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小六跑累了,終於停了下來,蹦蹦跳跳地跑到韓載沄跟前,仰著頭叫了一聲“姐夫”。


    上官清汶溫和地看著他們:“你們這碗裏裝的是什麽?”


    小五、小六都轉頭看著他,看得直愣愣的。過了好一會兒,小六輕輕地“哇”了一聲,一道鼻涕卻流了下來,他趕緊拿袖子一擦,袖口上的泥抹到了臉上,半邊臉上髒兮兮的。


    小五指著他大笑起來,叫著“花貓、花貓”。


    韓載沄又皺了皺眉:“你們能安靜點麽?這位是四公子,還不快向四公子問好。”


    小五“嗯”了一聲,轉過頭來仍是一雙眼睛死盯著上官清汶,說道:“這位大哥哥長得好漂亮啊。”


    小六眨眨眼,也補充了一句:“怎麽會有比姐夫還好看的人呢?”


    上官清汶笑起來:“小兄弟過獎了。”拍了拍兩個小孩的頭發:“你們也很可愛。”


    耿從南本是心事重重,一直木著臉,這時也趕緊笑了笑:“四公子本是風儀出塵,世間罕見,連小孩子都為之傾倒。”


    上官清汶不理他,隻問著小五、小六:“你們的碗裏,裝著什麽東西?”


    小五將青草揭了起來:“這是蝸牛的沐浴池。”


    木碗裏盛著大半碗清水,密密麻麻足有好幾十隻蝸牛漂浮在水麵上,一蕩一蕩的看著怪滲人。


    小六高興地望著上官清汶:“蝸牛不會遊泳,我們就放了很多青草,給它們當小船。”


    跟著小五、小六的老婆子這時也跟了過來,行了屈膝禮,有些擔心地看著韓載沄:“少爺,不是我不照管著,你也知道,這兩位小爺的脾氣,看不住。。。我在韓家做了二十多年了,從沒出過什麽錯,又是上了年紀的人。。。”


    她嘮嘮叨叨地說著,耿二大爺突然幾步跳了過來,愣眼子瞧著那隻木碗,“啊”地大叫了一聲。


    老婆子被人在耳邊冷不防大叫一聲,渾身一哆嗦差點跌坐在地上。


    韓載沄吃了一驚:“老前輩怎麽了?”


    耿二大爺不答他的話,眼睛發直,渾身顫抖著喃喃自語道:“蝸牛、蝸牛。。。”


    上官清汶瞥了他一眼,語聲很冷淡:“蝸牛又怎樣?”


    耿二大爺又愣了很久,突然爆發似地尖聲叫道:“蝸牛也是牛,這是找上我了!我要死了!怎麽辦?”


    他一句話未說完,突然後腦勺上被人拍了一掌。耿從南鐵青著臉站在他麵前,沉聲喝道:“要死還輪不到你,你還沒這個資格。”


    杜乾跟在身邊,抬眼看了看上官兄弟的臉色,輕聲向耿從南說道:“師父,這話不妥當,要死輪不到二老爺,可要輪到誰呢?豈不叫上官兄弟多心。”


    耿從南臉色變了變,輕咳了一聲,正想說點什麽把這句話圓過來,忽然耿二大爺咬了咬牙,往前跨出兩步,仰頭向天、雙手叉腰大聲喊道:“士可殺不可辱,要死就死了,可不帶這麽欺負人的!老天爺,你有種就給我殺一頭肥牛,讓我死也死的壯烈,你弄什麽蝸牛。。。”


    耿從南沒想到他會突然來這麽幾嗓子,氣得跺了跺腳,吩咐杜乾:“把他給我拉回屋裏去,別在這兒丟人現眼。”


    杜乾答應一聲,走上前拉住了耿二大爺,連拽帶勸地把他架出了院門。


    耿從南黑著一張臉帶著向明輕回到屋中,杜乾不知用了什麽方法已讓耿二大爺安安靜靜地睡著了,他迎到屋門口,垂手恭恭敬敬地喚了一聲“師父”。


    耿從南看了他一眼,煩悶地透出一口氣:“你不是說餘老二是吳毅殺的嗎?現在他也死了,你又怎麽說?”


    杜乾低下了頭:“那是我猜錯了,不該在師父麵前逞能。”


    向明輕愉快地笑了笑,頗有點幸災樂禍:“師父總誇大師兄聰明,比我強十倍,原來你也有猜錯的時候。”


    杜乾神色不變:“若不是吳毅下的手,事情就麻煩了。”


    向明輕撇了撇嘴:“有什麽麻煩的?我早說過了,這是韓家不高興餘二叔偷東西,找人下的手,都是明擺著的事。”


    “不然”杜乾看著耿從南,慢慢說道:“韓載沄一心拉攏上官清泓,怎會在他眼皮下冒險殺人?不過,不管是不是韓載沄下的手,都對我們大大的不利。”


    向明輕愣了一下:“為什麽?”


    杜乾沉聲道:“很簡單,若不是韓家下的手,除了上官兄弟還能有誰?若是韓家下的手,上官兄弟卻不聞不問、袖手旁觀,這背後必有他們在為韓家撐腰了。師父請想,餘二叔畢竟是我們的人,上官氏看不順眼將他除去,必定也防著我們日後報仇,還能有我們的好?”


    向明輕愣著眼,渾身起了一陣戰栗。耿從南的臉色也變了變:“你說的對,我們從現在起不要再出這個院門,等喝完了雲家的壽酒趕緊回武昌去。我想上官清泓是那樣有頭有臉的人物,總不會主動來找我們的麻煩吧?”


    耿家師徒一想起“上官”兩個字就覺得如烏雲壓頂,他們並不知道,此時此刻上官兄弟幾人心裏也不輕鬆。


    上官清泓一言不發地回到屋中,曉霞笑吟吟地走過來上了茶,又遞上了剛擰好的溫水帕子給他洗臉。


    他接過來用了,麵無表情地揮手叫她下去,才看向他的四弟:“你之前說餘鳳來是耿從南殺的,可吳毅與他素無關連,他又何必與吳家結下這樣的大仇?”


    上官清洹也皺著眉搓了搓手:“對呀,我當時隻道你說的頭頭是道,沒想到卻是錯的。”


    上官清汶卻盯著他的眼睛:“我錯了嗎?”


    上官清洹愣住了,訥訥道:“錯了。。。還是沒有錯呢?”


    上官清汶叫了一聲“大哥”,站起身來沉聲說道:“凶手是誰,其實吳毅已經告訴我們答案了。”


    上官清洹更疑惑了,加把勁地眨著眼睛:“吳毅不是死了嗎?他也並沒有留下什麽字。”


    上官清汶笑了笑:“雖沒有留下字,卻留下了一樣重要的證據。”


    上官清泓也站了起來,沉吟道:“你是說,他手裏捏著的那根枝條?那是什麽意思?”


    “我知道了”上官清洹不等四弟開口,突然也一拍桌子騰地站了起來,臉上興奮得有些微微發紅,他覺得自己並不笨,和兄弟們比起來不過是大智若愚、一點就通,所以一定要搶在四弟前麵把這個答案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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