶到大廳裏時就死了,我相信他們並沒有做手腳。兔子斷腿而死,豈非正和餘相公的死法一樣?”


    上官清泓道:“少夫人認為,這是詛咒?這種事虛無縹緲,如何能信?”


    上官清汶接口說道:“我懂得少夫人的意思,那送兔子之人在兔子身上下了蠱,兔子便和餘相公一樣發狂咬斷了自己的腿,失血而死。而餘相公摸過了兔子,蠱蟲就傳到了他身上。”


    耿從南忽然歎道:“四公子和少夫人說的雖有道理,依然覺得匪夷所思。”


    他的大徒弟杜乾突然說了一句:“但我卻可以證明他們說的是真的。因為我昨夜失眠,一直站在窗口直到快天亮,院子裏的動靜我都知道,並沒有看見有人進去過餘二叔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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