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四爺被他說破,麵色不改,微微頜首道:“也好”,轉頭向林中喚了一聲:“昭源,出來向諸位前輩請安。”


    他話音剛落,林昭源就從暗影中走了出來,手裏舉著一隻火把,恭敬地向著顧維之幾人躬身下拜。


    韓驥瞥了一眼,冷笑道:“大白天還打著火把照明,莫非林大公子是個睜眼瞎?”


    林四爺不去理他,平淡笑道:“犬子此來,隻是久聞貴派長明燈的傳說,好奇之下想親眼一見而已,並無其他,還請諸位見諒。”


    他伸手往木棺遙遙一指:“你看仔細了,這就是當年神劍之王石前輩留下的長明燈,此燈無油自燃,曆經二百年不滅,確是神奇之寶物。”


    林昭源笑道:“是,兒子今日總算見識了,果然妙不可言。。。”他話未說完,隻見那熊熊燃燒的長明燈忽然間火光暴長,在劇烈搖曳幾下之後,瞬間歸於熄滅,不由愣住了。


    顧維之等人也是大吃一驚,韓驥怔了片刻,怒目看向林四爺,喝道:“長明燈好好的怎會突然滅掉?一定是你做了手腳!”


    林四爺眉頭微皺,也有些怔忡,深感不可思議。


    不錯,他的確是處心積慮想要滅掉長明燈。神劍之王石奉歆之魂附著於此燈、守護天燮門的傳說,多年來傳的活靈活現,他是寧可信其有,絕不肯以人體肉身去與鬼神之力相搏。想要吞並天燮門,就一定要先滅此燈,所以他之前才會通過袁家買通慕容引桐,一次次偷入禁池,意圖探明長明燈的藏處。但疑棺實在太多,位置時時變化,慕容又不敢逗留太久,故而一直未能得手。


    但眼下,他雖有此心,卻尚未來得及出手,那燈火竟然就自行熄滅了,這。。。他心中隱隱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但轉念一想,無論如何一切的障礙都已掃清,又何必糾結這些?


    他眉間一舒,笑道:“韓兄誤會了,林某站立處離木棺甚遠,身形並未移動,身上又並無暗器發出,想必諸位都看得清楚。怎能打滅燈火?”


    韓驥一想,他說的也是,便轉頭看著林昭源:“不是你父親,那就是你搗的鬼。”


    林昭源苦笑道:“連父親都做不到的事,在下又如何能辦到呢?”


    韓驥怔住了,喃喃道:“不錯,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眾人都無法回答他,忽聽一個清朗的聲音說道:“很簡單,因為這盞長明燈是假的。”


    顧維之心中一動,聲音是從林蔭上空發出來的,這聲音是。。。


    兩個人影從樹梢飛掠而下,一前一後,頃刻間就來至近前,正是徐掌門和蕭禹。


    在場的人自然有人欣喜、有人吃驚。最驚訝的當屬慕容引桐,當即後退幾步,下意識地躲到了林四爺身後。


    顧維之跨步上前,高聲笑道:“師兄無恙?這可太好了。”


    徐掌門也含笑點頭,他看上去神采奕奕,並無半點病態。蕭禹站在身旁,也是目光清亮、氣宇軒昂。


    魏夫人也走了過來,不敢相信地將徐掌門上下打量一番,笑道:“師兄精神很好,連多日來的舊疾似乎也消失了。”


    徐掌門笑道:“我本無舊疾,隻是之前不慎被人所害。說起來,我還要感謝林莊主沒有及早取走我這條性命,而是多留下兩個月的時間給我調養,方能慢慢複原。也多虧有這兩個月的寶貴時間,可以多加指點,讓蕭禹的武功更為精進。”


    林四爺走了過來,淡然笑道:“徐兄說笑話了,沒事就好,倒叫我擔心一場。”他隨即又笑了笑:“徐兄來的正是時候,貴派下一任的掌門人已確定了,還請徐兄為他正名。”


    接著,他抬手喚了慕容引桐一聲:“還不快過來拜見徐掌門。”


    慕容引桐硬著頭皮答了一聲“是”,徐掌門卻根本不看他,揮手道:“且慢”,又向著林四爺笑道:“徐某聽說此子蒙林兄賞識,已親口允諾結為翁婿之親,可有此事?”


    林四爺捋須笑道:“確有此事,隻是尚未來得及向徐兄稟告。今後你我就是一家人了,還望徐兄不要嫌棄才好。”


    徐掌門朗聲笑道:“在林兄麵前,徐某怎敢說嫌棄二字?這門親事正是天作之合,可喜可賀。少年人能得林兄看重,實在是他的造化。”


    他說著,也喚了慕容引桐一聲:“還不快謝過林莊主一番厚愛。既然你已是林府的姑爺,身份貴重,我門中也不便再留你,今日就跟了你嶽父大人回去吧。”


    慕容引桐驚覺抬頭,一臉不可思議。什麽意思?這。。。這是被逐出師門了嗎?


    林四爺也很有些尷尬,沉默片刻後,冷冷說道:“徐兄這是什麽意思?慕容賢侄通過了疑棺之試,當下已是繼任掌門的身份,你這個前任掌門有什麽權力將他趕走?難道貴派立下的規矩可以隨意踐踏,都有如廢紙嗎?”


    徐掌門也毫不客氣,沉下臉應道:“私投外敵,如何不能逐出門牆?他如今連我本門中弟子都不是,又怎敢奢望掌門之位?規矩,自然要守,但這盞燈卻絕非真正的長明燈。祖師爺有靈,豈會將掌門之位傳於這等不忠不義之徒?”


    林四爺冷笑一聲:“私投外敵四個字,徐兄是將林某視作敵人了?以我的身份,選擇你門下弟子為婿,是給你麵子,你竟如此不知好歹?”


    徐掌門同樣冷笑道:“你們私底下做了什麽事,林兄以為徐某都不知情麽?你我心知肚明,遲早是要撕破臉的。”


    林四爺的目光陡然間變得銳利陰寒:“好,既然如此,多說無益,但徐兄說此燈並非長明燈,有何憑證?那真正的長明燈又在哪裏?”


    “長明燈既稱長明二字,豈會如此容易熄滅?”徐掌門對視著他的眼睛:“至於真正的長明燈,自然要留待祖師爺真正欽點之人方能尋出。”他喊了一聲:“蕭禹!”


    蕭禹走上前一步,躬身道:“弟子在。”他今日換上了一件寬大的衣衫,袍袖飄飄竟更加襯得長身玉立、氣度不凡。


    徐掌門道:“你隻有一刻鍾的時間,機會也隻有一次,聽清楚了?”


    蕭禹道:“是,弟子明白”,轉身走上了禁池邊的台階。


    慕容引桐緊張地盯著他的身影,見他淩空騰躍之勢,竟比自己快了數倍,單足踏上池心的鐵鑄荷花,俯身一抄就將一具木棺橫抬出水,頃刻間又飛身躍回,將木棺與先前那一具並排放在岸邊,躬身道:“請師父與諸位師叔查驗。”


    慕容引桐望著他一張氣息平穩、麵色不變的臉,暗自心驚,想不到他做這件事竟比自己輕鬆許多,功力高下之分實在是一目了然。


    徐掌門親自開館,棺中是一盞體型更大、火光更旺的青銅燈,盞中同樣無燈油,連清水也隻有淺淺的一層。


    林四爺看了,淡淡說道:“都是一模一樣,如何能辨真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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