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遙從褚澤處知道了梵渝將要亂了的消息後就一直悶悶劍不樂,練劍的時候也都心不在焉的,連歐昂這麽粗神經的家夥都覺察出異樣了,等眾人休息後,歐昂就迫不及待的跑了過來,“頤凰,你怎麽了?怎麽今天心不在焉的?”楚遙抬頭對他笑了笑,搖了搖頭,望著天空道“歐昂,你看,我們每天都會遇到無數朵飄來又浮去的白雲,他們是不是像極了我們一生中來來往往的過客,不知何時緣起,亦不知離散何時。”歐昂抬頭看了看天空,無所謂的說道:“這也沒有什麽吧,如果每朵雲都隻在一個地方駐足,那它要錯過多少好風景,如果每個人都不曾經曆聚散,又怎麽會珍惜相守的可貴呢?”楚遙轉臉認真的看了看歐昂,看得歐昂一臉莫名其妙“你怎麽這麽看著我啊?”楚遙裝模作樣地歎了一口氣“我今天終於明白什麽叫大智若愚了”歐昂一聽就急了,大聲叫嚷道“你們怎麽都這樣啊,虧我還好心安慰你,我看起來哪裏蠢了?”楚遙討好的笑笑“不蠢不蠢,是我們有眼不識金鑲玉,武林盟的歐小公子怎麽會是個蠢人呢?就是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罷了。”歐昂翻了個白眼“小爺看你今天心情不好,不跟你計較,說吧,你今天怎麽了?”楚遙笑笑,心底裏感到了一絲溫暖。楚遙每一次看到歐昂,都會情不自禁的感慨造物主的神奇,任誰也無法否認,我們會在一次又一次對人心的失望中,一次又一次世事的打擊下成長,成熟甚至變得世俗起來,那也許是曾經我們最不想變成的模樣,可就是會有一種人,他們會打破我們對世俗的認知,他們嬉,笑,怒,罵,率真隨性,肆意灑脫。仿佛時光不曾在他們身上刻畫過任何痕跡。如果你遇見過這樣的人,你是會心生羨慕還是會有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呢?很無奈,我們沒有辦法做自己的造物主,安排我們自己的命運,保佑我們遇到的人都是善良的,經曆的事情都是光明而又溫暖的,但願千帆過盡後,我們可以尋到歸途,我們會覺得這人間也值得我們走一遭。


    楚遙幽幽問道:“歐昂,你說,為什麽一定要有戰爭呢?為什麽不管國家興與亡,受苦的永遠都是最底層的百姓呢?他們已經很艱難了啊。即便國家興盛之時都未必能保證它的每一個子民有食果腹有衣禦寒吧”


    歐昂聞言神色裏也染上一抹凝重,歎了一口氣:“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不僅僅是獵場上的規矩,人又何嚐不是這樣呢?生來就分出了三六九等,就像你,生來便是皇族,連我爹見到你都要對你禮讓三分,他老人家訓遍了武林盟的弟子,可是何曾教訓過你?但我們可以用我們手中的利劍竭盡可能的去為他們做一些事情。就像我,我從小就聽著你父親的故事長大,我做夢都渴望當一個大將軍去守天邕的邊境,能夠將天邕子民護在我身後。”


    “歐昂,,,你應該知道我從未見過我的父親吧,他,,去世的時候,我,,還沒有出生,”楚遙的聲音裏平添了幾分悲涼,“當將軍是要付出代價的,你的手上可能會沾染上數不清的鮮血,雖說上了戰場隻有敵我之分,但你明知道你麵前的那個人是無辜的,他可能隻是某些人利益下的犧牲品,你真的忍心也真的下得了手嗎?”


    “我不知道,但我想我會下得了手的,我身後不僅有我想誓死守護的人,我,,,也想活著回隴江見我的家人。”


    “既然這麽舍不得家人,為什麽不幹脆留下來呢?免得讓他們為你提心吊膽,擔驚受怕。”如果有可能,楚遙真的不希望歐昂去到戰場,她想留住歐昂臉上那抹無憂無慮的笑容。有些事情一旦開了頭,就沒有辦法回頭了,就像七年前,她為了震懾隴江十六郡誅殺貪官一樣,她也會害怕,也會內疚,但她必須強大,,她已經別無選擇。疆場是條不歸路,可歐昂還有得選擇。


    “我們都知道,這不一樣,對嗎?就像你當初千裏迢迢來隴江一樣,對嗎?”


    “對。”每個人都有他自己想闖蕩那一方天地,無論是誰,都沒有權力左右別人的人生,連父母都未必真的有資格決定子女的人生,更何況是旁人呢?


    後來楚遙單獨見了歐霸,她有一種預感,她即將要離開這座她想終老一生的城了。她即將踏上征途,去見見天地的遼闊,去見見眾生的疾苦。


    在歐霸的書房裏,屏退了旁人,楚遙鄭重地給歐霸磕了三個響頭,這是於禮不合的,若是換了往日,歐霸一定會起身阻止,可今天歐霸隻靜靜地注視著楚遙做完了她想做的一切。


    “無論到了何日何時,頤凰都會感念您嘔心瀝血地教導我龍嘯劍法的恩情,您放心,我會一直記得龍嘯劍法世代傳承的責任與使命。”楚遙知道歐霸是下了很大決心才冒著風險教導她的,尤其自她拿到棲梧劍後,歐盟主常常都會在看著她時不自覺的流露出一抹擔憂,雖然她不知道那抹擔憂來自哪裏,但她還是想給歐霸一個承諾讓他安心,盡管楚遙本身並不太相信承諾的意義,如果每個人所做出的承諾都會兌現,這世上就不會有個詞叫一諾千金了。


    這些年歐霸看著楚遙一點一點長大,早已經把她看作了自家女兒,楚遙今日的舉動,歐霸也隱隱能猜的出來是為了什麽,即便不是梵渝戰事突起,楚遙也會在不久之後離開隴江,前往西境。他曾經留意到過,孩子們休息的時候常常會聚在一起嬉笑打鬧,但惟有楚遙會不自覺的望向西邊或者是北邊的天空,歐霸猜測,那是因為那是天邕西境與皇城的方向。


    “有機會別忘了回來看看,多給我們寫幾封信。”楚遙本以為歐霸會叮嚀她幾句龍嘯劍法的事情,畢竟那是他一直擔憂的事情,卻不料歐霸隻說了這一句,楚遙從心中深處感激著歐霸給予她的這份無言的信任。


    楚遙也飛鴿傳書給了天邕老皇,她在信中表達了強烈的願望,希望參加這次聯合討伐梵渝,雖然楚遙心裏也沒底天邕老皇會不會同意,畢竟這麽大的事兒,她一個孩子去了估計隻會添亂,卻不料幾日後褚澤和楚遙真的收到了天邕老皇的密旨,密旨上說讓楚遙即刻啟程秘密前往三皇子褚陽處,為了以防萬一,還恩賞了楚遙一塊隨身令牌,見令牌者如見陛下親臨。褚澤臉色難看的等前來傳旨的人走了,就怒氣衝衝的回了書房,楚遙見狀不好,急忙跟了進去,“舅舅,您別生氣了,我也是寫信試探一下皇祖父的,誰成想皇祖父真的答應了。”褚澤沒好氣道:“不用腦袋想也知道,你這鬼丫頭,根本就是知道我不會同意你去,你才繞過我去求父皇的,你以為戰場是什麽好玩兒的地方,三哥打起仗來還顧得上你”楚遙裝作可憐兮兮地撒起嬌來“舅舅,頤凰也是想跟著去見見世麵嘛,再說了,就算沒有這次機會,我也馬上要去接掌西臨了。”其實褚澤的內心也知道楚遙說的沒錯,這是千載難逢的鍛煉機會,如果楚遙是個男孩子,他肯定二話不說立馬給她打好包袱,她不想去都得給她踹去,可楚遙是個女孩子,她從小就在父皇的庇護下長大,後來又有了他,盡管這份照顧沒法和親生父母相比,但也終究沒吃過什麽苦頭。九州其他國家也不是沒有女將軍,但褚澤一想到他照顧這麽多年的女孩要離開他到未知的地方,遇見未知的人,經曆未知的事,他總是會不可避免的感到擔憂。這一天來得太快了,快得讓他措手不及。這大概是天底下所有老父親的心情吧!席


    三皇子殿下褚陽也同樣接到了天邕老皇的旨意,彼時他和幕僚幕席麵麵相覷了好久,幕席一臉不可思議,憋了好久說了一句“看來頤凰郡主很得陛下歡心嘛”三皇子苦笑道“真不知道頤凰給父皇下了什麽迷藥,到時候兵荒馬亂的,她一個小丫頭跟著湊什麽熱鬧,不好好跟著閨閣繡花兒,父皇究竟想什麽呢?”


    那天邕老皇究竟在想些什麽呢?恐怕隻有他身邊隨伺多年的太監總管高庸知道了,“也不知道朕讓頤凰那丫頭東伐梵渝究竟對不對”說這話的自然是天邕的皇帝陛下了,他派去隴江傳信的人走了後好久突然開口感慨了一句。高庸竟像是沒聽到似的,隻默默在一旁研磨,隨後天邕老皇自說自話道“朕年輕的時候也覺得女孩兒在家相夫教子的好,但有一個人跟朕說過女孩子也應該像男孩子一樣有自己的一番天地,否則嫁人就像是賭博,男子變了心,就會血本無歸了。朕本來不覺得有什麽,直到憐妃,嘉怡,嘉誠都去世了,朕才漸漸明白過來這句話還真是有幾分道理。頤凰既是天邕皇族的郡主,就讓她當個表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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