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苒回到公寓,衣服又濕又髒,她推開門,沒開燈,像個幽靈一樣走到沙發旁,她沒哭,不知道該哭什麽,隻是心裏很難受,很疑惑:為什麽阿煜會和宋湲欣在一起?他們認識嗎?他這幾天都和她在一起嗎……


    李子苒拿起客廳裏的座機電話,撥通了王凱煜的號碼,她想問清楚,不想莫名其妙的去懷疑他,還讓自己那麽難過。


    電話響了幾聲就接通了,李子苒滿懷期待的輕喊了一聲:“阿煜。”


    “李子苒嗎?”


    宋湲欣的聲音傳來,李子苒臉上的笑僵住了,仿佛一隻手緊緊揪著心,她悠悠的問道:“宋湲欣?你怎麽跟王凱煜在一起?”


    宋湲欣正躺在床上,身旁的王凱煜已經神誌不清的暈了過去,她靠在床頭,一手輕撫著王凱煜的臉,一手拿著電話,嘴角得意的勾起笑著,嬌柔的聲音說道:“哦,他睡著了,你有什麽事嗎?”


    “睡著了?”李子苒想到了電視劇裏常常出現過的情景,惡毒女配把男主下藥迷暈,然後假裝和他做了將不得人的事,然後害得女主誤會,導致倆人分手。


    李子苒不信,她嗬嗬笑笑,冷冷的說道:“他現在在哪兒?我去接他。”


    “不用了,我會照顧他的,你,就不用操心了。”宋湲欣說完,毫不猶豫的掛掉了電話,把手機關機丟到了地毯上。


    李子苒看著手機屏幕,一股怒火冒上頭頂,她告訴自己:不可能不可能!李子苒,你可不能那麽傻,這種套路你可不能上當了!阿煜,不會背叛我的,不會的。


    李子苒不斷給自己心裏暗示,但卻依舊忍不住的流淚,她不斷拿紙擦著眼淚,擦幹了又流,反反複複,她坐在沙發上曲著雙腿,緊緊抱著自己。


    今夜無月無星,晚風吹得有種刺骨的寒,窗外的樹被狂風吹得欲倒樣,微弱的路燈照進客廳,偌大的空間裏隻有那個單薄的身影,肩膀輕輕發抖,李子苒悶聲抽泣著。


    吳溪雨和楊展洋坐在路邊的一家燒烤攤,倆人點了大堆的吃的,他們特地選了這條很有特色的老街,安靜和諧。


    “雨子,你家是哪裏的?”


    “明南,但是我十歲左右就出國了。”


    楊展洋喝了一口酒,好奇的問道:“你一個人嗎?”


    吳溪雨搖搖頭,邊吃邊回答:“還有一個保姆阿姨,但是十八歲之後她就回國了。”


    “那你念的是什麽專業,也是藝術類的嗎?”


    “不是,我是學金融的,但是我很喜歡跳舞,課餘時間就去打工賺錢,報培訓社學習舞蹈。”


    楊展洋佩服的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的,他放下手裏的竹簽驚歎的拍手:“你還去打工啊!真厲害。”


    吳溪雨害羞的搖頭:“還好了,就是在酒吧做服務生,調酒師人很好,還教了我怎樣調酒,等哪天我給你調一杯。”說著,她端起杯子敬楊展洋。


    楊展洋手忙腳亂的放下筷子端起酒杯,開朗的笑了笑:“好啊,那明天我們一起去酒吧,你給我調。”


    “沒問題!”


    倆人又聊了一會兒,吳溪雨手機突然響起,她看了眼來電,若有所思的接起:“喂,阿姨。”


    電話裏傳來一陣哭聲,楊展洋也聽見了,他慢慢放下酒杯看著她,眼神裏似乎在問:沒事吧。


    吳溪雨放下筷子,認真聽著電話,輕聲問道:“阿姨,怎麽了?”


    電話裏的哭聲慢慢歇了歇,繼而傳來一個女聲:“溪雨,你爸,他,去世了。”


    吳溪雨表情瞬間變得嚴肅,滿臉的不可思議,眼眶慢慢的紅了,她半天沒說話,眼神慌張的不知望向何處,眼淚大顆的流下。


    楊展洋連忙問道:“怎麽了?”


    吳溪雨沒說話,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她緩緩看了楊展洋一眼便低下頭,她幽幽朝電話裏問到:“他為什麽會死?”


    聽到‘死’這個字,楊展洋倒吸了一口涼氣。


    電話那頭,王茉年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她哭得很傷心,對麵站著一個身穿西裝的男人,安靜的看著她。


    王茉年邊哭邊說著:“他喝醉了酒,從二樓走廊說摔了下去,我聽到聲音從屋裏出來的時候,人已經躺在血泊裏了。”


    吳溪雨掛掉了電話,她半天一動不動,目不轉睛的盯著桌麵,眼淚大顆的流下,楊展洋小心的問:“怎麽了?”


    過了許久,吳溪雨沙啞的開口:“我爸爸,去世了。”


    楊展洋的手抖了一下,他不知該說些什麽,便安靜的陪著她,倆人就這樣一直坐著,她不動他不動,她不說話他也不說話,她哭他給她遞紙,她不接他就給她擦眼淚。


    第二天一早,王凱煜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他伸了個懶腰,不經意的轉頭看了一眼,突然瞪大眼睛,宋湲欣正躺在他身旁,一絲不掛,他掀開被子看了一眼自己,同樣一絲不掛。


    王凱煜猛地坐起來,看著滿地的衣服褲子,他半天都沒回過神。宋湲欣輕輕睜開眼睛,她麵無波瀾的看著身旁的人,微笑說了一聲:“你醒了。”


    “我……我我……”王凱煜想問‘我怎麽了’,可事實已經很明顯的擺著他麵前,他努力回想著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卻什麽也想不起來,頭很痛很暈,說是一片空白也不為過。


    宋湲欣沒說話,安靜的看著他,溫柔的微笑著,眼中的愛意實在看不出是真還是假。


    吳溪雨的父親吳商是吳氏集團董事長,明南首富,出生豪門的吳溪雨,母親早早去世,父親重新娶了一個老婆王茉年。


    吳商很愛王茉年,所以吳溪雨就想學著慢慢接受她,王茉年對她也很好,一直把她當親生女兒照顧。


    但吳溪雨畢竟還是無法忘記媽媽,所以便在十歲那年選擇的出國,她十五歲就不跟家裏要錢,自己打工或是跟認識的朋友家做兼職,用自己賺的錢交學費和學舞蹈。


    她從不在身上掛‘吳家千金’的稱號,她一回國就參加比賽,就連吳商也是從電視上才看到的她,她極力普通,所以沒有人挖過她的身世。


    楊展洋也沒想到吳溪雨有這樣一重身份,他之前聽到她說打工賺錢之類的,還以為是家境困難,沒想到居然是個千金小姐。


    倆人在保姆和保鏢的迎接下進了屋,王茉年聽到聲音也快步出來,她牽著一個小男孩,正是吳溪雨同父異母的弟弟吳奕淵,是吳商和王茉年五年前生下的孩子。


    吳奕淵看見吳溪雨就跑了過去:“姐姐!”兩人雖然沒有正式見過麵,但也經常視頻聊天,關係很好。


    吳溪雨抱住跑來的小孩兒,強擠出一個笑:“你這麽高了。”她摸摸吳奕淵的臉,抬頭看著王茉年:“阿姨,我爸呢?”


    王茉年帶她來到主臥,吳商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他好好的蓋著被子,衣服也換成了幹淨的一套。


    吳溪雨慢慢走過去,王茉年抱著吳奕淵,不給他看這樣的畫麵,楊展洋跟著吳溪雨走過去,她跪倒在床邊,他安靜的待在她身旁。


    “爸。”


    這一聲爸包含了太多的情感,吳溪雨媽媽因為先天性心髒病去世,她所有的愛全都是吳商給的,當年的吳氏集團還不是大企業,隻是一個很小的小公司,吳溪雨經常會看到父親在書房一個人哭,她不懂父親悲傷的原因,隻以為是在想媽媽。


    她去安慰父親,他便改成笑臉麵對她,在她麵前,父親從不哭也從不嚴肅,她童年所有的快樂,都是眼前這個人給的,他是她的山,是她唯一的依靠,可是現在,這座山倒了,她隻有自己了。


    楊展洋轉身出去,他看了二樓一遍,出了房間門便是一道走廊,走廊邊有大理石圍欄,護著,他走到圍欄邊伸頭看了眼底下,下麵就是客廳和餐廳之間隔著個一個空處,高度大概四五米。


    李子苒一晚上都沒有回房間,她躺在沙發上望著天花板發呆,除了眼睛時不時的眨一下,其他根本看不出來這是個人還是個死屍。


    這時,客廳裏的電話響起,她慢吞吞的坐起來,接過電話:“喂。”


    “苒子。”


    電話裏傳來王凱煜的聲音,李子苒瞬間恢複清醒,她本想問‘你在哪兒’,可想到昨晚宋湲欣說的話,她又不敢問了,她不敢問他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她怕問了,就散了,就當她卑微好了。


    “怎麽了?”李子苒語氣溫柔,但其實她此刻已經無力,整個人癱軟靠著沙發,嘴角扯出的淺淺的微笑顯得有點淒涼。


    王凱煜坐在車裏,他聽著她的聲音很小,以為還沒睡醒,便溫柔的問了句:“你還在睡嗎?”


    “對啊。”


    “昨天晚上……”王凱煜本想解釋昨晚電話裏的誤會,但宋湲欣並沒有告訴他,昨晚他醉倒之後李子苒又打來了一次電話。


    李子苒打斷他的話,嗬嗬笑笑:“你不用解釋,我相信你。”她相信他不會背叛她,她相信他是真的喜歡她,她相信昨晚的一切都是宋湲欣故意的,但她不想說那麽多,


    王凱煜歎氣,他搖搖頭,繼續解釋道:“昨晚宋湲欣喝醉了,酒保打電話給我,讓我去接她,後來你打來電話,她喝醉了酒胡亂說些話,手機也掉了,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跟她真的什麽都沒做。”


    李子苒安靜聽著他解釋,她聽得出來對麵的語氣很著急,說話都有點語無倫次,完全不像她所認識的王凱煜。


    李子苒微微笑道:“嗯,我相信你。”


    王凱煜這次就當她相信了,他展開微笑,溫柔的問道:“你在公寓嗎?我去找你吧。”


    過了許久,電話裏都沒有聲音,王凱煜輕輕喊了一聲:“苒子?”


    李子苒回過神,她反應過來,說:“我不在公寓。”


    “那你在哪兒?我一會兒過去找你。”


    李子苒想了好一會兒,悠悠的說:“我們去海邊吧。”


    “好,不過,為什麽會想去海邊?”


    “我從來沒有來過海邊,我想看看,早上的大海是什麽樣的?”李子苒說著,慢慢流下了眼淚,她一直想和他去海邊,想象著他從身後抱著她,兩個人看著遼闊無垠的海岸線,看著太陽從海岸線上升起,但她從未敢和他說過,她怕他不喜歡,所以就一直憋在心裏。


    王凱煜點點頭,毫不猶豫的笑道:“沒問題,那一小時後海邊見啊。”


    李子苒掛掉了電話,她曲著雙腿緊緊抱著自己,呆呆的望著地麵。


    她卻是相信他,但事實讓她無法相信,她想問:‘為什麽偏偏酒保就給你打電話?她有助理有經紀人,為什麽偏偏就找到了你?’她想這樣問,但她不敢,她怕問了,王凱煜就會生氣,她怕如果他生氣了,會不會就不要她了。


    她想去看海,想去大草原看星星,想談一場浪漫的戀愛,她想象著和王凱煜手牽手在海邊走的場景,想象著兩個人躺在草原上一起看星空,想象著生氣時候王凱煜會來哄她,給她買她最愛的慕斯蛋糕。


    但她想的這些,從來沒有和他說過,她害怕王凱煜不喜歡大海,不喜歡星空,她從不敢鬧脾氣,生怕他會不喜歡自己了,有時候真的很想他,但是她卻不敢給他打電話或是發消息,怕他在忙怕吵到他休息。


    沒有人知道她有多愛王凱煜,她的愛太卑微,她給他的愛裏,為他想的事和做的事裏,都沒有包括著自己。


    一小時後,王凱煜開車來到海邊,現在時間才七點,太陽剛剛露出半個頭,海風吹得很冷,他走到沙灘上,前後左右都不見一個人影。


    王凱煜掏出手機,撥通李子苒的電話,響了半天都沒人接,他又撥了公寓的電話,依然沒人接。


    “阿煜!”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王凱煜匆忙轉身,李子苒穿著一件藍色吊帶裙,慢慢走來,他連忙跑過去,邊跑邊脫下外套,去到身邊給她披上。


    “你怎麽穿這麽點,不怕感冒啊。”


    王凱煜語氣略帶責怪,但滿滿的都是寵溺和關心。


    李子苒聽見他的聲音,仿佛又回到了巴黎的那個晚上,心裏莫明的難過,就在幾分鍾前,她在車上收到了一組照片,照片裏,王凱煜已經睡熟,他緊緊摟著宋湲欣,而宋湲欣看著鏡頭,親吻吻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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